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儿弯》三月的蚕豆花

29、二十九：险境

　　天绥四年四月初，南越乱军果然发兵攻向山里州。紧接其后，天绥帝下诏，宣布御驾亲征。
　　再到怀都，显然已经无法跟那年景致，再相提并论了。

　　越楚一身金色盔甲，站在怀都北门城墙上，看着下面城中一片颓势，在心中长叹了口气。身边，随军出战，为正二品上文书丞的楚晨，见此情形也不由叹惋。唯一好在，之前并未在城中开战。只要此次大难过去，越王朝，能再次安稳下来。
　　“皇上。”一个士兵这时匆匆登上城墙：“启禀皇上，楚将军刚刚巡城，抓到了一个行踪可疑的人。他自称是暎王府上的五公子。楚将军现已将人带回，请皇上发落。”
　　越楚皱了下眉：“带朕去看看。”
　　“是。”

　　随士兵下了城墙，就在底下，越楚便看到了那位五公子。正被两个士兵看管着，灰头土脸精神也十分糟糕的。见到越楚，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马上扑通跪了。趴在地上，瑟瑟缩缩。
　　同时，一旁的楚鸿达上前，对越楚一拱手：“皇上。”他出自楚家，跟越楚排辈的话，是越楚的一个舅舅。现在在兵部任职，此战，为副将之一，正三品上僄勇将军。
　　“怎么回事？”越楚问。
　　“回皇上，臣刚刚带人巡城，行至暎王府附近发现此人鬼鬼祟祟，便命人将其抓了。一问才得知，原是暎王府上的五公子。”楚鸿达边回话，边将一块玉牌呈给越楚。
　　越楚没接，只看了一眼。的确是产自珑玲州的飘雪白，只作为皇室贡品，被用来雕刻身份名牌的。
　　收回目光，越楚重新向跪趴在地上的男人：“名字。”
　　是问自己话，男人又是马上抖了抖，小心的：“臣，越，越安。”
　　“你的母妃，是罗侧妃？”
　　“是。”
　　“她现在？”
　　“臣不知。”
　　越楚皱眉。
　　男人感觉到般再次抖了抖，立即解释：“那晚，王府上起了一场好大的火，烧死了好多人！臣当时恰巧不在，闻讯赶回来后，王府已经是一片废墟！臣，臣当真不知……”
　　“皇上。”一直跟着楚晨忽然开口：“他并未说实话！而且，暎王叛乱，为其子，却不知罪、不认罪！”
　　更是吓了一跳的男人连连磕头：“臣，罪臣，罪臣没有！但，但皇上，罪臣真的不知情啊！罪臣那晚，那晚是，是歇在了外室林氏那里！林氏和周围的邻里都能作证啊，皇上！”
　　楚晨同样皱眉，看向越楚。
　　越楚若有所思。
　　之前，他便已收到消息，暎亲王府已被咸阳一炬荡为寒烟。到怀都后他也实地看过，确实已是废墟一片。而烧的那么干净，肯定不是自然了。人也死的死，伤的伤。他命人将能找到的都找了出来，收押后也问了究竟起因，不太意外没有一个人说的清楚。
　　但越楚知道，与越逸，脱不了干系。
　　毕竟，存者都为下人，王府上的主子们，眼前的五公子，是越楚碰到的第一个。

　　越楚让楚鸿达把男人同样收押，之后向州守府去。
　　暮影州州守于青，此次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留其在任上，也只是越楚还腾不出手来收拾。闻他回来，于青赶忙迎出来。
　　让他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越楚召集了南路的众位将领，还有文职官员，商议接下去的部署安排。

　　现在是四月，要做进攻便要马上。随着天气转暖转热，到了夏季，便不再适合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因为战场若来不及清理，很难保证不暴发大面积的疫病！那到那时……！
　　南路又是战线最长的一路。毕竟，还要收复柔州、秀州、杏林州、宛州。还有重心涓州。然，哪怕不算最后者，据守的南越乱军与四州守州军，共计也有四十万之多。是以要拦住南越乱军，亦是都只能寄希于西、东两路。
　　这场战事已经席卷了越王朝近半的版图，拖延不起！

　　四月下旬，朝廷军西、南、东三路同时发起攻势！南越乱军攻打山里州的进程亦同时也在猛进！越蛮刚刚平叛，并不稳定，墨大将军脱不开身，便命镇南军与赶到的墨星空一起，向山里州支援。
　　战火，在越朝中部腹地愈燃愈烈！

　　转眼到了天绥四年十月，山里州州城青城城破！守州军三十万只余不足半数！守州大将军严厉战死，州守王祖昌亦为国捐躯！
　　而镇南军三位将领仅有一人生还，轻骑将军墨星空，则生死不明！

　　彼时，越楚正领军，已攻到涓州毗邻，宛州州城，三名城城下！
　　军营主帐中，越楚看了两遍手里的奏折，才猛地反应过来！身上发冷、指尖发颤，越楚只希望自己是看错了那最后一句！……
　　可是！
　　“什么叫轻骑将军生死不明！？”越楚猛地将奏折拍到桌案上，厉声质问下面那送折子的传讯兵。
　　传讯兵亦是面色发白，跪在那里被越楚的沉沉龙威逼得冷汗连连：“回皇上，轻骑将军曾与那南越乱军主将之一，吕炳煜，多次交手！吕炳煜此人阴狠毒辣、诡计多端，且一身武艺，身手与轻骑将军可谓不相上下！而且架不住暗箭难防！青城城破，轻骑将军率军撤离之时，便被其冷箭所伤！伤不在要害，然箭上淬毒！墨大将军已召集了众军医和白州名医，皆，束手无策！”
　　越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墨星空……！越楚使劲攥紧拳，力度大到都能掐破皮肤！“朕知道了！”越楚强迫自己冷静！“你先下去吧！”
　　“是！”
　　传讯兵领命退下，营帐只剩越楚一人后，他卸了全身力道软倒在席上……他不能方寸大乱！深深深呼吸，越楚努力又冷静了半晌后写信往潜璧楼。

　　战事四起、家国有难，江湖上哪怕与朝廷关系再势如水火的，虽不好直接出面，但暗中，有力出力有钱出钱。越楚承情，也理解，既不想放到明面。可是眼下，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收到信的玉寒琼让眸中清冷的光芒暗了暗，却没有犹豫，唤来孟老后和欧阳勉，一起亲自赶赴向越蛮。

　　这时的朝廷军已攻入三名城中，彻底将失陷四州收复。士气如虹，之后朝廷军一鼓作气攻入涓州。东路同时亦将鼎州收复，两路大军与早已待命的西路大军成功会师，直逼霖城！
　　而随着青城破，越楚看出越华，应该是早就志不在越王朝境内了！也对的，因此绝不能让他逃到境外去！
　　可，越蛮现下的情势，墨威手中，还有可以调动的镇南军的兵力！……
　　尤其墨星空！……
　　迫不得已，越楚也只能，以大局为重！且，如今已是天绥四年的年关。这场战役，马上要从天绥三年，到五年了！

　　越蛮省城，普里。
　　虽然早已归属越朝，但普里城的大多建筑风格依然保留着当地的特色。竹楼石寨，白顶黑墙。人们的服饰也是风格迥异，或繁富鲜丽、或简妙质朴，充满着浓郁的异域风采。还有贩卖的商品，更是有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再加之越蛮本就毗邻多个不同的国家，也一直通商惠工、贸迁有无。所以，普里城中更是南来北往热闹非凡。

　　恢复了喧闹的主街上，忽然两匹快马并一驾马车飞奔而过，直奔省督府。
　　早就接到越楚密旨，墨威一早便在府第中焦灼的等待。听到属下来报，墨威赶忙迎出一直迎到省督府外。之后看着玉寒琼和欧阳勉先后下马，赶车的车夫，将孟老搀下马车。
　　墨威一拱手……
　　“别废话了！”玉寒琼先声夺人：“人呢！”
　　墨威自更是心焦如焚。既不顾了那便什么也不顾了，一转身，墨威示意：“几位请！”
　　玉寒琼示意孟老先请。

　　此时墨星空已昏睡近两月，生死攸关。孟老虽风尘仆仆，但仍有条不紊。望闻问切，孟老一手搭在墨星空脉上，一手捋着胡须，沉吟了数息。
　　“孟老，如何？”墨威低声询问。
　　孟老神色严肃：“毒未至心脉，墨小将军应早有防备。”
　　墨威终于能稍松一口气。
　　“解药，老朽还需斟酌一番。不过最保险的法子，还是要知道墨小将军究竟所中何毒。”
　　欧阳勉立时听懂了：“您也不知道……！”
　　“嗯。”孟老同时收起双手，将墨星空的手臂放回到被子中：“从脉象上，像寒谷春，或冬山如睡。不过，仍有极其细微的差别。是个高手！老朽倒忽然有个猜测！”孟老看向玉寒琼：“是位‘熟人’！”
　　玉寒琼迅速眉头一皱。对手中，能称之为，还是懂医术的“熟人”的……！“那黄家之子，黄连！”
　　“不错。冬山如睡，便曾是黄老，为了麻醉而研制出的。”
　　欧阳勉也向玉寒琼看去。
　　正在这时。

　　“报——！”
　　墨威转身大步离开屋子的内间，一直到出门的同时，他看着一个传讯兵正好行色匆忙的跑到跟前，扑通便跪！“何事！”
　　“大将军，南越乱军纠结兵力约有四十万，现已扑到越蛮边镇迈镇！主将，是那南越帝，越华！”

　　越蛮改编后有一省城，十一镇。越过迈镇和将木镇，就到普里城下了！
　　而墨威手中，还有可以调动的镇南军，不足三十万的兵力！
　　虽然只要等到朝廷大军收复涓州和山里州！……但是！并非易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