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儿弯》三月的蚕豆花

42、四十二：钓战

　　上元节宫宴过，越楚带着越择锐溜出了宫，去了南市灯会。
　　玩也是主要之一，主要之二，是“钓鱼”！
　　对此不禁墨星空很无奈，十二队很无奈，潜璧楼，也很无奈。
　　所以不管对手究竟是何方神圣，这般阵容，又是在越楚的地盘上，是找抽呢？找抽呢！？还是找抽呢！

　　灯会攘来熙往、灯彩绚烂，热闹的海洋中，说书的、唱戏的、演杂耍的，伴着各种食物的香味，孩童的欢闹声比大人们的说笑声传得更远。
　　越择锐长这么大头一回走出皇宫，那可更是，穿新衣逛新城，样样都新鲜。越楚由着他目不暇接、大呼小叫，反倒更能吸引注意。而且百姓们对此都是善意的笑笑，所以真正恶意的……！

　　“锐儿。”
　　随着越楚唤，正在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前，和许多小孩一样一道，在好奇的围观的越择锐，马上跑回到越楚身边：“皇……堂哥！”
　　越楚失笑，不过没有再多说话，而是领着越择锐往一处僻静的地方走去。
　　边走，越择锐边兴奋的压低声音：“来了吗？”
　　“嗯。”
　　“皇兄你真的会武功！？”越择锐更兴奋。
　　越楚无奈的再次失笑。紧接顿足，猛然抱住越择锐一个利索的闪身，躲过身后无声刺来的利刃！兵器碰撞，摩擦出尖锐的声音和迸溅出明显的火花！越择锐害怕归害怕，却也依然兴奋！越楚何时祭出的软剑，他竟根本没有看分明！
　　不要说越择锐，便是偷袭的刺客。除了诧异越楚的速度，还有……当今天绥帝居然会武功？！
　　就对手的这一个愣神，越楚目光一沉使出五分力道将其逼退。放开越择锐推到一边，越楚迅速追击而上穷追猛打！堵其死角招招致命！
　　与此同时，街两旁的房屋顶上、几个巷子口里，俱是一身青灰打扮的，行刺者，蜂拥而出！
　　亦与此同时，暗中的墨星空、十二队、潜璧楼，同样纷纷现身！
　　一时间，这条偏僻的街上一片刀光剑影！好在，灯会在一街之隔，庆祝的百姓，也在一街之隔。

　　浓烈的血味快速蔓延，猎物和捕猎者似乎一开始就被颠倒了个。也是的，越楚既是有意引蛇出洞，那他一方自然就不该是猎物的位置。所以完全相反，行刺一方便是彻底掉进了他们自己准备的陷阱。哪怕人多势众！
　　等他们反应过来情况不妙，想要撤退的时候，根本已然来不及了！
　　于是，交战来的快，结束的也快。哪怕是越择锐，功夫不到家但也能补补刀。重要的，越楚本有些担心，这个还是半大的孩子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太好，这种真刀真枪，肯定会有流血有伤亡的境况，亦是肯定不能适应。
　　然，不适应也有。可骨血里的有些东西，也是天性。

　　潜璧楼的一个杀手踢了一脚边上的一具尸体，使其翻到正面。看了一眼也没做遮挡的死人的脸，他对越楚道：“青叶崖。”
　　越楚擦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单看这般打扮吧！”
　　“皇上！”一个同样在查看尸体的暗卫这时忽然：“这人有罪印！”
　　越楚立即皱了下眉，上前去。
　　越择锐已经缓的差不多。从兴奋害怕，害怕兴奋中来来回回转了不知多少圈，到现在除了一张小脸煞白，眼下血糊糊的情形着实让人不怎么舒服外，倒也，挺平静了。于是又难免好奇的，也随着越楚去了那暗卫身边。之后从越楚身后探出头，越择锐看着暗卫脚边的那具尸体身上，脸的左侧有个清楚的刺字：犯。
　　“这是什么？”越择锐仰头问越楚。
　　越楚眸子半眯，声音微冷：“这是罪印。依越朝律，只有两种犯人会被烙此印。一是流放者，烙墨刺。二，是死刑者，烙血刺。”
　　越择锐惊讶，重新看向那个明晃晃的，血刺！“这人是死刑犯吗！”
　　墨星空看向脸色阴沉的越楚。
　　“皇上。”又有暗卫出声：“这个也有！”
　　“还有这个！”
　　接连不断又有约十几个！……越楚眉头皱得更深，脸色亦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皇上，这个还活着！”
　　“别让他死了！”越楚马上：“让他把能吐的都吐出来！”
　　“是！”

　　现场开始清理，越楚终于有时间，关心一下越择锐。看着还好，越楚放心也担心：“锐儿。”越楚摸摸他的头：“这便是光下的阴暗。在皇兄把这个重担交给你前，或许你还会不断遇上。乃至很久以后，都有可能。”
　　越择锐仰头看向越楚，尚显稚嫩的脸上却多了许多坚毅：“我明白了，皇兄。”越择锐接着伸手，指向那边的灯火不夜天：“为太平故。”
　　一句话四个字，让越楚不由微微弯唇。然，意味却是复杂万千的。再次在越择锐头上抚摸了一下，越楚轻声：“嗯。”

　　翌日。
　　早朝之后，十二队将一份结果，由卫午送到了越楚手上。
　　“他们都是八年前，陈广真一案中，被判处死刑的陈府的侍卫！”卫午的一句话，说完后他看着越楚的脸上刹时满面寒色。
　　“刑部原侍郎王同义！”越楚冷冷看向卫午：“去审！除了是越锦誉一党之外，问问他还有什么没交代明白的！”
　　“是！”
　　卫午领命快速离开，越楚紧接砰的一声将手里的供状拍到龙案上！……

　　“拍疼了没？”墨星空又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生气归生气，气坏了可不值当了。”说着墨星空拿起越楚拍在龙案上的手，看着微红的掌心，心疼的轻轻吹了吹。
　　越楚也不禁熄了大半的火气，将供状扔给墨星空：“不想看！”
　　“不看就不看，我给你看。”墨星空边哄边接过供状：“不过其实你那不也猜着了。没有里应外合，哪会被金蝉脱壳。”
　　话说，越楚抿紧唇：“你知跟平春接头的人是谁吗？”
　　“啊？”
　　“是越锦誉的另一个嫡子，越辉生。”
　　墨星空眨眨眼，对话题的跳跃反应不及也不甚明白……有什么关系？
　　越楚默叹，默然了一会：“越辉生曾经和陈茂显交情匪浅。根据潜璧楼查到的，陈茂显被判死后，他唯一的儿子明已病故，实则，是被越辉生偷偷接走藏了起来。可是，这个孩子在年前，也是被偷偷，接进了昊王府。”
　　这？……墨星空又眨眨眼。
　　“你说……！”越楚眯起眸子：“从厄莫山矿场逃走的，到底是陈茂青，还是……其实是陈茂显呢！”
　　墨星空一惊！不过这个可能，真的没可能，吗！……墨星空看向手里的供状：“陈茂青的确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陈茂显，却恨不能同样混身都是心眼……！而且，既然陈府的侍卫都活着！？……”
　　越楚又一拍龙案：“岂有此理！”
　　“别气别气！”墨星空赶忙：“那个，这越辉生，到底又是谁啊？”
　　“他是越锦誉的另一个嫡子。倒也算不上！他的母亲庞氏，是在原昊王元王妃去世后，才被越锦誉从侧妃硬抬上去的。”
　　墨星空惊讶！也知道越楚的态度和语气，都十分糟糕的原因：“这也行？侧妃说的再好听那也是个妾！除了皇帝的后宫，在越朝可没有把妾扶正成妻的道理！”
　　越楚冷哼：“所以越辉生和陈茂显交情匪浅！”
　　“阿，什么锅配什么盖？”
　　“反正！”越楚声音冰冷：“要真是八年前没死成的，八年后，别想还能逃出生天！”

　　当今天绥帝大动肝火，被幽禁在昊王府的，越锦誉三服内所有的亲眷都别想好过！羽林军杀气腾腾的上门，挨个查过。藏了什么亲信什么不合禁令的物件，统统被抓被没收。
　　对外用的理由也简单，越锦誉祸心不死！
　　因此一时间偌大的宅第嘈杂不断。
　　置之之外，越长年还有闲情观棋自弈。不过他身边，倒也只有一个阿哑叔还一直随侍。他在王府的院子，也是挑了处有些偏僻的。
　　此时阿哑叔不在，一个和潜璧楼的乐乐一样，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是青年，倒在一边。他是十二队未字卫的队长，终未。未字卫的任务也是监视昊王府，因此他会在，也在情理。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观察，终未对越长年也有了些了解。所以看了越长年一会后，抱臂靠在一棵树下的终未不由开开口道：
　　“你这个人，还真是。”终未撇了撇嘴：“说好听的，叫君子。说不好听的，你就是没作为，不敢当。”
　　闻言，越长年也不由失笑，却没有反驳。
　　“像那三位，骂名不也是名。”终未摇头，继续道：“不过你确也难做，夹在中间，进不能进退亦不能退。”
　　越长年落子，看着棋盘上的黑子终于被白子围困，低声叹了一声：“是啊！我的确，无甚作为，亦，不能担当！……”
　　终未又撇了撇嘴，倒也没再说什么。

　　京城昊王府的动静很快被传开，百姓们不知究竟，只当真如那对外用的理由。因而茶余饭后一片声讨声。他们可不管旁的，只要别再打起来就行。
　　于是真正被打草惊蛇的，是当真包藏祸心的有些人。
　　不过只要还在文京，在越楚眼皮底下，适当吓唬一下，也能让他们安分些时日。
　　所以，越楚只是，泄愤的，让昊王府鸡犬不宁了一日。不论抓的还是没收的，都是无关痛痒的。未字卫在，这些对越楚更不是什么秘密。
　　而经过这么一闹，忙碌的春季之后就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迎夏仪式后，从镇西将军府来的一道加急奏折，送到了越楚的手上。
　　逃去草原的废太子越锋，在收服了胡人最后的三个部落后，于乌鹰原建都，称大月王朝。
　　继这道奏折，又有一道来自外省，鹿海省省督府同样的加急奏折，也送到了越楚手上。
　　鹿海，位于越王朝版图西南，高寒、高原，由宗教自治。信奉为喇嘛教。鹿海是自主纳入越朝管辖的，所以一直和平。
　　但，不代表永远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