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对我笑》甜葡萄

52、番外1小小廉和小小年

　　廉长衍第一次见隋意年的时候八岁，管家的儿子给他开了门，他从地下室出来，拿了钱，从家里出来了。

　　去哪儿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待在那个房子里没意思，后来天黑了，他知道该去哪儿了，他赶在花店关门前，买了一束康乃馨想送给他妈妈。

　　他只记得墓地的大概方向，一边走一边在记忆中回想，走到一条胡同口的时候，他听到了打骂声和哭声。

　　胡同里只有一盏暗黄的路灯，是三个小孩子在打一个小孩子，小廉长衍把花放在干净的地方。

　　看了看周围，在满当当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个被丢弃的棒球棒，他踮脚拿出来，双手握着走过去打在一个孩子的头上，

　　有小孩看到了廉长衍，但没当回事，廉长衍在胡同口走来走去，他们以为是过路的，没注意脑袋就被砸了，那个小孩摔在地上很长时间没爬起来，抱着脑袋打滚，整条胡同都是他的喊叫。

　　另外两个小孩被吓傻了，在廉长衍挥棒的时候吓得拉起地上的小孩就跑了。

　　廉长衍把棒球棒丢地上，一直被打的隋意年看人跑了又爬起来去追，疼的龇牙咧嘴，边追边喊把钱还给我。

　　廉长衍把花拿起来的时候隋意年回来了，站在他身边，直到他腰边，又瘦又小，头发还很长，像小女孩似得披在肩上。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声音又细又小，和他道谢，听不出男孩女孩。

　　隋意年其实是有点怕眼前这个小哥哥的，一句话不说，也不会笑，刚刚打人的时候也不害怕。

　　他看到了，那个棒子上有血，他刚刚被打的时候也没那么害怕，看到血他就害怕了。

　　他知道等会儿肯定会有家长过来，所以他没追着要钱，又跑回来想带廉长衍去躲躲。

　　“我们去那边吧？”隋意年伸出小手指了指右边，小廉长衍不说话，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隋意年觉得廉长衍手里的花很漂亮，多看了几眼，再看廉长衍捧着花也没刚刚那么害怕了。

　　“我们去那边。”隋意年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大一些，手又指了指，脚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廉长衍，廉长衍没动，隋意年又回来，拉拉他的衣服，让他跟他走。

　　七绕八绕，两人又到了另一条胡同口，这条胡同比刚刚那个胡同干净点，起码路灯很亮，廉长衍看了看周围，这下是真不记得往哪儿走了。

　　“你家大人呢？”隋意年看清了廉长衍的长相，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干净好看，隋意年以为他是住在这一片的，想让廉长衍回家，担心会有大人来找廉长衍。

　　廉长衍抱着花，看隋意年留的头发，现在他看清了，隋意年是男孩。

　　隋意年看到廉长衍的视线，摸了摸头发，笑着说：“奶奶说头发长了给我编辫子，奶奶喜欢。”

　　隋意年嘴角的梨涡很可爱，廉长衍还没见过，多看了两眼。

　　隋意年想等身上不那么疼了再回家，担心奶奶发现，他蹲下，仰着脑袋和廉长衍说话，说了那么多，廉长衍都没开口也没什么反应。

　　他观察了一下廉长衍，以为他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因为他隔壁的老奶奶就不会说话，老爷爷就比手势，他不会比，所以说话声音就大了些。

　　“爷爷一直咳嗽，吃了药才会好，我本来是给爷爷买药的。”隋意年攒了五十块钱，是他捡了好久的瓶子卖掉的钱，被比他大点的小孩抢走了。

　　早知道他就不走那条胡同了，隋意年生气地挥着手臂打了空气一下，又疼的抽气，他的肩膀和肚子被踹了好几脚。

　　两人待了多久隋意年也不知道，他说了很多，到最后口渴了才闭上嘴巴。

　　廉长衍本来是站着的，后来也蹲下了，两人蹲的腿麻了，又站起来走到路边公共座椅上坐下了。

　　隋意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发现今天隋玮会回来，于是他就不打算回去了，有一次在他睡觉的时候隋玮抱着他要把他卖掉。

　　幸亏他醒了，奶奶也醒了，不然他不知道会被卖到哪儿。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隋意年趴在廉长衍耳朵旁喊，廉长衍被隋意年的呼吸弄得耳朵痒，他离远了些，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小孩为什么说话那么大声，他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隋意年以为廉长衍没听明白，他一字一顿地重复：“回、家。”又把双手贴着放在脸边，歪着头闭上眼睛，示意睡觉。

　　廉长衍在心里笑了，明白小孩以为他听不见。

　　廉长衍摇摇头，看了看手中的花，都有点焉了。

　　隋意年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从椅子上下来，用手指了指廉长衍又指了指自己，大声说：“跟、着、我。”

　　廉长衍看着不说话，隋意年只好拉着他的衣服，示意他跟着他走。

　　两人路过面包店的时候，隋意年停下了，拉着廉长衍衣服的小手也放下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橱窗里的面包，鼻子嗅着面包房里传来的香味。

　　廉长衍也饿了，从兜里拿出五十块钱，递给隋意年，隋意年被大款惊到了，小声说：“你从家里拿的吗？”

　　廉长衍不说话，他留意到了前面有一家药店，把钱塞隋意年手里，指了指面包店，示意让他进去买。

　　隋意年看看面包又看看手里的钱，没能抵住面包的香味，拿着钱说：“你当我借你的，我以后卖了瓶子的钱再给你。”

　　隋意年进去之后廉长衍就去了前面的药店，他听了隋意年说那么多，也知道隋意年担心他爷爷，说没钱买药的时候还流眼泪了，虽然扭过头没让廉长衍看见，但廉长衍还是发现了。

　　把药给隋意年的时候，隋意年手里的面包都掉在了地上，他拿着药，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说：“你买的？”

　　廉长衍朝前面那家药店指了指，又弯腰把面包捡起来。

　　隋意年抱着药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攒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五十块钱够不够买药，但对很小的他来说，五十块钱可以买很多糖，应该就可以买药了。

　　所以他把每次卖掉瓶子的钱都放在枕头底下，数到五十的时候他就跑出来买药了，他以为他会买到药，没想到钱被抢了还被打了。

　　他很难过的，想到就想哭，但他一直忍着，看到廉长衍递给他药的时候他觉得都不是真的，他又高兴又委屈，上去就抱住了廉长衍。

　　他很小，直到廉长衍腰边，把廉长衍的裤子都弄湿了，隋意年不哭的时候，廉长衍低头看，发现这个位置比较不好，别人还以为他尿裤子了。

　　他皱着眉，看着隋意年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搭搭，还时不时地打嗝，眉头皱得更深了。

　　“谢谢你，我会把钱还你的。”隋意年哭的眼睛都肿了，眼睫毛都湿漉漉的，又看到被他弄湿的裤子。

　　有点不好意思，伸出小手摸了摸，还用嘴吹了吹，他本意是想让裤子快点干，没想到廉长衍一下离他远远的，眼睛瞪着他。

　　隋意年现在是一点也不害怕廉长衍了，他沉浸在爷爷可以吃药的喜悦里，廉长衍就是揍他一顿，他都会笑嘻嘻的。

　　隋意年住的地方周围有一些废弃房，隋玮回家的时候隋意年就会躲在这儿，等隋玮睡着或者奶奶来找他的时候他才回家。

　　他把廉长衍带到了这里，隋意年把捡来的户外灯打开，房间一下亮了，还算干净，有一个床垫，上面铺了床被，还有一个破的小桌子，桌子上有铅笔和本子还有一些漫画书，都是旧的。

　　隋意年把门关上用一块石头挡住，把药放在桌子上，从房间的角落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倒在旧的水盆里，端着到廉长衍跟前，眼睛看着他，示意他洗手。

　　廉长衍把花放在桌子上，接过水盆放在地上洗了洗手，隋意年看他洗好了，才蹲在地上洗自己的脸和手。

　　隋意年从桌子上的抽屉里拿出卫生纸，撕了一截，把廉长衍快干的手擦了一下，又擦自己的脸和手，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皮筋，自己把头发扎住了。

　　衣服因为滚到了地上，已经脏了，隋意年直接把衣服脱了，下面穿了一件小裤衩，屁股上是哆啦A梦的图案。

　　坐到床垫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廉长衍过来坐，廉长衍看着隋意年光溜溜的，身上有几个地方还青了，他有点不习惯，但还是走过去坐下了。

　　隋意年买的是最便宜的那种原味吐司，廉长衍不喜欢吃，吃了一片就不吃了，隋意年看着他，把买面包找零的钱给他，对他说：“明天我给你带好吃的。”

　　隋意年的头发没办法洗，他低头拍了拍，把头发的土拍掉，才躺在床垫上。

　　他睡在里面，廉长衍在外面，隋意年跑了一天，已经很累很困了，但他看着廉长衍还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很精神的样子。

　　隋意年认为他睡不着，伸出小手在他胸口拍着，嘴里还小声说：“睡吧睡吧...”没拍两下自己先睡着了。

　　廉长衍转头看隋意年，月光洒进来，隋意年的小脸看起来很乖，鼻尖小小的，眼睛亮亮的，笑起来还有梨涡，他喜欢，伸出手在他嘴角按了按，一个小坑，手离开就没有了。

　　廉长衍扭头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花，被插在了三个水瓶里，是隋意年弄得，这样花枯萎得慢些，廉长衍本来没有睡意，听着隋意年在耳边的呼吸，慢慢地也睡着了。

　　廉长衍醒的时候隋意年不在，药也没了，可能是回家了，廉长衍起来看了看花，还没枯萎，他把花从花瓶里拿出来，走出了废弃房。

　　廉长衍是在去墓地的路上被周锐曜抱走的，周锐曜刚从国外回来就知道廉长衍不见了，他也是猜测廉长衍会去墓地，一路上就留意着，果然让他看到了。

　　隋意年给廉长衍带了早餐，有热豆浆还有牛肉煎包，闻着就很香，但当他推开废弃房的门廉长衍已经不在了。

　　他还去外面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有点失落，坐在废弃房里大半天，廉长衍也没回来，隋意年就把凉掉的早餐拿回家了。

　　之后几天他偷偷去过挨打的那条胡同也没见着廉长衍，等他又攒够了五十块钱甚至还多的时候，他又去过那条胡同，还是没有见到廉长衍，他想着他一定是回家了。

　　廉长衍跟着周锐曜去了另一座城市，再遇到隋意年的时候，是一年后，他和路闻秋去买蛋糕的路上，前面除了车祸，路很堵，一时半会走不动。

　　蛋糕店不远了，廉长衍带着路闻秋下了车，决定走路过去，司机不放心，在后面跟着。

　　车祸的地方围满了人，有小孩在哭泣，也有大人在嘀嘀咕咕，甚至还有人在拍照录像，路闻秋好奇地看着，廉长衍说别看了。

　　走近了小孩的哭喊让人内心忍不住震动，廉长衍扭头看了一眼，在离他最近的人的手机中看到了一个披着头发的小孩在撕心裂肺的哭喊。

　　手上身上都是血，他皱了下眉，往前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对那个大人说：“叔叔，我能看下你录得视频吗？”

　　廉长衍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隋意年，他和一年前一样瘦小。

　　路闻秋在廉长衍身边也看到了视频，他觉得这个小孩真可怜，又看着廉长衍一眨不眨地看着，有点困惑，“怎么了？”

　　廉长衍心里闷闷地不舒服，他看着路闻秋，郑重地说：“闻秋，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路闻秋疑惑地看着他。

　　“把他带回家，等我把我爸的公司抢过来，我就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