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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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我便看见马场上出现了换了装的大臣们还有皇室成员，明王虽然身子不好，走起路来却依然稳健，我忽然有种感觉，他的身体不好其实都是幌子，为的就是想让太子尽早登基。凌辉允穿着这身轻便的骑马装看起来十分精神，他手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头上戴着黑色的带子，走了几步便转过头朝我们这里看了看，因为距离的问题，我没有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可是按照他的习惯，大概也是温柔地笑了罢。
再然后，我终于能把光明正大地把目光放在那个人身上了，他一身海青色的衣衫，披散着头发，头上戴着同是海青色的带子，牵着马慢慢走着的身影依旧是那么的挺拔。在他身上，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可是却什么都不同了，我不能再偷偷地端详他好看的轮廓了，也不能向他撒娇了，我能做到的，便像如今般，静静地在一个角落看着他的身影，这种改变是多么的可悲。酸意从鼻腔涌上双眼，眼前的景物慢慢地晕散了开来，我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泪水就会不断地滑落。
“景王爷长得还真的俊朗呀，妹子，你真有福气。”身旁的夫人边看着马场上的人边对我说。
“姐姐你言重了。”我收回目光，稳了心绪回答道。
比赛很快便开始了，皇室成员的比赛不单单是比速度，他们是在玩一种球类游戏，其实就是马上蹴鞠，可是这蹴鞠也有一个独特的地方，它是一对一地进行竞技。一开始大概是随意地分了组，赢了的人便晋级，再和另外一组的胜方对决，就这样，到最后肯定会有一名胜出者。比赛一共五球，在半柱香的时间内，进了三球的胜，若时间到了还没进够三球，那么就哪一方进球多的，哪一方胜利。场地分成了两半，同时地有两组在进行比赛，场内的气氛一下子达到了一个高潮点，坐在我身边的夫人紧张得把手绢都绞皱了，因为第一二组都是官员的比赛，所以我只是轻松地看着，转过头，碰到了对面樊宁雪的目光，我在丝帕下朝她微微一笑，她也轻轻点了点头，手抚上了已经六个月大的肚子，我维持着笑容，把目光继续投放在马场上。
赛事进行得十分迅速，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大部分的官员便都败下阵来，回到了座位上，我看着只剩下皇家成员的赛事，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虽说一开始的分组是随意的，但我并不相信那里面的公正度，如果我没有猜测错的话，明王应该只需要出赛一场，然后那个赢到最后的人要故意输给他，最后便是皆大欢喜的散场了。
场上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我看见了凌辉允上场了，能获得这么热烈的掌声，另外的那半场自然便是太子殿下了。凌辉允的对手是一位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官员，而那个人的对手却是我的爹。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比赛十分的耐人寻味，其实结果早已经定好了，官员们哪怕真的有那个实力也不能把所有的皇室成员赢下，可是比赛的人身份却又有奇特的关系。爹既是太子殿下的臣子却也是他的岳父，若要行君臣之礼固然无可厚非，可按辈分太子却比爹低得多，到最后辈分高的人输了却还要向自己的女婿哈腰点头。等级制度怎么看都是万恶之源啊。
太监的一声高喊下，比赛开始了，我看见凌辉允策马把球抢到，然后三两下便把球给打进了对方的门中。场上又传来一阵喝彩声，我也伸出了手拍了起来。第二次发球，那位官员抢到了，正把球驱往球门的时候，凌辉允忽然把身子侧到马侧，放开了控制马匹的双手伸出了手上的球板把球夺了过来，最后便也是毫无悬念地得分了。我心底里替他高兴起来，便用力地拍了拍掌，看来那位官员哪怕尽了全力，凌辉允还是能胜出的。就在这是，场上又掀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我顺着人们的视线看去，发现爹和那个人正斗得精彩。
虽然一直觉得爹身子硬朗，却没想到他马技会这样好，只见他一手用球板带着球，一手拉了缰绳，速度和方位都配合得十分好，可在这时，那人从旁边追上，不断地贴近爹带球的手，到最后那人把球板换到了左手，忽然减慢了速度，只听两球板相碰一声，下一瞬球便被那人抢到了。欢呼声再次响起，那人抓紧时机立刻掉转马头带着球往球门去，爹也不落后，立刻掉头赶上，眼看快要追上的时候，那人忽然一拉缰绳，只听马匹一阵嘶鸣，然后便又是欢呼声的响起，球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进了门内。这种距离这种速度下，居然能把球打进那个小门里，还真不知道那人什么眼界。
比赛时间半柱香很快便过去，胜出的结果一如我预料的一样，等了一会儿，我看见爹换回了衣服走进了看台，不少官员便都起身道着什么“丞相大人马技高超”等等的话语，我回过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娘，她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丝帕，大概是想为爹擦汗罢。再过了一会儿，场上又响起了一阵掌声，我看见了凌辉允和那人骑着马踱了出场，原来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了，那么这两人中的一人，就要去跟明王对战了吧？
这两人无论从武功修为又或者是马技，大概都差不多罢？只是凌辉允从小便在古代长大，対马应该是比那个人熟悉的，心里忽然有点失落，有种不希望那个人失败的感觉。甩了甩头，我忽地对这场比赛失去了兴趣，便起身走出了看台。顺着出了看台的小路走着，居然来到了马厩，我慢慢地踱了进去，时不时还能听见那些热烈的呼喊声和掌声，他们俩斗得很精彩罢？
一匹一匹马地看着，忽然看见了一匹雪白的马，我好奇地走了过去，他也把头伸了出来，彼此看了大家会儿，我“扑哧”地笑了出来，我这是怎么了？行为开始不正常了，难道真的被刺激到了？就在此时，一把好听柔软的声音说道：
“妹妹怎么就不去观赛呢？”我转头，看见了穿着盛装的樊宁雪。我心中给自己打气，然后朝她走去：
“坐多了感到乏了，便出来走走。”
“也对，都忘记妹妹也有身孕了呢。”她说这话的时候，总感觉参夹了其他的感情在里面，可是我没有多想，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道：
“娘娘也快能看见孩子呢，真幸福。”
“妹妹才幸福罢。”她语气忽然变冷，一时间让我有些茫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她。可她很快又如平常般接着道：“景王如此宠爱妹妹，自是幸福。”听了后，我认为她大概是又想起东宫里的那群女人而伤感，便笑笑安慰道：
“太子殿下对娘娘关爱有加，娘娘也莫要忧心了。”言毕，樊宁雪看了我一眼，却在我还没弄清那眼神里面的意思的时候，便听见了热烈的掌声响起，我心下猜想大概是有结果了，便走到了樊宁雪身边，道：
“看来是分出胜负了，婷霜陪娘娘回去罢？”樊宁雪点了点头，眼睑下垂，看不出什么表情。
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慢慢走回看台的时候，看见的是凌辉允回来了。这么说，那个人赢了？忽然有点懊悔刚才没有留下看比赛，可想是这么想，我还是笑意盈盈地坐到了凌辉允的身边，低声道：
“看不出来，你的马技那么高超。”
“难道我还应该不会骑马？到哪里去了？”凌辉允看上去心情很好，好像并没有因为输了而感到不开心。我感到奇怪地多看了他两眼，确实看不出一丝破绽，便回答到：
“坐久了觉得闷，到马厩走了一转。怪我没看你比赛？”
“幸好霜儿没看。”他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笑得灿烂地打趣道。我对他这突然转变的心情感到十分的费解，不知道怎么应对，看见他满头大汗便拿了手帕帮他擦了擦，他却拉过了我的手，握住不放了。我立刻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留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才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快放开，他却无谓地笑笑，继续用那热得滚烫的掌心包着我的手。我挣了挣，挣不开便只好认命地让他拉着了。
注意力很快被接下来出场的两人吸引过去，明王一身代表帝王的金黄衣衫，自然头上也戴着了金丝带，不难看出他的坐骑也是特别好的一匹好马。另一边的那人已经连战了多场，却依然不见疲态，骑在马上的身姿依旧挺拔，只见他夹了夹身下的马匹，缓缓地走到了场地的指定位置，从看台刚好能看见他的正面，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一如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远远地仿佛看见他在看往这边，喉咙一阵发紧，我不敢把目光乱移，害怕就坐在身边的凌辉允会发现我此刻的心情。
一阵高喊以后，比赛便开始了，明王驱使坐骑率先抢到了球，很快便越过了那人的防守把球投进了门中，全场立刻掀起一阵欢呼鼓掌，凌辉允也放开了我的手让我也跟着拍起了掌。第二球，那位发球的太监明显把球抛向了明王那一边，可我想谁也不会有异议，却不料明王开了口，要求这一球重发。心中腹诽一番，迟早胜利也是他的，这一球重发不重发有不同么？
第二球重发了以后，是那人夺得了球，他却没有直接往门前跑去，反而向右拐开了，明王自然是驱马跟上了，只见那人马速渐渐放慢，仿佛马匹体力不支似的，最后球让明王给夺取得分了。我心里不由得添了一分焦急，明王一场都没有战无论是体力还是状态都会比那人好，可转念一想，无论那人状态好不好，反正他都是要输的。心里叹了一口气，我耐着性子继续观看。
第三球发球后，依旧是明王夺得了球，本来大家都会认为这一球进了便可以散场了，却不料在明王要挥动球板把球打进的时候，那人忽然也挥板，两板相遇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一下子全场都静了下来。明王大概没有料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动作停了一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人把球抢了过来，策马迅速地往另一边的球门赶，那速度之快根本不像刚才那副体力不支的模样。结果这一球，明王没有得分。只是这样的情景让各位官员都愣住了，也不知应不应该喝彩，一时间场面气氛十分地诡异。
“啪！啪！啪！”场上的明王率先鼓起了掌，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起码我们都可以放轻松跟着鼓起掌来。我转头看了看凌辉允，却发现他脸色阴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刚才明明输了也很开心的。再继续看第四球，这一次在抢球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了那人与前三球不同的气势，那种速度和力量，像是抱有必胜的决心。我不禁奇怪，难道这是明王要求的效果，不能让他自己赢得太轻松？明王也不放松地紧紧跟在那人身后，眼看他的木板就快要碰到球了，那人却一扫，把球换在了左边，用左手继续带着球，这样明王便扑了个空。我记起当初刚与他来到这个古代的时候，他的右手骨折，也是用左手和中虚比试的，因此便养成了两手兼用的习惯了吧？
就这样，明王跟在那人身边抢不回球，最终那人又得一分。此刻我能听到不少的议论声，大概都是在猜测为什么太子殿下要这么做罢。莫非她想打破一贯的传统去夺冠？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五球发出，明王和那人都离开了马匹，飞身到空中去争夺那球，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球板在空中相遇再次发出了响声，啪啪地几声响起后，明王夺得了球，他一个旋转落回马背，然后便迅速地策马往球门赶去。那人也坐回了马背上，喝了一声便快速跟上，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看样子那人并不打算让明王夺得这次的胜利，他不断地逼近明王，到最后两马基本上是连着一起跑的，明王不得以向左拐以避开这样的阵型，却不料那人没有跟着他拐弯，反而一拉缰绳往返方向拐过去，结果往往都是出人意表的，明王大概没有料到他为的其实就是逼他拐弯，醒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太子左手握板，两脚夹紧马肚身子向下转了几乎九十度，然后，他成功地夺过了球。球到手后，他迅速地把它打过右手边，然后带着球进了门。明王因为急转弯而不可能跟上，便只停了马，坐在那里看着太子得分。
场上没有人敢喝彩，就连裁判也不敢轻易出声。我想这大概是第一场不是由王上夺冠的马赛，只见那人下了马，牵着走到了明王的跟前，跪了下来说了不知道什么，然后明王也下了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他们便一同牵着马进了后场。在明王的身影消失后，裁判才弱弱地说了声“此局，太子殿下胜”，闻言后，各官员才像从梦中醒过来般，鼓起了掌。
我在心里估算着那人这次的胜利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不经意看了凌辉允一眼，发现他虽然在跟大臣们讨论着刚才的马赛，眼神里却是完完全全的愤怒。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怒无常，正想着便听见明王的笑声传了过来，各位官员重新就坐，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王上座，又一番作揖免礼后，明王回到了座位上，声音里似带有无比的喜悦：
“好久没有进行如此尽兴的比赛了，往年的比赛，你们都让着朕，不够意思。”
“微臣惶恐。”众臣低头答道。
“太子，今日既然你获胜了，朕便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儿臣谢过父王。”余光看见那人站了起来作揖道，手忽然被凌辉允拉了过去，我惊讶地看了看他，他却只是直视前方，没有看我。
“儿臣不作他求，只希望能恢复樊丞相大女儿樊宁霜太子妃之位，终身不再纳妾。”我闻言后只感到血液都往脑袋冲，让我一时间有些晕眩，凌辉允握住我的手紧了紧，我却没有心情去看他的神色。那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要求？先不说“樊宁霜”在所有人的意识里依旧下落不明，他现在的妻子还怀着他的孩子，他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无数个问题升了起来，我感觉自己心跳很快。
“太子，前太子妃至今下落不明……”明王的声音虽然平平的，却足够让人感觉到他的不悦了。
“求父王成全。”我听得“咚”地一声，大概是他跪了下来。一时间，在场的每一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此事容后再议，今日的比赛便到此为止。”隔了仿佛一世纪，明王才缓缓地道出这么一句，却依旧没有人敢动，因为太子殿下依旧跪着。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状况，却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正把头上的金镶玉冠脱下来。要知道在明国这里，男子头上的冠都代表着身份，只有王上才能戴金冠，而象征太子的便是金镶玉冠，他这样脱下来……
“若父王不成全儿臣，儿臣只好放弃太子之位。”听到他这样说，我身子僵硬了起来，他怎么能为了这样的事情而放弃他追求的东西？！他这不是在威胁明王么？他就不怕明王发怒？诡异的静谧再次出现在这个看台里，所有人都不敢妄动，害怕自己会成了触逆鳞的倒霉人。隔了一会儿，只见明王站了起来，侧身阔步离去，身旁的婷妃看了他一眼，有点焦虑地下了主位，走到太子身旁扶起了他，然后又拉了依旧坐着仿佛置身事外的太子妃，快步离开了这个看台。
待明王离开后，看台上的所有官员都开始嗡嗡地讨论了起来，不少的官员都围绕着爹在说着些什么，毕竟这事有关樊家。触碰到娘忧心的目光，我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她，凌辉允一直坐着没有动，我也不敢先动，过了一会儿，我才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低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是发现我在看他，他才抬眸看了看我，恢复了以往的温柔道：
“我们走吧。”我点了点头，被他拉着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