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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郑庄公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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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庄公克段
郑庄公,是春秋第一霸,也是春秋史书上第一个浓墨重彩描写的诸侯国君。他的出现,让世界进入一个新的时代,从周天子独尊,到诸侯争霸。
郑庄公的名字叫寤生,这个名字有两种意思,一种是睡梦中生下,另一种是难产。根据后来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后者。
就象中世纪那些贵族称呼又长又臭,重要的不是他叫什么名字,而是他是什么身份。而在春秋,通常也有这样的习惯。所以我们对郑庄公的知晓率远远不如他的本名姬寤生一样。而对于女子来说,尤其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如她出身于什么家族,她的丈夫是谁。
郑庄公的母亲在史书上的记载为武姜,但她并不是姓武名姜。
就象我们前面说到妇好一样,那时候对于贵族女子的习惯性称谓,通常是指“某大人物家那个某某姓的女子”,妇好是指王之妇来自子方的女子。武姜的意思,就是嫁给郑武公的姜家女子。
同理可推,比如说赵氏孤儿的母亲庄姬,意思就是嫁给赵庄子的姬家女子;晋文公的王后文姜,意思就是嫁给晋文公的姜家女子……
武姜是申侯的女儿,也就是帮助周平王杀死夺位那个申侯,申国是姜姓国,而她的丈夫谥号为“武公”。
因为有父亲为靠山,有周天子当表哥,下嫁给失父的郑武公,娘家很强大的武姜是很牛很骄横的。
武姜一共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就是难产的寤生,次子叫段。
照说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孩子,应该一视同仁吧!可是不,武姜对这两个儿子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见了长子寤生,就象见了仇人一样,横眉立眼、横挑毛病竖挑毛病的。
而见了次子段,却是如同心肝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吹了,千依百顺,娇宠非常。
有一句话叫“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说得太绝对了,其实这天底下,有些人做父母,完全不够格,有打孩子骂孩子把孩子当作非法工具甚至有卖孩子的,这些人能说“无不是”吗?
实事求是的来说,武姜并非没有母爱,可是她的母爱,都给了段,没有半点到长子寤生的身上。
是,武姜很偏执,武姜很愚蠢,武姜很不称职。可是对于武姜来说,爱与痛只有自己知道。
古人结婚早,生孩子也早,以武姜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来说,生孩子难产那种差点死掉的惨痛经历,还未来得及产生母爱的年纪,以当时的普遍的神巫鬼怪崇拜习惯也许甚至还会有什么神巫对她说过母子相克之类的话……
总之,武姜对于自己的长子寤生感觉非常坏,甚至可以说是痛恨。
不幸在于,三年以后,当她的心理生理完全发育完整以后,又非常顺利地生下了次子段。
所以,在武姜的心理,也许只认为段才是她的儿子,而寤生,不过是她前世的什么冤孽而已。
她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想付诸行动,于是就要求丈夫郑武公改立段为太子。郑武公当然不能够理解她这么曲折的心理,废长立幼,有违周礼的宗法制度,周幽王就是废长立幼而丢了脑袋和江山,因此如果换太子的话,不但郑武公不能通过,就算是郑国的士大夫们也不能通过的。
武姜对自己的丈夫多少有点顾忌,也奈何不了丈夫。可是等郑武公死后,郑庄公为国君时,她就要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郑庄公从小不得母亲的喜欢,对于孩子来说,他并不明白那些看上去应该有道理的大人们,有时候也会无理偏心的。孩子是很天真直接的,被大人宠坏了的孩子认为理所应当,不得宠的孩子为了得到关爱,会不由自主的极力讨好大人。
孩子是无辜的,但是父母却是偏心的。他得等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母亲不喜欢他,他做什么都是错的。而在当时,孩子的心理是很脆弱的,不足以对抗大人的心理强势,他只会反省,母亲喜欢段而不喜欢他,肯定是他做得不如段那么好,不如段那么讨人喜欢。
也许成长以后的武姜不会象年少时那么任性,也许也会对儿子表示一点努力和改善。但是受宠的孩子和不受宠的孩子,在母亲面前的表现也不一样。不受宠的孩子,受惯了冷眼,连神态都会变得畏畏缩缩,说一句话之前都要想很久,是不是说出来会被骂,眼神是飘忽的,肢体语言都呈现出惊恐害怕随时拨脚就跑的样子。而受宠的孩子,表情是活泼的,神态是亲呢的,说话是毫无顾忌和隐瞒的,极为贴心的,整个人在母亲的面前是放松的、快乐的!
就算是十几年以后认为自己是比较成熟理性了的武姜,面对着两个儿子时,也会不由地根据两个儿子的表现下判断:唉,还是段跟我贴心,寤生是怎么养都养不亲啊!我丈夫会看我亲爹亲哥的面上善待我,等我老了亲爹亲哥都死了没人倚仗的时候,谁会来孝顺我?当然是段,不可能是寤生。
于是,她就要积极地为段登上国君之位而努力。
郑庄公元年(前743年),长子刚继位,武姜就提出要郑庄公把制地作为段的封邑。
武姜这个母亲,一直在郑庄公面前是说一不二的,而郑庄公,是从出生以来没有敢在武姜面前说过一句不的。
唯有这次,他没有答应下来,因为毕竟他不仅仅是武姜的儿子,也是郑国的国君。虽然他在母亲面前那是一点份量地位也没有,可是毕竟他是郑武公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他有着一国之君的能力素质。
制邑是啥地方呢,它在后世有另一个名字,叫虎牢。它是兵家要地,决胜因素,它见证着有多少战争在这里发生,有多少故事在这里狗血……
这个地方,郑庄公当然是不可能给出去的,出于顺从的惯性,他没有直接拒绝武姜,而是委婉地说了理由:“制邑地势非常险要,是军事要地,关系着国家安危,先王说过不许给任何人的。如果把制地给段,我怕群臣们不答应。”
武姜转而要求,就把京城给段。京城就是原来桓公寄孥的地方,经过郑桓公郑武公两代人的经营,本来是打算为作郑国的都城,后来虽然因为战略原因都城迁移,可是京城作为中心城市,规模比都城还大,城垣比都城还高、人口比都城还多、更有物产丰富经济繁荣,甚至连郑国的宗庙都在那里。
武姜这个要求,真是只差赤裸裸地说,你把王位也给你弟弟吧!
大夫祭仲提出反对意见,说:“先王之制规定,封邑大的不超过国都三分之一,中等的不超过五分之一,小的不超过九分之一。京城各方面都胜过都城,作为封臣之邑,不合法度。”
郑庄公无奈地说:“这是母亲的要求,就算对我有害,我也总得满足她吧!”
祭仲说:“人心没有满足的时候,你要一退再退,人家就得寸进尺了!”
这时候郑庄公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