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倾江湖》妖月NANA

42、顾非凡

　　到了下午，鸾少虹还真的在会场上把萧寒澈给挖了出来，兴致勃勃地带着他去了醉香楼。
　　此时非吃饭的时候，楼上的人也不算多，两人也就没有要包间，直接在二楼找了个好位置，搁剑一坐，鸾少虹上来便叫小二上两坛上等女儿红。
　　[女儿红？]萧寒澈失笑道：[鸾兄这是又要和我拼酒么？]
　　[有何不可？]鸾少虹挑眉笑道。
　　鸾少虹虽然长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但是却有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眼波一转，神采熠熠。他这挑眉一笑间，就让萧寒澈想起上午时，他那一剑飞花，割碎陆一衣服的事儿，那样神采飞扬又狂妄自大的鸾少虹让他更为之心动了。
　　萧寒澈低头轻轻一笑，为自己沏上杯茶。
　　[鸾兄一向如此么？只要拿到把柄，就会不折手段地置人于死地？]
　　看到鸾少虹困扰的眼神，萧寒澈指明道：[华山陆一的事。]
　　鸾少虹恍然大悟地笑起来。[那个啊，倒不是说要置他于死地，只是想确认下，到底像不像江湖流传的那些话罢了。唉！没想到他还真是那个德行。]惋惜似地摇摇头，举杯噙了口茶水。
　　[你一时好奇，却是毁了一个人的一生。]萧寒澈平静地责备道。
　　鸾少虹却像受了惊似地[咦]了声，瞪大眼睛看向萧寒澈，问道：[萧大哥觉得是我的不对？]
　　[不是不对，只是觉得不应该把一个人的丑事，拿到台面上公之于众罢了。]
　　鸾少虹眼珠子转一圈儿，忽然抿唇笑起来，凑近萧寒澈压低声音：[那么我们私下里说说是不是就可以了？]
　　热气儿喷在萧寒澈的耳边，萧寒澈觉得自己的浑身都被他吹热乎了。
　　[咳咳，鸾兄不是说有事要找我商量吗？是什么事？]
　　鸾少虹缩回脖子，想了想，说：[我是想问，萧大哥想到杀洛水前辈的凶手没？]
　　想到这烦恼了事情上，萧寒澈就整个人消沉起来，他叹口气，道：[整整一天我都在想，然而却还是毫无头绪。]
　　[连怀疑的人都没有？]
　　萧寒澈摇头。[没有。]
　　鸾少虹不再说话，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起来。萧寒澈看了他一眼，笑道：[难道鸾兄有怀疑的人了？]
　　[怀疑倒说不上……只是有点线索罢了。]
　　[线索？什么线索？]
　　鸾少虹左右看了眼，确定身边几个位置都没有后，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如果按我推测的，当天杀死洛水前辈的就是西域黑手教的话，那么雇凶的人，肯定是个有钱又和西域教派有所交往的人。]
　　萧寒澈脑子一顿，不知怎么地就忽然冒出陈依柔来，前几天听鸾少虹说她和西域教派有所牵连的，而她身为富甲天下的陈求富之女，这几天，她又神神叨叨地总爱往外跑……
　　但是杀人动机呢？她为什么要杀江湖上的人？
　　眼睛本能地探究似地望向鸾少虹，对方却眨眨眼，很天真地扯嘴笑道：[不过这都是我的推测，闲着没事瞎想的罢了。萧大哥如果觉得不对，就别往心底去。]转头大声朝着楼下嚷嚷：[小二，你怎么回事？我们要的女儿红怎么还不上来呢？]
　　萧寒澈是把鸾少虹的话放心底了，但是到底对不对，他不会去和鸾少虹探讨。
　　有些事情是用不着说太多的，说多了，自己的东西也会不小心说给了别人。他自小混江湖，见过世面，再好的关系朋友，他都不允许威胁到自己的权利。
　　小二急匆匆地从楼下赶来，谦卑地说：[哎呀，两位英雄真是抱歉了。楼下来了位贵客，我们小楼就剩两坛子女儿红，都被这位贵客给要去了。您看……能不能再要别的呢？]
　　鸾少虹脸色一阴，狠狠拍了下桌子。[你这是什么话？楼下的是贵客，我们就不是了？这客人还有等级低劣之分？]
　　小二忙谄媚地笑道：[没，没，是我嘴巴贱，英雄就别为难小二我了，您大人有大量，再要点别的吧？]
　　鸾少虹的脸色没好一点儿，依旧不依不饶：[为难你？哼！我们要酒在先，你却把酒给了这位贵客，回头居然还说我们为难你？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怎么到你这醉香楼了，连个最基本的先来后到的顺序都没有了？]
　　小二已经急得满头是汗了，嘴巴烂，不小心说错了话，结果竟然得罪了位喜欢穷追猛打的主儿。
　　[是哪位先要的女儿红啊？]忽然有个清亮得近乎尖锐的声音问道。
　　小二一回头，忙不迭地低头哈腰招呼：[顾将军。]
　　来人一身青色长袍，面料柔细，一看就是出自江南的上好衣料。身型魁梧，四方脸，一双小豆子似的桃花眼笑起来带着点流气，说起话来跟个土霸王似的，高亢尖细。
　　他小眼睛透过小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两人，嘴巴咧开，笑出满口黄牙。
　　[原来是鼎鼎有名的萧大盟主啊，算了算了，小二，这两坛子女儿红就给他们了。一坛酒而已，就是个女人，萧大盟主想要的，我顾非凡还能跟他抢怎么着？]
　　话里带了明显的讽刺，鸾少虹气愤难当地去看萧寒澈，结果他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品着茶，神情自然到几点。这把鸾少虹给气得，桌子一拍，朝小二嚷道：[这破女儿红我们不要了！给我上清泉吟！要六坛子！]
　　萧寒澈微微蹙眉问道：[你要那么多，想喝死啊？]
　　[喝死怎么了？江湖侠士，要的就是个爽快！那像某些人，说话阴阳怪调的，跟被阉了的太监似的。]
　　斜眼瞅向那顾非凡，鸾少虹眼底是赤裸裸的挑衅。
　　然而顾非凡却只是轻蔑一笑，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拉长音地说：[到底谁才是太监，有些人心里可清楚地很呐。]
　　鸾少虹气得咬牙切齿，刚想捞起剑就飞身下去割掉那人的舌头，结果被萧寒澈给按了下来。萧寒澈劝道：[素来江湖官府不一家，你和那种人一般见识，何必呢。]
　　鸾少虹转过头来，萧寒澈这才看到他两只眼睛都红了，目光阴鸷里带了仇恨，倒让萧寒澈吃惊不少。
　　[你呀，看起来也不小的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爱生气呢。]
　　有点哭笑不得的，忍不住就伸出手擦了擦他眼睛里的泪，然而看着是像在哭的样子，抹在手里却是干的。
　　鸾少虹突然扒拉开他的手，一个人低头生闷气。
　　萧寒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行为有点过了，笑了笑，继续低头喝茶。
　　等那六坛子清泉吟真上来了，鸾少虹就跟个酒鬼似的，一声不吭地为自己倒了一碗，仰头就喝光，然后再倒，再喝。他一个人闷头喝了整整一坛子，都没有和萧寒澈说上一句话。
　　萧寒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虽然心里明镜似的明白鸾少虹是在生那个为官人的气，但是自己第一次表现出一点亲昵的举动，却被鸾少虹毫不留情地打开，就好像一点儿心动的意思都没有似地，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仰头接了一盆冷水。
　　鸾少虹在一边生气，萧寒澈也胡思乱想得心里压抑得慌，于是整个气氛都跟着往阴云遍布的方向发展，连过来为两人添酒的小二都战战兢兢的。
　　然而可笑的是，就是这样让人不舒服的气氛，也能让这两人足足喝了四五个时辰，等到鸾少虹终于喝不动的时候，萧寒澈默默地站起身，叫来小二付过账后，扶起瘫软下来的鸾少虹，一个人背着他晃晃悠悠往庄上走。
　　鸾少虹看起来身子板挺宽厚的，但是背起来却轻的跟个姑娘家似的。喝醉了的他，不哭也不闹，乖乖地伏在萧寒澈的背上，嘴边的热乎气一个劲儿地往萧寒澈耳朵里灌。
　　萧寒澈知道自己的□□又被轻而易举地挑出来了，但是他还记得那天自己酒后差点乱性的举动，这次就是为了不再失态，连酒都控制着速度，所以即便是自己再痛苦难当，也绝对不能做出逾越的事情了。
　　月光隐在了云彩里，风吹过树枝，沙沙作响。
　　萧寒澈察觉到背后人瑟缩了一下，便轻声问道：[冷么？]
　　鸾少虹摇了摇头，脸更加贴近萧寒澈的脖颈子上。
　　恍惚间，萧寒澈觉得时间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他背着小小的冷霜篱，为了给发烧的他找大夫看病，一个人背着他往山下走去。那时候天气冷得厉害，冷霜篱又瘦的单薄，整个身子就像小猫儿一样缩成一团，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他问：[篱儿，冷吗？]
　　小脑袋摇了摇，却把熨烫的脸贴在他的脖颈上，要灼伤他皮肤似的温度。
　　就像冷霜篱的爱，浓烈得像岩浆一样，炙热却平静地一点点烫在他的心上，让他无处可逃。
　　夜晚的树林里太过安静，萧寒澈又被鸾少虹散发而出的酒香熏得有些恍惚出神，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有几个身姿矫健的身影，正像鱼儿一样迅速穿越整个树林，在慢慢靠近他们。
　　[有人。]鸾少虹忽然轻声在萧寒澈的耳边说。
　　萧寒澈吃了一惊。
　　[你没醉？]
　　鸾少虹眨眼一笑。
　　[我只是想在堂堂武林盟主背上睡一觉罢了。]
　　萧寒澈顿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想出怎么惩罚这家伙，周围忽然一阵裂帛的鸣响，几条人影刷刷出现在面前，将两人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