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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丐帮帮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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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的北方,虽然没有一般地区那般温暖湿润,但是因为阳光把冰雪都晒化了的原因,空气里就难免有一丝搅拌着泥土芳香的潮湿味道,闻起来清爽怡人,连走在大街上的乞丐们,脸上都是一副精气十足的表情。
[帮主,我们好像走错路了……]走在前头的丐帮子弟,茫然望着前方道。
[谁说走错了?]被四个乞丐用木板抬着的男人懒洋洋地说。[啸峰山庄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能走错路吗?还不快给老子走!]一脚踢向那缺根筋的属下,衣着褴褛的男人趾高气昂骂道。
那被踢的乞丐连忙像耗子似地抱着脑袋遁逃。
路过这一群要饭花子的人们不禁多看了木板上那男人几眼,倒不是他们没见过叫花子,而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派的叫花子。
只见那男子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衣服破烂不堪,一头长发粘粘糊糊地搭在后脑上,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类似稻草桔梗之类的枯茎,可见他最近不是睡在稻草堆里,就是睡在玉米桔子上。脸上也是积满了灰土,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容是个什么样子了,只是那一双眼睛倒是分外清澈,斜眼看一眼的时候,眼底似笑非笑,竟有种说不出的勾魂味道。
他斜躺在木板子上,一手支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一根玉棍子在空中乱比划着,嘴里哼着小曲儿,眼睛微眯,表情慵懒得像是谁家皇亲国戚出游一般。
经过他的人们都发出阵阵笑声,丐帮虽然也是江湖上一大门派,但是在群众中的反应却不比华山、唐门这类正经教派来得震慑,说到底也就是一群叫花子,谁还能因为你会点武功就多看你几眼?
然而那年轻的丐帮帮主却依旧旁若无人地优哉游哉,直到前面像被什么突然撞到,整个板子开始颠簸倾斜不稳定的时候,他才噌地一下坐起来,怒眼瞪向前方。
[怎么回事?你们这群废物怎么连抬个板子都抬不好?]
最前方探路的那乞丐缩头缩脑地低声道:[帮、帮主,是前面那人突然撞到我们的……]
[什么?哪个不要脸的敢往我丐帮大队人马上撞?想死了是不是?]他拿着棍子在木板上死劲敲,一旁丐帮的子弟们心疼得直流泪。他们丐帮世代相传的打狗棒,怎么到这新人帮主手里,就真的成了只能大狗的破棒子了呢……
丐帮帮主在大街上破口大骂,可是骂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出声应和,这让年轻气盛的帮主十分气恼,正要站起来亲自挖人的时候,身后突然刮过一阵小风儿,接着脖子一凉,有道清冷的声音低低道:[你在说谁不要脸呢?]
丐帮帮主浑身一僵,刚才盛气凌人的架势仿佛被人兜头浇了桶冷水,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别、别……英雄,大家都是江湖人士,别为这点小事闹得收不了场啊……]他谄笑着,双手慢慢举过头顶。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哼,然后就听这人十分鄙夷道:[你这种人,也配做帮主!]
配不配做帮主是我的事,你管的着吗你……心底虽然怨愤如此,但是表面上还是低眉顺眼地应和着:[呵呵,英雄说的是,英雄说得太对了!英雄简直堪称诸葛再世、周瑜附体啊!]
马屁话说到这份儿上,估计已经是见鬼灭鬼,见神杀神的地步了,好在丐帮众子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面对如此丢人丢到家的场景,几个抬木板的依然可以做到面色不动,稳如泰山。
但是身后那男人明显修为不够,几句好话听着了,那擦在脖子上的扇子就有了丝微动,虽然幅度很微妙,但是马屁精已经看得真真切切了。
脸上露出丝得意之色,他刚要再接再厉继续往上拍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月汐,该走了。]
脖子上的凉意瞬间消失,然后眼前突然飘过一抹青色,足下点在几个人人头上之后,轻飘飘地落在了不远处那几个人身边。
轻功好得差点让他拍手称赞。
可是等那人落定在地之后,他笑不出来了。
那样纤瘦的背影,那样一头如瀑布一样的长发,那样不赢一握的细腰……
[三、三弟……]
就在他冲动地想要上前一把抓住那极为熟悉的背影时,那人却回头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而这一眼,打碎了他全部的希望。
虽然身影非常相似,但是冷霜篱的脸要更加冷艳几分,眼神顾盼生姿,时而温婉动人,时而寒冷彻骨,而这个人,只是一潭湖水似的静。
他难掩失望地转开了目光,心下涌出一股悲凉。
冷霜篱已经死了三年了,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因为赌气的关系并没有参加自己亲妹妹的婚礼,可是当第二天凌晨,他提着酒壶醉醺醺地回到啸峰山庄的时候,得知的,便是冷霜篱被刺死在落雪阁的悲号。
时光不过走过三年而已,可是再让他回忆起当时的感受,已经模糊了很多。他忘了他是怎么跌跌撞撞地跑到落雪阁的,然后他看到紧闭的房门,他冲上去要打开,里面却是被人拿桌椅之类的东西顶得死死的,他急得快疯了,用脚踢,拿拳头砸,他忘了自己还有一身功夫,只知道一味地去用蛮力要把那门弄开,似乎弄开了,他就又能看到门里面那清雅俊美的人,安静闲逸地盘坐在地上弹着他的小曲儿。
最终那门,是被萧寒澈给从里面打开的,他没有功夫去质问萧寒澈把自己关在这屋里干什么,红了眼睛地冲进去之后,他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安安静静似乎睡着了的冷霜篱。
然而他这一睡,却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后来他和萧寒澈打了一架,那一架打得很痛快,萧寒澈也从来没有像那一次那么认真地和他打过,招招致命,步步紧逼,他们俩就像被放出笼子的野兽,不说一句话,也没什么理由,就是想把心里压抑起来无处发泄的东西,用这么一个方式解脱出来。
那一场架到底还是他输了,以前赢他的时候都是当大哥的在让着小弟,真正较劲儿的时候,他还是要逊上一筹的。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他并没有什么不甘心。他只是想通过这一场架,让两人的关系断的彻彻底底而已。
[我没法再叫你大哥了,就算冷霜篱的死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你对他所做的一切……永远也不会原谅。]
把断成两截的剑扔在他面前,他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离开了啸峰山庄,离开了北方,离开了那个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怦然心动的人身旁…….
然而三年一过,他还是回来了。回来干什么呢?不知道。江湖上对于‘逍遥公子’失踪一事已经吵过了劲,没人再谈论当年‘逍遥公子’如何走遍大江南北,让哪家的花魁姑娘哭红了眼睛,又让谁家的名门闺秀非他不嫁,风流潇洒的他已经成为了江湖的历史人物,埋在很多人的记忆里,茶余饭后尚可拿出来聊一聊。
抬头去看蓝蓝的天,宽广浩渺,一双眼睛能看到如此宽阔的天空,可是为什么一低头,看到的却只是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呢?
就像那个死掉的穷酸叫花子说的:人是要抬头向上看的,否则禁锢住的,只是自己的一双脚而已。
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低下头,几个给他抬板子的家伙居然全部盘坐在了当街大道上,甚至最前头那带路的还拿出饭碗来要饭?!!
[都给我统统起来继续赶路!!不想混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