《风雨黎明》夏小夕阳

33、孤注一掷

　　校庆很快就开始了，我的节目排在第六，所以我很早就换好衣服坐在演出席上。
　　惊讶地发现，两个主持人当中，居然有一个人是苏言，还有一个女孩子是很久以前见过的，我以为是她女朋友的女生，他两个站在一起真的是非常登对，相当有默契，主持节目也相当出色，怪不得他在学校里这么有名了。
　　轮到我上台了。
　　走上台的那一刻，我有一刹那的眩晕。看着台下那么多人，我仍是会很慌乱。
　　苏言将话筒递给我，轻声说，想不到你也有节目，米拉，加油吧。
　　我接过话筒，微笑着颔首，心里平静下来。
　　没有做任何介绍，音乐一响起，马上就开始唱。
　　一开始很紧张，唱着唱着就开始忘了周围的一切，好像世界上只我自己般。
　　记得初中的时候，那是第一次站在舞台上，上开始也会慌，也会害怕，可过了一会儿就好了，也是那一次，让我与舞蹈结缘，从此再难割舍。
　　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我可以留下些什么呢？又能得到些什么呢？是嘲笑，是心死，还是别的什么呢？
　　歌唱完，我将话筒交给苏言，然后走下台。
　　我走到叶好身边，有些无力地抓住叶好的手，和她走出礼堂。
　　我很难过，因为下台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得到掌声。
　　一定是我唱得不够好，所以不配得到掌声，看来，我是真的得和舞蹈说永别了，我必须告舞台，斩断我的梦了。
　　我的可怜的最后一个梦，碎了，泪水在明亮的灯光下闪光，梦想如玻璃般碎成千万片。
　　没有用了。
　　米拉，你别哭啊，为什么要哭呢？叶好问。
　　没什么，太慌了吧，我笑着掩饰，就让我用廉价的泪水祭奠一下我单薄的青春卑微的梦想吧，以后可能再也不会为它哭了。
　　刚才米拉同学的歌唱得真是动人，我忽然听到礼堂里传来苏言的声音。
　　然后我听到了掌声，先是一声，两声，最后响成一片。
　　米拉，恭喜你，你成功了，叶好笑着说。
　　我哭了，请原谅我的矫情，对于一个很久没有得过掌声的人来说，哪怕只地一阵掌声也会格外感动。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叶好，泪水再次滴落，这次，是喜极而泣。
　　是啊。米拉，你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了，这掌声是属于你的，是你努力了那么久的结果啊，叶好比我还激动地说。
　　我成功了么，我真的成功了么？我呢喃，还差一步的，我知道，其实我的目的不止这样，当然，我也希望可以有掌声，只属于我的掌声。
　　米拉，以后不要再说放弃了，知道吗？每一次的坚持都是有意义的。叶好轻轻抱住我，不放弃，总有希望会在。
　　我明白，我笑，像在做梦一样。
　　可是这不是梦，是真，你只要想，遇到不好的事时，那是在做梦，遇到好事，那就是现实，是上天恩赐给我们的。
　　嗯，我松开和叶好住的手，轻声说，你回去看节目吧，我要换掉这身衣服。
　　好，叶好说完向我挥挥手，然后走进礼堂。
　　我匆匆忙忙地向寝室走去。
　　到了寝室，我换掉裙子，洗干净脸上的东西，取下发夹，做回我自己。
　　用袋子装好裙子，我匆匆下楼，打算还掉它。
　　米拉，有人轻声叫住我。
　　回头一看，竟是文踏。
　　你怎么在这里？我无比惊讶。
　　我不仅在这里，我还看了你的节目呢。
　　噢，我准备接受他毫不留情的批评。
　　说真的，他缓缓地说，你唱得还可以，而且你那样子打扮还挺漂亮的。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啊。他有些不自在地说，你去干什么？
　　把这租的裙子还掉啊。
　　别还了，你穿还挺好看的，而且也不是很贵。
　　不用了。
　　我送你啊。
　　还是算了吧，这裙子穿一次就好，多穿几次会丢人现眼。
　　你这是什么话，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
　　文踏，今天真的很感谢你，那我把这条连衣裙还了吧，再见，说完，我飞快地冲出校门，赶上正要走的公交车。
　　把连衣裙还掉，把租金和押金取出来，然后再把钱还给文踏。
　　我欠了他很大很大的一个人情。
　　你打算怎么谢我呢？他开玩笑地问。
　　我不会反对你当我姐夫的，如果以后你和米娴吵架，我一定站在你那边，我笑。
　　你还说，他恼羞成怒。
　　我是说真的，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不理你，不会再讨厌你，但麻烦你对米娴好一点好吗？她不快乐的话，我爸妈也会不快乐的。
　　你不恨他们吗？
　　怎么说呢。看开了吧，进了高中才知道，这个世界优秀的人到处都是，米娴和很多人比起来，真的一点也不优秀，她只是不会太过平凡而已，要真的去恨，恨得过来吗？而且你知道，现在我比她快乐，现在她很不快乐，她的不快乐都是因为你。
　　我？他不解。
　　是啊，她喜欢你，你尝过喜欢一个人而她却渐行渐远的滋味吗？
　　你尝过吗？他反问。
　　是啊，忽然间我反应过来，我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很多话，即使我和文踏成了朋友也是不能说的。
　　那个人，是苏言吗？他笑问。
　　不是，我和他又不熟，我摇头。
　　那是不是你中考的时候，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叫田什么的？
　　田锐，我接过话。
　　噢，是他啊，也没有多优秀嘛。文踏漫的经心地说。
　　麻烦你对米娴好一点吧，她为你付出了很多。
　　做人还是不要太善良好。
　　善良，你觉得我善良？我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嘲讽地对他说，我从来不曾善良过，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天天晚上咒你过马路被车撞死，从人家楼下过被花盆砸死，走路摔断腿，还有断子绝孙家里鸡犬不宁啊什么的，让我自己都觉得恶毒。
　　文踏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说，你不会直接来找我单挑吗？背后咒我，你阴不阴险？
　　你会让我打吗？我除了咒你还能怎么样？反正别说我善良，我可不想玷污了这个词。
　　玷污？这就是你给自己的定义吗？
　　不然你替我想一个好了。
　　有必要这样子贬低自己吗？
　　才不是呢？你别理我，我这个人就这样。
　　我觉得你像天使，他笑着说。
　　呵，更像恶魔吧。
　　你果然是看不起自己的，米拉，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看不起你，但你自己一定要看得起自己。而你一定是看不起自己的吧。
　　怎么可能？我反驳。
　　你看不起你自己，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得到什么，对吧？
　　你别把自己当成心理学家来分析别人的内心好不好？你根本看不出别人在想什么。我的口气冷下来。
　　果然，你慌了。他笑得温和。
　　你他妈的在放屁，不懂就别乱说，你以为你是谁呀，来教育我，告诉你，人情世故，我比你懂得多，我火了，居然冒出两面三刀句粗话来。
　　粗话说得不怎能么样嘛，要不要我教你。
　　你给我滚，说完我转身就走，脸上热热的，我真的被气得火气十足。我决定从此以后，真的不与他说话，我不想让自己现生气。我害怕他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害怕他把我的伤一层一层揭开，笑着看我流泪流血。
　　我回到礼堂里看最后几个节目。
　　米拉，你换衣服怎么换了那么久啊？叶好奇怪地问。
　　没有啊，我笑得僵硬。
　　真可惜，你错过了很多好节目呢。
　　没有知系啊，看到别人的节目那么精彩，我会自卑的。
　　可我还是更喜欢你那首歌呢。
　　是吗？我笑。
　　而且评委给了你很高的分呢。
　　嗯，是吗？我还是不信。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叶好神秘地说。
　　噢，我只当她在安慰我。
　　结果是，奇迹跑得太快以至于撞上了我，我的节目就那么幸运的成了那些节目中的第二名，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我闻一到一丝来自现实我味道。
　　我跑出礼堂，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直到跑累了，双脚发酸了，才感觉到我又回到了现实。
　　现实是这样的，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想走又走不动，什么梦想，什么成功，都是天方夜谈。
　　请米拉同学上台领奖，礼堂里传来声音。
　　我还是以为在做梦，把头重重地往墙上一瞌，好痛。我双手捂着头慢慢地站起来，头晕得厉害，我扶着墙，慢慢地往教室走去。
　　走到教室里，才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一片白茫茫的空旷，就像北国平原上的雪，又像深海里的浪花。
　　空虚寂静得可怕。
　　米拉，米拉，醒醒，别睡了，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叫我。
　　我睁开眼，见是叶好，有些迷茫地问，怎么啦？
　　如果累，就回寝室睡吧。
　　嗯，头好痛，我站起来。
　　怎么了，叶好担心地问。
　　不小心瞌的，我说。
　　你真是第二名哦。
　　那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不是啊，你怎能么了？
　　没事，我笑，习惯了失败，突然间成功了，反而不知道该怎和面对了。
　　那你可要慢慢习惯呢。
　　什么意思？
　　没什么啊，就是要习惯嘛，叶好还是神秘地说。
　　感谢那首歌，改变了我。
　　舞蹈老师特地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加入舞蹈班。我故作惊讶地问，人数不是已经满了吗？
　　多一个人又不会怎样，你的歌喉很好，而且你的表现力也还可以，我有希望把你送上真正人舞台，只要你愿意去努力。
　　原来，原来，她已经忘了，她曾经拒绝过我一次。
　　我没有再矫情地拒绝，爽快地答应了她，其实我唱那首歌，参加校庆，与其说是展现自我，还不如说是为了吸引她的目光，都是因为她，我唱的那首歌是她最喜欢的歌，我也知道她最讨厌做那些无用的东西，她喜欢直接，所以我没有对那首歌，对自己做任何介绍，因为她不喜欢，我的根本目的就只是她。
　　既然她自己都忘了曾经对我的拒绝，那么我也忘了她和拒绝曾给我的伤害。能够走到今天，我真的很不容易。
　　我计划着我的未来，我的人生，我知道我要为了我的每一个目的去努力，做很多事不再是仅仅出于好玩，更多的行为都有了目的，做很多事，都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我早就已经不再单纯，我开始抓住每一个机会来表现自己，因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
　　我的人生，就此改写。
　　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没有这样子进舞蹈班，我的人生会怎么样？但我乐于接受现在的结局。
　　为所爱而努力，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即使很多年后，我为了走上这条路，失去了很多，一次又一次被人嘲弄，侮辱，戏耍，贬低，即使那样的日子过了很多很多年，我也不曾后悔过今天的这一次努力，这一次选择。
　　真的，从不曾后悔过今天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