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儿弯》三月的蚕豆花

53、五十三：盘错

　　“皇上。”
　　南宫缃湘走了不多久，羽林军左将军孙金鹏，大步匆匆来到越楚面前，拱手一礼。“孙将军。”越楚看了看他，看向已经平息了不少的四下。打斗渐歇，还有少数打手还在负隅顽抗：“现在如何了？”
　　“回皇上，初步确定这伙江湖打手共计一千余人，现在多半已被镇压，只有大概十余人的头目，还在带领一小部分人继续抵抗！没有提出什么要求，总之见人就打杀！”
　　越楚表示还是不意外。
　　“原昊王亲眷也有不少被牵累。眼下可以明确的，其嫡长子越长明，及妻妾子女，俱都未能幸免于难！”
　　更不意外……“嫡次子越长年呢？”越楚又问。
　　“他倒是安然。”
　　越楚想到大概是因为未字卫……“还有？”
　　“其他便多是带过来的，是死契的家奴了。”孙金鹏回答完，忽然让脸色变化了一下：“另外，皇上，那原昊王妃，虽是无恙，却疯癫了一般，更甚口出狂言！臣，上心查了一下，发现她的儿子越辉生……”
　　“越辉生逃了。”越楚打断孙金鹏为难的话，已经经历过一回，不用想也知道，那庞氏，定是满口忤逆。说到这，这越辉生真更不如越逸。留下亲娘，到时要被威胁了呢？大义灭亲？呵！越楚倒也不屑这样的手段，他还嫌不好听呢！“这个孙将军就不必担心了。”越楚收起思绪道：“朕已有所安排，孙将军全力处置眼下即可。”
　　“是。”

　　傍晚时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乱，才算彻底结束。所有江湖打手或被斩杀，或被俘，现在清楚统计下来共一千二百余人，来自几十个门派，都是声名狼藉穷凶极恶之徒，为了钱不要命的。
　　所以，幕后和目的什么的，自是什么也审问不出来的。越楚倒也本来就没报希望，不过回去皇宫的时候，恰好遇到求见的孟瑾。小孟御医师承孟老，未及而立，便已惊才名满天下。加之生得一副好相貌，常是文京城中夫人和小姐们择婿话题中的常客。
　　“皇上。”
　　“免礼。”越楚于龙案后坐下，看向孟瑾：“何事？”
　　孟瑾皱了下眉：“那陈茂，显，没有多少时日了。”
　　越楚不怎么意外。
　　“伤在肺腑，更是五内郁结。”孟瑾摇头：“还有其它冻伤无数。也亏得求生强烈，或者说不甘使然。”
　　“与越锋的状况相近。”
　　“不错。”孟瑾又点头：“说起废太子，倒已调养的差不多。不过还是那个状态，也只是还活着罢。”这样说完，孟瑾将手中的一物呈给越楚：“这是陈茂显贴身所带，臣瞧着竟有几分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说着，越楚看着孟瑾上前，接过那个梅花络子。十分精巧细致的手工，彩绳滚着金线，一看便不是出自平常人家。不过显然有些年岁了，不仅褪色，金线有的已经脱落，彩绳也变得毛糙。但这手艺，越楚确是熟的：“是吴太妃。太子那里收存的旧物里，便有相似的。”
　　孟瑾也一下子想了起来。
　　越楚将络子放到龙案上，不禁思忖……陈、吴两家有姻亲，吴太妃赏赐些也是平常。可不可能太亲近。尤其吴太妃身居后宫，陈茂显哪怕有些才名，也是庶出。
　　所以，说相似，应该是反着的。

　　之后越楚交代了孟瑾许多，孟瑾领命离开后，越楚唤来东方子。
　　“皇上。”
　　“东方，你是十二队里的老人了。你可知，吴太妃的外家，祖上是哪里的。”
　　越楚问完，东方子想了一会：“若属下没有记错，是寒州。”回答，东方子看着越楚眉头皱了一下：“是馫府上的万户，来自吴家主支。吴家又与馫府府守有姻亲，也是通过这，参加了，盛安十一年的选秀。并有幸入宫，陪王伴驾。”
　　“寒州……”
　　“对了！”东方子忽然：“寒州原守州大将军吴怀功，也是吴家人。”
　　越楚眉头皱得更深。
　　“另外，吴家，也曾是大雪十三门之一。”
　　几乎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越楚已经完全不意外了。他自己也说过，大雪十三门在越朝的渗透，不容小觑。越楚又看向龙案上的那个梅花络子。
　　“陈茂显的外家呢？”
　　“这个，属下怕先得去查。”
　　越楚点头，理解：“速去。”
　　“是。”东方子颔首，临转身离去时又想起一事：“皇上，那陈茂显之子，如何处置？”
　　那个孩子早已长成懂事，留下势必成患。然……越楚叹了口气：“送去护国寺吧！”
　　“是。”

　　翌日，早朝后，东方子果真是速去速归的，来向越楚复命。而查到的结果，也着实让越楚十分意外了一下。陈茂显的外家虽名不见经传，但他的夫人，却可以说实实牵扯甚广的。
　　吴氏吴江萍，虽出自吴家，但所在的分支与主支不过葭莩之亲。这是在众所周知的明面上。然而实则，吴氏却是吴太妃的亲堂妹。皆因父亲早逝，母亲又声名不太好，再加上反正是个女孩，所以自小便被过继了出去。
　　而其它原因还其实都是次要，主要，就是吴氏的生母，郑氏。郑氏就是来自暮影州芦府上的郑家，乃是主支上的大小姐。然据说，她出嫁前曾和自己的亲兄长□□私通，还生下过一个孩子！
　　越楚忽然就想到了之前，在潜玉楼的调查中，郑家那个名存实亡的大少爷！……
　　而如果，事实真的一如越楚猜想！……那么加之，还是在潜玉楼的调查中，那因着越华的身世，而牵扯出的许多的未知！
　　不过，抛开这种种阴谋，吴氏和陈茂显倒是真情真义。因为偶然的一次相识，陈茂显去求了吴太妃。不知情的吴太妃本着亲上加亲，知情的吴家，大概，也就接着顺水推舟了……！
　　所以，倘若所有设想都成立，倘若，越逸真有可能早就与大雪十三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腐朽而贪婪又不知足的家族联结，以越逸对越华的纵容，爱之深，不会恨之切？那么当初，陈广真叛乱一案会不会其实也有大雪十三门插手，现在还真难说！毕竟联系陈茂显的，就是越逸。
　　而，越华与吕家当时的联姻，就也极有可能不仅仅只是在越锦扬的层面上！
　　越楚摇头：他现在，倒真的也越来越好奇了！
　　而且！

　　处理妥善昊王府变乱一事，带着好奇的疑惑还有担心，越楚私下也往寒州去了。
　　而此时，早一步到的墨星空，遇上了大麻烦……！

　　寒州与文州的地理位置类同，这个时候同样都是十月金秋。而寒州地广物博，毗邻帝都，繁华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州城梅城，更是因越太祖，留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慕名来寻访的，络绎不绝。
　　夜幕降临，梅城有名的观梅大街上灯烛燃起，人群熙熙攘攘。连接着这番繁华热闹的景象，和一望无垠笼罩下来的夜色，层层叠叠高低错落的深青色屋顶，仿佛一条看的见，也看不见的分界线，将两边分成一明、一暗。
　　忽地，伴着杂耍人口中喷出的火焰，围观的百姓爆发出一片叫好，一丝强劲的风声，在同时呼啸而过。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味疾速飘过，一闪而逝。没有引起丝毫关注的。
　　之后，明处里的喧哗继续，暗处里的追逐跟周旋，也在继续。
　　而，被追赶的不是旁人，正是墨星空，以及卫午。两人都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是以格外吃力的。尤其追赶他们的，也不是旁人，而罗遂！青叶崖崖主。
　　墨星空早就收起传书，罗遂和他前后脚的也到了寒州。所以墨星空一直都很是小心，他当然清楚他不会是罗遂的对手。可千万小心，也没躲过眼下这一遭！
　　再加上，吕炳煜，今天正好抵至梅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墨星空难免一时上了头！

　　前方是条小巷，屋顶和屋顶之间间距不近不远，搁在平时要轻松跃过完全不成问题，然现在不管是墨星空还是卫午都受了伤。卫午为了掩护墨星空还伤得重些，一个不慎，卫午脚下踩空坠了下去！
　　墨星空眼疾手快捞了一把，险险落地后墨星空马上架起卫午，朝旁边的观梅大街一头扎了进去！
　　好在小巷正巧无人，于是明和暗，融到了一起……

　　紧随其后罗遂也停了下来。他的年纪瞧着也就刚刚三十出头，沉稳老成，道貌俨然，气势一沉往那儿一站，颇有大侠风采。
　　身后，还有两个青叶崖的高手也先后停下。
　　“崖主。”
　　罗遂眯起眼睛，居高不下在观梅大街的人潮中巡视了两遍：“有意思。”自语了一句，罗遂一甩衣袖，转身：“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