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儿弯》三月的蚕豆花

55、五十五：干戈

　　很快，过了大约也就一刻，本来静谧的环境中，格外清楚的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不多久，嘈杂里又夹杂响起了是兵器碰撞的铿锵声。越楚让十二队继续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
　　毕竟般首帮这些合起伙来的，强盗，是当真冲着财宝来的！

　　果不其然，徐猛、徐犷这两个一身横肉、一脸狠相的兄弟俩一声令下，在应付行宫的侍卫之余，强盗们便开始在各个宫殿大肆搜寻并搜刮起来。
　　就算找不到传说中的财宝，只这座行宫本身，也足够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发生冲突的安戢殿，暗处里，墨星空直皱眉。然后跟旁边的越楚咬耳朵：“都出门忘了带脑子？这么胆大妄为，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越楚微微摇头：“之前文京昊王府变乱，听说了吗？”
　　“嗯。”
　　“一样的。”
　　墨星空同样不禁摇头。

　　就在这时，混战乱斗中出现了又一伙身着青灰色衣裳的。在一片服饰颜色乱糟糟的强盗中，分外显眼。也分外不陌生！
　　九春三秋居驻守的侍卫并不太多，一百左右。面对两三百，不，这会已经得有三、四百人的对手，又不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因此在墨星空眼中，以他三品僄行将军的眼光看来，那真是，太惨不忍睹！
　　所以，祸事结束的很快。在罗遂，还有一个，面相英俊，但被狠毒暴戾生生毁了大半的青年，一同到达现场后，行宫的侍卫已经全部成了鹌鹑。
　　而至于这个青年，自不是旁人，正是吕炳煜。
　　且不仅他，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可以说是熟人。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郑兰！？
　　且脱去知书达理，明眼便能一眼瞧出，她竟是会武功的！并且，身手该不在话下！

　　墨星空更是皱眉。
　　越楚也不禁。

　　那边罗遂已经站定，一身正派的气质在眼下真是格外讽刺的。他环视了眼四下，朗声：“皇上既已至此，却不敢于显身一见吗？”
　　一句话问完，一众行宫侍卫是吓了一跳！

　　越楚再次皱了皱眉，之后施施然从暗处走出。
　　墨星空紧跟。
　　亦紧跟，还有十二队的九位队长。

　　一直看着，罗遂泰然自若。
　　吕炳煜更是在看到墨星空后，露出一抹挑衅嗜血的笑。
　　墨星空冷下脸，但沉得住。
　　看着罗遂，越楚同样站定后，却比他的气场不知强了多少倍的站着，单手负手而立：“罗崖主，久闻大名，而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罗遂眯起眼。他是个自负的人，因为在江湖上，以他的年纪、他的武功、他的地位，他有自负的根本。他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实实在在走出来的，所以对像潜璧楼，像玉寒琼，不过投机取巧，根本看不起的。加之，罗家曾是大雪十三门之一。就算没落，也曾与越太祖逐鹿天下。现今的天绥帝，哪怕有些不凡的阅历，与他相比，与大雪十三门相比，便是他争之，怎会没有一战之力？
　　然……
　　罗遂脸色沉沉。此时此刻，在真正面对面的，面对现今这位站在越王朝最顶端，万人之上的天绥帝，不得不说，他，太低估了！也，太自以为是了！
　　而若是被墨星空，尤其十二队知道，罗遂是这样的心思，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墨星空是没有亲眼所见，但十二队一直在暗处。且不说地位压根不对等，越楚生来便是天潢贵胄，他搬到楚府后的那七年，所汲取的知识，所听到的、看到的、学到的，可皆是来自楚国公，来自先帝。
　　楚国公经历四朝沉浮，先帝则可以说，是在越王朝有风雨飘摇之势时，及时奠定了稳固的基石。再加上潜璧楼，玉寒琼。
　　越楚走到如今，可不仅仅也只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实实在在，他所吃过的苦，大概一辈子也就那么多了吧！

　　这时，吕炳煜忽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然由他做出来，都有些不以为然的意味。说起来，他也是个天之骄子了。出自吕家主支，地位同样上等，众星捧月。就是他十分且十分恶劣的性格，自小受到的教育。和越楚，真是刚好一正，一反。
　　吕炳煜站出来：“也一直听闻皇上盛名，如雷贯耳。所以哪，吕家上上下下对您都恨不能喝血吃肉！可是到了后来又怕您怕的要死！最后吕振源和杨达一合计，纷纷卷包袱，跟着一个压根成不了气候的毛头小子跑了路！可笑的让人悲哀！”
　　一段话说出来，其中的讽刺和，憎恶，让越楚不由的微微皱眉。
　　“不过！”吕炳煜扬起目光，挑起的嘴角露着一抹冰冷寒凉的笑意：“我也得感谢他们！便让他们，继续做着那个贪婪而腐朽的春秋大梦，努力挣扎吧！这场赌局，赢得绝对是我！”
　　笃定的语气！越楚看着吕炳煜，眯起眼睛……他哪里来的自信，如此有恃无恐呢？
　　这倒也是越楚一路来寒州时所在想的。他能想通必然得针对他，既是事实，也毕竟是之前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两次，而是几乎从头到尾很多次。那么这一次，如此大张旗鼓，恨不能昭告天下尽人皆知，这次一定肯定必定能赢，凭什么呢……？
　　凭眼下这几百人的乌合之众？还是凭寒州是老巢，还藏着什么厉害的后手？但无论如何，越楚身为天绥帝，才是最高统治者。他一声令下，光是几十万寒州守州军，便是整个梅城，都足够被夷为平地！……
　　……
　　越楚忽地一顿！寒州守州军，的确最为有利！所以很有可能，不会准时出现了！……越楚冷下声音：“寒州原守州大将军，吴怀功，看来也是吕公子的幕中之臣了！”
　　一句话，墨星空和十二队九位队长立时齐齐一惊！
　　吕炳煜则笑的残忍！
　　越楚叹了口气：“早该想到的！”话是这么说，越楚却也没有半分慌乱：“那既然，吕公子和罗崖主，声势浩大的在此策划了这么一出大戏。”越楚环视了眼四下：“如此，两位要动手便尽快吧！迟了，朕可说不准，是否还会有其它变数！”
　　话中明显有话！
　　不过！
　　吕炳煜不以为意，罗遂亦然。再怎样，现下的局势，已是定局！

　　时辰是酉时了，天色渐晚，大片大片的火云染得天空红如烈火，染得连空气似乎都带了血色。
　　不，已经带上了是真正的血色！
　　祸事再起，这一回是绝对不能善了了的。十二队暗卫从四方涌入，与江湖强盗们再次大动干戈！缩成鹌鹑的行宫侍卫都倒也不傻，天绥帝在这儿，立时又斗志高昂的重新加入到了战局。一时间兵器铮铮，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
　　吕炳煜是直冲着墨星空！也不知晓究竟他是看墨星空哪里不顺眼，或者说哪里顺眼？反正墨星空已深有体会，他就一疯子！做事从来没有理喻可言！
　　罗遂则直冲着越楚！
　　是嫉妒吧？
　　的确是嫉妒的！
　　不过越楚武从潜璧楼，确实藏的很好。所以罗遂自不需要亲自动手，随便指了个青叶崖的高手便向越楚杀去。直至此情此形依然稳坐钓鱼台的越楚，罗遂不自觉的怫然而怒！
　　可是紧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注定得让他更加无名火起了。

　　越楚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青叶崖的高手杀到近前，眨眼之间的事情，他抽出腰封中隐藏软剑，并陡然迎击上去在对手当然愣神的一瞬间，直接反击向其要害！
　　那青叶崖的高手自不愧是高手，反应也快，立即回过神来抵挡住。但心里仍是轻视的。便就是这份轻视，最后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可能他致死都不相信，越楚哪来的这般身手！明显与他想像中养尊处优的帝王根本不相符的！
　　罗遂同样！
　　之后又有人动了！……是郑兰！
　　越楚已看出她的功夫不小可，也不会因为她是女子便轻敌。果不然的，一番见招拆招，越楚慢慢冷下脸色，越来越冷的！又一次化险为夷，越楚抽身退出厮杀圈，冷眼看着郑兰：

　　“鬼面姬婆婆，你和她什么关系！”
　　质问，郑兰笑了，笑的好看冰冷的：“姬婆婆，是我师父啊！”
　　越楚暗道果然！从郑兰的武功路数，还有她手里难怪有些眼熟的武器，一根黝黑的槐木杖。
　　而越楚之所以会熟悉，皆是因为鬼面姬婆婆，来自药王楼。与楼主谢老爷子相承一脉，曾是谢老同出一门，惊才绝绝的大师姐！

　　曾经，姬婆婆在师门中，在江湖上，都有着十分不俗的表现，医术、武功。又生得花容月貌。可惜遇人不淑，后来更是被那奸夫□□毁了容貌，连她和谢老的师父都无能为力的。
　　再后来，姬婆婆性情大变。那对狗男女下场凄惨后，她便从药王楼消失了。只有关于她的各种传言，众说纷纭。之后许多年过去，在所有人都渐渐淡忘了的时候，江湖里出现了一个相貌丑陋，手段狠辣的女魔头。
　　人称鬼面姬。
　　她不但挑负心的男女试毒炼药，相爱的也不放过。上至世家显贵，下至坊间平民，总之是不是出自江湖都遭过她的毒手。但她武功奇高，又有各种绝命的毒药傍身，都拿她没有任何办法的。
　　直到谢老出手。
　　那时候对鬼面姬的身份，大家已都有所猜测。知道她过往的纷纷叹惜，不知道的，则和受她所害的，各种痛骂批判恨不能将她五马分尸。
　　这其中种种，越楚知晓的不是很详细，但终归也详细一些。因着他也和谢老有过交际，从老人偶尔流露出的一些只字片语，能猜到他对这个师姐更加深刻的惋惜，还有一些，不好言说的感情。
　　不过都是私情了。
　　越楚不便追究，只对姬婆婆再后来的行为知道的多些。因爱生恨，因恨疯狂，最后什么理智也都没了。因此她倒不仅害人，也救过人。可救，不如不救。
　　毕竟有时真的生不如死。
　　所以！如果说，郑兰与她是师徒，曾连谢老都断言说活不过三十岁的越和，也难怪，能一直病歪歪的活着了。
　　只是其中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所以！……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