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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生第一天的后半天 ...

  •   师祖……千相人偶?

      沈将离总算老实下来,被燕归林扶着重新躺回床上。

      千相人偶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沈将离总觉得千相人偶的视线好像黏在他身上,和人偶较上劲了似的对视,燕归林挡在他面前戳了戳他的额头:“都知道是人偶了,还抻着脖子看什么?”

      沈将离却道:“他在看我。”

      “谁?”燕归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除了站在那里的千相人偶,就不剩别的东西了,他无奈叹气,“你是烧迷糊了才会觉得他在看你,若是祂真的睁开眼睛看你了,那是要死人的。”

      “师祖刻在人偶眼上的符文是禁制,平日里只有护山之用,禁制解开后人偶便会睁开眼睛,抵御外敌。”

      沈将离又往人偶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伸手在空中晃了两下,想看看人偶的视线会不会随着手指而动。

      很显然,人偶的视线并没有随着他的手晃动。

      紧闭的双眼反而流露出一丝疑惑和怜悯。

      “……别乱动。”

      燕归林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拉着厚厚的盖在沈将离的身上,说道:“热毒又犯了,别乱动,等你师父给你端药回来。”

      沈将离方才觉得没什么有什么异常,被子盖在身上的时候,燥热才铺天盖地的袭来。像是火焰炙烤一样,要把他整个人吞没。

      所谓“热毒”只是沈将离给这病起的一个统称,其实这病叫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发病的时间不定,有时两三天一次,有时几个月一次。浑身燥热,经脉内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胀感,尤其是左半边身子,仿佛被放进炼丹炉里面炙烤。

      而病痛的时长也是不确定的,有时很快就过去,有时则会病很长时间。沈将离隐约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曾经烧了一个月,躺在师父怀里烧的浑天黑地,恨不得把一头撞死在墙上,最后被师父拎着后脖领子按进冷水潭中,用这样的办法才让体温慢慢地降下来。

      没什么药能彻底缓解症状,只能靠自己硬生生熬过去,但是在上一世收祁执入门之后不久,祁执告诉了他一种算得上能“治愈”此毒的办法——

      双修。

      沈将离信了。

      迟弘天已经熬好了药,端过来递到他的面前,沈将离盯着浑浊的汤药愣了片刻,强撑着坐起来一饮而尽。

      “怪了。”燕归林啧啧称奇,“以前怕苦,都要哄半天才喝,怎么这次这么干脆?”

      沈将离的燥热稍微好了一些,把自己塞回被子里重新躺好。

      燕归林叉了块蜜饯递到他面前,笑着问:“嘴里苦吗?要不要缓一下?”

      沈将离咳嗽几声,摇摇头。

      热毒来的太快,喉咙里也烧的火辣辣的疼,说不出话。

      前世愿意用双修来缓解热毒,是因为他曾经觉得,没有比热毒更可怕的事了。

      但是现在,他倒觉得双修比热毒更可怕。

      祁执开了双修的头,没过多长时间,连带着师父师娘也变得奇怪起来。

      沈将离开始时只觉得有人愿意帮他缓解热毒是件好事,有人问,他也就应下了。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都会被祁执反复提起,被他掐着脖子,说脏。

      他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不想再疼下去了。

      沈将离呼出一口热气,再苦涩的药也只能稍微缓解烧灼感,没好多长时间,热毒便重新席卷而来,他抓着被子咳嗽,隐约感觉师娘微凉的手覆在额头上,听到对方发出一声叹息。

      “没用,烧的更厉害了。”

      烧的再厉害,也没有被关在归去来城里的时候疼的厉害。

      沈将离张张嘴,声音嘶哑不堪:“我没事。”

      燕归林只是叹气,又给他掖好被子,走到迟弘天身边。

      “往日热毒发作的时候都有些征兆,怎么这次来的这么凶猛?”

      “谁知道……兴许是刺那一剑的时候急火攻心,引得热毒发作了也说不定。”

      迟弘天回头看了他一眼,沈将离下意识避开师父审视一般的目光,闭着眼睛好一阵咳嗽。迟弘天皱了皱眉,又把目光收了回来,低声骂道:“我就觉得那小崽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副谁都对不起他的可怜样,眼里的算计比谁都多,不是个能修道的苗子。偏偏沈将离就吃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燕归林道:“什么好东西坏东西,这下得了,师徒两个一起养病吧……”

      师父师娘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沈将离却听不清了。

      他的喉咙越发烫的厉害,像是被琉璃碎片划过似的疼,骨头都像是要被烧化了,明明喉咙疼的要命,却咳得停不下来,师娘蹲下来给他擦拭额头渗出的汗,转头跟师父提议道:“要不试试……”

      师父果断拒绝:“不行!”

      没什么行不行的。

      沈将离想。

      熬过去就行了。

      能熬过去的病都不算是病。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虚虚地抓住了手边的什么东西,再一次张口道:“我没事。”

      千相人偶没有温度的手指被他抓在手中,沈将离像是发现了冰凉的降温源泉,抓着千相人偶的手就往脸上贴,嘴里还不停嘟囔着“我没事”。

      方才听师娘说,师徒两个一起养病……就说明那一剑没捅死祁执。

      沈将离摩挲着手边冰凉的硬块,侧着身子把脸靠上去,迷迷糊糊地想着。

      总得找个机会杀了祁执。

      祁执是一切的源头,只要他不给祁执开那个先例,师父师娘就不会变得奇怪,而他也不会沦落成祁执的禁脔。

      迟弘天和燕归林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望向被沈将离抓住的千相人偶。千相人偶非但没展现出丝毫的抗拒,还往前迈了一步让沈将离更方便地抓住自己的手臂。

      “人偶……什么时候这么……”

      燕归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宗门里的千相人偶很多,但一直都是生人勿进的状态。况且这些人偶兼具“惩戒”之能,是很多弟子避之不及的对象。

      抓着人偶不放的,沈将离算是第一个。

      “我哪知道。”迟弘天摸了摸额头上的玄色印记,一时头疼不已,“先拔剑的是他又不是我,怎么这聚众斗殴的惩罚就落到我的头上了。”

      燕归林像是想到了什么,抿唇一笑说道:“兴许,是人偶嫌你动手阻止将离杀那个小王八蛋了。”

      “徒弟是他硬要收的,他怎么处置,我没意见。只是不该让他在宗门的拜师礼上闹出人命。”迟弘天闷哼一声,背过身去,“况且过几日恰逢祭天大典师祖出关,要做什么,都得过了这个关口再说……”

      二人交谈之际,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有弟子在外面扬声道:“迟道君,新入门的师弟醒了……听说他师尊病重,硬是要来见一面。”

      “正说着他呢,碰巧他就来了!”

      迟弘天本就心情不快,听门外那弟子说道“师尊”二字的时候,原本不快的心情就像是干柴堆被人点着了一样,怒火“噌”地一下冒上来了,大跨步地往外冲,燕归林跟在后面追,好不容易追上去,把抹额给他系上遮住额头上留下来的惩罚,才放他出去见人。

      门外的祁执规规矩矩地低头跪着,唇色苍白,眼下两道乌青,沈将离那一剑虽没有致命,却也够他痛苦一阵,看样子应该也是刚醒不久,穿着单薄的弟子服,身形瘦削的少年往地上一跪,很难不让人心生怜悯。

      祁执一见迟弘天出来,跪着上前,连忙急切地问道:“迟道君,我师尊他怎么样了?”

      “师尊?”迟弘天冷笑,“怎么不把病养好了,再来看你师尊呢?”

      祁执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道君为何这样说?我只是担心师尊……”

      “担心?!”

      迟弘天周身骤然散开巨大的威压,逼得祁执不得不双膝跪在地上。

      “你若是真担心他,就不该现在过来看他!是,你带伤前来,别人只会觉得你尊师重道,可你师尊呢?他现在同样旧疾复发,你是想让他担心还是想让他愧疚?他是见你还是不见?见了你也倒罢,若是不见,岂不落个‘苛责徒弟’的口实?!”

      祁执一怔,捂着嘴咳嗽几下,隐约可见指缝里暗红的血液,旁边来报信的弟子忍不住出手扶他,被迟弘天一个眼神吓了回去,祁执抹去唇角的血,身体微微发颤,抬起头道:“迟道君……我、我真的没想过置师尊于不义之地,我……我只是担心……”

      他后面半句还没说完,便被迟弘天一声怒吼给打断了:“别拿你那假惺惺的一套来唬我!我不是你师尊!不是那么好骗的东西!”

      祁执并未被他这几句吼给吓到,神情反而越发关切:“不管道君是如何看我的,请让我进去看看我师尊……我真的只是担心他!”

      燕归林神色淡漠:“别说担心了,若非你做了什么错事,怎么会惹得你师尊在拜师礼上就想动手杀你?”

      祁执满脸疑惑:“我才入门不到一天,哪有机会做什么错事……”

      他沉思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那天的情形您也是见过的!明明师尊上一刻就要接过我的茶了,为何下一刻突然拔剑?”

      “嗯?”燕归林的唇角扯出一抹笑,身后隐隐浮现出几支细而长的赧红色竹片,“这么说,你不觉得你有问题,反而觉得你师尊有问题了?”

      祁执坚持替自己辩解道:“若您不信我,我愿以族人性命起誓!我当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师尊的事!”

      燕归林身后的竹片不停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祁执的神色越发急切,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师尊病重,求您让我看他一眼!”

      二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谁也不说话。祁执心下了然,这两个人是不会放他进去的,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扬声道。

      “弟子祁执!拜见师尊!”

      迟弘天往屋内看了一眼,生怕祁执把沈将离给吵起来,给站在两边的弟子下了令:“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拉走?”

      但是很显然,怕什么就越是要来什么。

      “祁执?”

      沈将离原本烧的迷迷糊糊,抱着人偶的手臂眼看就要睡着了,“祁执”二字就像是灵丹妙药一样,上一刻热毒把他折腾到连话都说不出,下一刻就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喊祁执的名。

      “祁执……咳咳……进、进……啊——”

      屋内传来噗通一声巨响。

      燕归林身后的一圈竹片陡然消失,同迟弘天一起冲进屋内。

      得。

      又摔下来了。

      摔下来就算了,他还抱着人偶的手臂不撒手,连那条手臂也扯了下来,此时的千相人偶正低头看着他,空荡荡的衣袖被风一吹,颇有几分萧瑟的意味。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徒弟把人偶胳膊拽下来的师父:发出尖锐爆鸣声
    发现离崽又摔下来的师娘:再次发出尖锐爆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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