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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沈将离脑子轴 ...

  •   那天祁执的心情很好。

      他喝了酒,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颗头,乐呵呵地坐在床边,一点一点地扒掉皮肉,削去鼻尖与下颌的棱角,直到整个头颅几乎被磨成圆球,他才把那颗头放在地上,然后一脚踢到另一边。

      无人去接,那颗被精心削制的头颅撞到墙上,在地上滚了几圈后,重新回到了祁执的脚边。

      祁执垂着脑袋盯了那颗头颅很久,忽地笑了,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去牵沈将离的手。

      “师尊,我们成亲吧。”

      沈将离心中嫌恶,本想把手抽回来,反被祁执拽得更紧。

      祁执拽着他,把他搂进怀里,一身酒气和血腥气让沈将离胃中翻江倒海。

      “我们成亲,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兄弟……他们都抛下我了,你可不能也抛下我,哈哈……”

      沈将离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含义,但他记得祁执在定一宗的名册上是有亲族的,冒着被打骂一顿的风险,沈将离问道:“抛下?什么是抛下?”

      “嗯……师尊听不懂吗?”祁执用沾满鲜血的手摩挲着他的脸,脸上是少见的温柔笑意,“天上人间皆不见,下黄泉、下黄泉……抛下,就是死了。”

      “他们都死了。”

      “死了”两个字,被他用这般轻巧的语气说出来,沈将离瞬间从头凉到脚,身子发颤。

      “别怕,师尊别怕。”祁执倚在他的肩上,一下一下温柔抚摸着沈将离的后背,“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我们就一起去找他们。我那么爱你,他们也会喜欢你……”

      沈将离心想那不是爱,你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也不知道。

      你从来都是最恨我的一个。

      那时沈将离便清楚,祁执在这世上早已没了亲族。

      杀祁执是件有风险的事。祁执死了,他固然省心,一劳永逸;祁执没死,那他动手杀人,必然会透露自己的情况。

      所以祁执敢当着师父师娘的面怀疑他被夺舍,若是祁执再不滚,只怕要怀疑起重生一事了。

      混账东西。

      沈将离暗自咬牙。

      现在的祁执给他的感觉,和十几年后的祁执给他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要么祁执跟他一样重生,要么祁执在还没有入门的时候就开始恨他了。

      可是他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祁执,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祁执的事。

      他很少接宗门的任务,一向懒得下山历练。就算迫不得已需要下山,也是找一些护送随行之类的简单任务,至于驱鬼除魔、铲除某一族类据点这种打打杀杀的任务,沈将离更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

      所以,祁执到底是怎么恨上他的呢?

      沈将离不明白。

      但是有一点,不杀祁执或许有几分好处在。

      若是祁执在拜师之前就已经恨上自己,为了拜入宗门,他必然做了很多的布置。现在就杀了祁执,他说不定会狗急跳墙立刻对定一宗下手,而他做的那些布置,同样也就无从查起了。

      “满口谎言、欺上瞒下、不敬尊长……”

      沈将离沉思之际,迟弘天就在屋内来回踱步,气得指着沈将离破口大骂。

      “这就是你收的好徒弟?!”

      沈将离被他吼得身子一颤,捂着嘴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本想规规矩矩地认错,结果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双腿一软,左脚绊右脚又是“咚”地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师父,我错了……”

      这一跪属实是把迟弘天吓个不轻。

      说实话,沈将离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徒弟。

      倒不是因为沈将离的天赋有多差。相反,迟弘天在定一宗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能比沈将离更有天赋的弟子。沈将离让他头疼的事不是天赋,而是……

      是……

      这小王八蛋脑子一根筋。

      说一根筋都是抬举他了,迟弘天隐约记得有个更适合沈将离的字眼。

      叫轴。

      沈将离脑子轴。

      有什么心思从来都存不住,当面呛人的事从来都不少干,不喜欢的事拿鞭子抽他也不去做,想做的事更是不做成就不罢休。

      就拿收祁执为徒这件事来说。

      其实按照定一宗的规矩,沈将离这种并未出师的弟子是不能收徒的。

      但沈将离当时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一个落选的祁执了。

      甚至跑过来求他。

      迟弘天从没见过沈将离这么乖巧地求人,但也没有着急答应,本想着若是他再多求几次,收了祁执进门也不是不行。

      结果沈将离只求了几句就撂下他跑了。

      小王八蛋把门一锁独自待了几天后,想出了个惊世骇俗的昏招。

      定一宗三百七十一条宗规:传道受业解惑者为师,然师业传五代以上为尊、开前人所未有者为尊。未出师者不得收徒,尊者除外。

      也就是说,沈将离没出师,不能收其他人为徒。

      但若沈将离的身份变成“师尊”,想收几个徒弟那就没人管得了了。

      所以沈将离把自己关了几天,还真想出来了一点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东西,靠着这个东西去宗门祠堂弄到了“师尊”的身份,这才把祁执收进门下。

      迟弘天知道这个消息的那日气得两眼昏花,险些撅过去。

      他这个师父还没死呢!没死呢!

      沈将离怎么敢这么打他的脸?祁执是给沈将离下降头了吗!!!

      他不喜欢祁执,连不喜欢这种程度都太轻了。

      祁执眼里的东西太深,他看不透,更何况是沈将离这种脑子一根筋的呆货?

      所以沈将离刺向祁执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上手拦,甚至平白生出一种“祁执活该”的快意。

      至于那小王八蛋旁敲侧击的“夺舍”一说,只要“沈将离”这个人还在,只要沈将离还是那个脑子轴的小呆子,那谁夺舍的,自然与他无关。

      而燕归林……

      他比自己更不在意沈将离壳子里的到底是谁。

      迟弘天低头去瞥沈将离,对方仰头往他,还跪在地上等他回话,迟弘天冷笑道:“别跪了,你现在是别人的师尊,我可受不起。”

      沈将离低头应是,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没有起来。

      夺舍的事被揭过去了。

      若师父师娘问一句,他尚能骗骗自己,师父师娘日后是受了祁执蒙骗。可若是师父师娘一句不问……

      沈将离很难不多想,他们两个到底是受了祁执蒙骗,还是本就心思不纯。

      他一时有些失落。

      前世还未出事时师父师娘待他极好,即便他被定一宗众人指责唾骂,师父师娘依然会安慰他。

      可如今稍一细思,便能察觉到,连这份唯一的好恐怕都是假的。

      除了濒死之际遇见的白发人,他不知世上还有谁真正记得他。

      见沈将离神色怅然,迟弘天叹气,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重了,便再次开口道:“行了,那小子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你能迷途知返已是不易……别跪了,躺着养病去吧!至于祁执……我和你师娘会查清楚。”

      沈将离又应了一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跪坐的姿势,还是没有起来。

      燕归林蹲下来扶他:“好了好了,他都不怪你了,快回床上休息,不然该病的更严重了!”

      沈将离点头:“是……”

      “是是是!爱跪着就跪着!”迟弘天见他半晌没动静,火气又上来了,一把抓过燕归林冷声道,“让他跪着吧!我们走!”

      “师父不是!我……”

      迟弘天的动作极快,没等沈将离多说话,一眨眼的功夫就带着师娘消失不见了,沈将离浑身瘫软甚至颇有些绝望,捏了捏自己的腿,酥麻的痛感传来,逼得他不得不保持原来的样子继续跪坐,他低头叹气,自顾自地嘟囔道。

      “腿麻,站不起来……”

      没人帮助的时候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沈将离在自己的纳戒中摸索了一阵,打算找根棍子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摸索了半晌连把剑都没找到,反而在纳戒中找到了一根短而粗的……玉棍?

      他被关了那么长时间,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

      沈将离黑着脸把这东西重新塞回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这东西塞到他的纳戒里来的,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好货,他往更深处摸索了一番,又发现了更多新奇的玩意儿,和祁执的那些把戏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通翻找下来,竟没什么正经的东西。

      他只好断了这个念头,抬眼又看见椅子就在不远的地方,拖着膝盖往前挪步,刚刚挪了一小段,双臂就忽然从身后被人箍住,把他直接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你……”

      沈将离虽然能站起来了,可双腿还是酥酥麻麻的,他弓着腰揉着自己的腿,慢悠悠地转过身想向对方道一声谢。

      “谢谢……?”

      人偶低下头复又抬起,僵硬地点了几下头像是应下了沈将离的道谢,随后再次伸出两只手掐着沈将离的双臂,把他从地面给拎了起来。

      沈将离晃了晃脚尖。

      嘶,不行,腿还是麻。

      再看看把自己拎起来的人偶。

      ……真高。

      人偶把他拎到床边缓缓放下,让沈将离坐在床上,半跪在床边,伸出没有温度的双手拢上沈将离的小腿,轻轻地揉捏起来。

      “你……”

      这人偶……除了护卫宗门,还会关心弟子吗?

      沈将离与这位宗门师祖其实没有什么交集,对他的印象,也是通过身边几位长辈口述得来的。隐约记得,师祖是个什么都不喜欢只喜欢练剑、半步登神、修无情道、活了几千年的无聊老头,对谁都爱答不理,时不时来个闭关,把宗门事务交给宗主处理。

      可他造出来的人偶如此关心门中弟子,师祖又怎么可能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沈将离觉得身上的热毒正在慢慢散去,腿上的酥麻感也消减不少。或许真的是被祁执气的才会导致他热毒发作,如今冷静下来,那些痛苦不堪的病症都减轻不少,他仿佛又能一蹦三尺高了。

      养病?

      养病是不可能的。

      师父师娘出去调查了,他也不会闲着。他还记得前世祁执在定一宗周围设下的几个杀阵,趁着现在没人管他,他正好出去查看一番。

      沈将离把自己的腿从人偶的手中抽出,笑道:“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枕头塞进被子里,伪造出自己正在睡觉的假象,然后把床帏拉上掩人耳目,绕开还半跪在原地的千相人偶,径直往门外走去。

      千相人偶身形一闪,沈将离后脚还没跨出门,他便出现在了沈将离的面前。二指并起,缓缓抬起手臂,在沈将离的眉心轻轻一点,落下一道朱砂色的印记。

      沈将离怔了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掏出万衍玉仪对着自己的脸照了一下,盯着那道红印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定一宗的弟子犯了错,又不能及时到戒律堂领罚的时候,戒律使便会在弟子们的额头上留下一道印记,等弟子受罚后印记才会消失。不同颜色的印记也有着不同的含义。

      玄色是聚众斗殴,靛色是不孝不忠,这两项都还好,朱砂色的含义说起来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是秽.乱宗门。

  • 作者有话要说:  沈·秽.乱宗门·将离:啊???谁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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