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求情 ...
-
夜深，皇城内外覆盖着银白的雪，地上已堆过膝，天空还飘着鹅毛大雪。皇城宫殿的路上，宫灯也燃得艰难，颤颤巍巍，怕下一刻便熄了。
当今圣上闭门谢客，殿内漆黑一片，太监拎着灯，劝戚旌回去。
“戚大人，您就算在这儿跪一宿那也没用啊！圣上已睡下了。”
戚旌纹丝不动，竟还有心思笑：“那下官便在此跪一夜，待明日圣上想见了，下官就在此处，岂不方便？”
明日？在雪地跪一夜，他明日还有命面见皇上？
太监见实在劝不动，气得直摇头叹气，末了还是认命般陪他。
不知又过了多久，许是子时了，戚旌身上也铺了层白雪，闪着晶莹的光，他呵出口白雾，仰头看天，神色无悲无喜。
子时三刻，戚旌的身后忽传来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起先他并未回头，还是笔直地跪着，拎灯的太监脑袋一磕一磕，听见声响后接着精神了，操起尖利的嗓子：“来者何人？皇宫重地，岂敢擅闯！”
戚旌回了头，霎时间瞳孔紧缩，还以为产生了幻觉，他竟看见了柏幼雨！
他的妻子是被包裹严整后送来的，由于着装过多，甚至行动不太方便——可裹得再多又如何？他才刚生产完！
柏幼雨在他身旁艰难地跪下，冲太监道：“劳烦公公通融，妾身乃戚旌的夫人，求见皇上。”
戚旌血气上涌，死死地盯着他——这是他头一次想对柏幼雨发脾气，几乎是在那太监转过身后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
柏幼雨虚弱的像阵风，只需轻轻一吹便跑了。
可他又十分坚强。
“你来做甚么？”戚旌忍不住发火，“你是……你是要气死我？是么？为甚么不老实在家休息，你的身子是铁做的？生完孩子就敢来雪地下跪？”
“可我不能让你真的跪一夜。”柏幼雨拿一双无辜的眸子看他，“你会没命的。”
戚旌习武且身强体壮，跪一夜并不会真的有事，且只是苦肉计罢了，可柏幼雨不同，他气得头昏脑涨，抓着他的手不知如何解释，突然想到甚么，问道：“谁告诉你的？你怎知我在这儿跪着？”
柏幼雨结结巴巴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细想便知，柏幼雨并无入宫令牌，除了戚父，谁还能将人送来？他忧怒交加，正要叫柏幼雨回去，那厢御前太监已走出来，扬声道：“二位请。”
他忙将柏幼雨扶起来。
柏幼雨已是强弩之末，靠着戚旌到了内室，面见圣颜。当今圣上已近古稀，头发花白，双目却还很是有神，只看面相，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可他板着脸坐在那里，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免了二人的礼，颇有兴味道：“戚旌啊戚旌，你小子可是出息了，竟要刚生产完的妻子来替你求情。”
戚旌低眉顺眼：“皇上教训的是，微臣这就让内子回去，微臣在外头接着跪。”
他说罢竟真行礼要走，皇上顺手将奏折砸他身上：“回来！”
戚旌携柏幼雨一同跪在他面前。
皇上道：“你可真是天大的胆子，叫朕白等你一日，朕罚你跪着，戚丞相还不乐意，拿你产后的妻子来压朕，真当朕在乎区区一条人命不成？”
戚旌道：“微臣不敢，内子产子凶险，微臣也是情之所至，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圣上责罚。”
柏幼雨被吓得一颤，接着手背便覆上层炙热的温度，他的心顿时安稳下来。
圣上瞧得一清二楚，冷哼一声，终于饶过了二人：“已折腾到半夜三更，你还想如何受罚？证据呢？呈上来。”
他所说的证据，正是近日戚旌收集来的亲王结党营私的罪证，有此把柄在手，圣上对亲王的忌惮便能少三分。
一味替严昱林求情终归不是上上策，戚旌此举，正是在皇上瞌睡时给他递枕头。
他拿出怀中的本子，本子被递到皇上手中，他看了两眼，脸色逐渐凝重，“你小子，果真有几分手段。”
戚旌低头说不敢。
一刻钟后，圣人挥手轰人。柏幼雨还想问问严昱林如何处置，可戚旌拉着他，匆匆退了出去。
门外大雪纷飞，寒气刺骨，刚适应了殿内的地龙，出来时柏幼雨禁不住冷风，被戚旌一把抱了起来。
比新婚夜时舒服多了的抱法。
他像个稚儿，钻在戚旌的怀中，感受他走动间的颠簸，他抬头可以看到戚旌口中呼出的热气，身上披着戚旌围过来的棉袍，就如此走了片刻，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皇宫路边的宫灯熄了一些，许是嫌雪大，偷了下懒。
可戚旌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柏幼雨闭上双眼，听见他踩在厚雪上的声音，“咯兹”、“咯兹”、“咯兹”。
路很短，他似乎只随着戚旌绕了几个弯，就到了马车上。
马夫小心翼翼驾车，平稳向前。柏幼雨躺在戚旌的怀中，被亲了亲冰冷的鼻尖，他只来得及攥住他的手，便沉沉昏睡过去。
翌日，天光大亮。
午时宫中传来诏令，传严昱林入朝。
大年三十夜，严昱林被赦免出狱。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求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