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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转 ...
送走孟睿之,丹朱掂掂手里的玉瓶,偷笑道:“旁人都说小郎主对宋小娘子有情,我原本还不信呢,今次看来竟是真的。”
翠碧接过玉瓶打量一番,对上面的扁鹊画像爱不释手,“对啊,只要我们把烧伤药送给宋小娘子便允我们回太守府,这也太容易了罢,阿姊,我们真要发达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无人处,忽然听到有人高喊她们的名字,丹朱看到是阿贵在远处叫嚷,恐怕是在寻她们。
“瞧他急的,我们回去罢,给宋小娘子送药。”丹朱掩唇偷笑,朝阿贵挥了挥手。
下一刻,身后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翠碧方要回头去看,却被人猛地蒙住了口鼻,霎时晕死过去。
丹朱也被人扣住手脚,发间朱钗乱晃,纱裙撕裂了好几处。
混乱突生,两人皆措手不及,根本弄不清状况。
丹朱被人困住,急忙向阿贵呼救。
阿贵犹豫片刻,见对方人多不免惧怕,但想起宋弘微的嘱托,还是抄起木棍往这边赶,壮着胆子和绑匪混斗在了一起。
翠碧已然被人架上马车,丹朱瞥见车轮上的红牡丹标记,猛然看向远处坐在重重纱幕后的女子,虽不知对方为何针对她与翠碧,但也清楚不会有好下场,拼了命地挣脱。
她们所在的地方离会场并不十分遥远,绑匪见她不依不饶,怕引来官兵,手一松将她往旁边一推便逃了。
阿贵大惊失色,眼见着丹朱脚下不稳,瞬间滑入了旁边的岩缝中,只留下一声短促的尖叫。
那岩缝极窄,不知深浅,阿贵心惊胆战地向下望,一看望不到底,登时吓得脸色惨白。
日光一点点消逝,落到了藏书阁的后面。
宋杳音摆弄着织机,向方才睡醒一觉的南安道:“母亲,我想出个新花样,织出来给你瞧瞧。”
南安颔首,坐到织机旁看她捋顺经纬,温柔地笑了笑。
绣房里响起织布声,宋弘微在庭院里站了会儿,听母女二人并未因清晨之事争论,放心地向书房走去。
才绕出宋杳音的小院子,后门便咚咚作响,宋弘微快走两步,以为是阿贵他们回来了,打开门却见李妪满头大汗地伏着身子,喘个不停。
“快进来歇歇,怎累成这样?”宋弘微将门大开,方要扶一把,李妪摆摆手,紧忙退后道:“老婆子是来报信的,出大事啦!”
宋弘微不解,李妪见状也不喘了,速速说道:“阿贵被衙役押走了,说他杀了叫什么丹朱的女子,我也只听了个大概,阿贵向来老实本分,怎可能杀人?宋先生认得大官,快去救他一救!”
“丹朱死了?!”
听到声音,宋弘微回头,见宋杳音扶着南安快步过来,立刻示意李妪回去,又对南安道:“我去打探一番,卿守在家中,勿要慌张。”
南安双手紧握,只觉得自昨日来便有的不好预感成了真。
她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只能望着宋弘微匆匆下山的背影,一颗心跳得飞快,让她想起了不该想起的旧事。
南安神情恍惚地守在前厅,灯烛暗了也毫无所觉,宋杳音拨了拨烛芯,一面守着母亲,一面等着父亲。
她前思后想,将丹朱和翠碧的一举一动回忆了半晌,虽想不出可疑之处,却也明白宋弘微必然会受牵连。
人是太守夫人赏的,女伎虽身份低微,可好歹是条人命,宋弘微轻则被训斥看护不周,重则被怀疑参与其中,实在是前途未卜。
他毫无准备地去见孟太守,怎能不令人担心?
可阿贵是宋家半个仆役,又是在宋弘微的授意下陪丹朱和翠碧去了赏花会,宋弘微于情于理都不能畏缩。
如此想了又想,宋杳音不敢和南安说一个字,唯恐惹得她更加忧心。
两个时辰过去,宋弘微还未回来。
天边起了闪电,雷鸣声将母女二人震得回过神来,瓢泼大雨顷刻掩盖住了才要复苏的虫鸣。
南安站起来,揪着帕子,望了望黑沉沉的雨夜,终究没什么法子,只能又坐回去。
“阿母,会没事的,且再等等。”
宋杳音安慰着南安,自己心里却愈发没底,原本只是蹙着的眉几乎拧在一起。
南安脑中纷纷乱乱,她强自坐着,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心底左突右奔的恐惧,却总在电光火石间回忆起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阿母你听,有声音!”
南安立刻凝神,忽然变了脸色,站起来将宋杳音往后院推,浑身颤抖却力气极大,不住地说:“快逃!”
宋杳音稀里糊涂被她推到后院,暴露在大雨中,浑身湿透且手足无措地看着南安。
南安仿佛变了一个人,眼中全是惊惧。
声音渐渐到了耳边,宋杳音听出其中的兵戈碰撞之声,立刻明白大事不好,恐怕是官府前来捉人了。
“人呢?宋夫人,你夫君要见你一面,快出来呀!”
为首一人高声叫嚷,语气戏谑,引得跟随的衙役哈哈大笑。
这样放肆的笑声让宋杳音开始恐惧,宋弘微是孟太守看重之人,这些衙役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从未如此戏弄过。
虽知事情不妙,宋杳音却不能逃,纵然南安疯了一样推她去后门处,她仍旧不肯就这样逃走。
南安已经失了魂,宋杳音在瓢泼大雨中挣扎片刻,而后狠了狠心将她推开,一个人奔回前厅。
衙役以为她们会躲着,被突然跑进来的宋杳音吓了一跳,见只有她一人,立刻凶狠地质问道:“你阿母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宋杳音不敢回头,怕他们发现南安在后院,只沉声问道:“你们深夜私闯民宅,不知有何贵干?”
一衙役方要唾骂,被另一人拦住,两人窃窃私语片刻,态度倒和善了许多,向宋杳音道:“我等奉太守之命前来,请宋家夫人过去回话。”
宋杳音嗓子干燥异常,上前一步道:“我阿母外出探亲去了,各位不如带我前去,我与阿母整日守在一处,她知道的我也知道。”
衙役们互相看了看,竟然同意了。
宋杳音取下门边的油纸伞,跟着衙役们前去复命,出门前瞥见南安躲在一旁的身影,悄悄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露面。
初春的风雨凛冽刺骨,进入太守府时,宋杳音已经冻得嘴唇发紫。
公堂之上火光熠熠,宋杳音远远看到宋弘微跪在地上,心头狠狠刺痛了一下。
孟太守坐在堂上,端着热茶,见人来了,也不追究是谁,抬起眼皮看了下,又垂眸盯着茶杯里的浮叶。
宋杳音不等人吩咐便自觉跪到宋弘微身边,低低地叫了声:“阿父。”
宋弘微侧首看她,抱歉地露出一抹苦笑。
有人从她面前拂过,宋杳音抬头,见一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倨傲地盯着她,居高临下地问:“你是宋杳音?”
宋杳音冷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便点了点头。
王贞顺不置可否,立到孟太守身后。
一直沉默着的孟太守终于放下茶杯,“人到齐了,诸位不必紧张,我只是过问一番,虽则死的是位官伎,但阿贵已然将当时情形供出,想来与宋秀才一家是无关的。”
话锋一转,又道:“宋小娘子,本官且问你,你母亲与丹朱可有宿仇?”
宋杳音惊了惊,强自淡定道:“回太守,我母亲与丹朱昨日方才相识,并无宿仇。”
孟太守又问:“那你可与丹朱有仇怨?”
宋杳音回道:“回太守,民女与丹朱才见过两面,并无仇怨。”
孟太守点头,刚要开口,王贞顺忽冷笑一声道:“那可未必,有些人,只见一面便能恨上。”
“贞顺就会说笑。”孟太守斜睨她一眼,又看向宋杳音,沉吟片刻,莫名地笑了笑:“此案无甚可审,贞顺,你当时在场,可发现宋先生或宋小娘子出现在赏花盛会?”
王贞顺顿了顿道:“回太守,并未见到。”
“我就说此案无甚可审。”孟太守如释重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仲和,起来罢。”
“慢着!”
宋杳音被这一声厉喝吓住,见一贵妇快步走来,身边跟着那日去她家中的妇人。
她稍微一想,便知道面前这位是孟夫人了。
孟夫人上来便兴师问罪,指着宋弘微的鼻子道:“宋秀才,你可知死的并非一般女伎,丹朱是官府在册的官伎,她死了,上面可是要追查的。”
宋弘微拱手,“草民知罪。”
孟夫人被乔娘子扶着,叹道:“此事可大可小,端看上面的意思了。”
而后她轻飘飘转身,回首望向宋杳音,见她冻得发抖还跪在地上,忽大发善心道:“宋小娘子怪可怜见的,与我去休整片刻罢。”
孟太守也道:“去罢,别染了风寒。”
宋杳音深觉诡异,也只得站起来,乖乖跟在孟夫人身后。
“带宋小娘子去沐浴更衣。”
乔娘子吩咐一婢子领宋杳音离开,而后扶着孟夫人回了房间。她昨日允诺孟睿之必将宋杳音讨来做他的妾氏,不料今日机会就来了。
孟夫人才坐下,便嗤嗤地笑起来:“这宋杳音确实貌美,怪不得我儿整日惦记。”
乔娘子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奴婢第一次见她也被惊到了。”
“你瞧没瞧见王贞顺那张脸?蒙着面纱都遮不住的酸气。”孟夫人不笑了,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她也当真心狠手辣,不过我得谢谢她将自己的把柄递到我手中。”
她语气狠绝起来,乔娘子忙说:“小郎主天生好福气,王氏可助仕途,宋氏又是可心人,哪个都得进咱们孟氏的门。”
“还是你懂我的心思。”孟夫人志得意满,“等下你我演场好戏,可别漏了马脚。”
“夫人放心。”
女婢领着宋杳音进入浴室,见她手上包着纱布,伸手就要脱她的衣服,宋杳音立刻躲开,摆手道:“我自己来。”
“女郎手上有伤,还是奴婢伺候您罢。”
宋杳音一阵心虚,固执地不肯。
那女婢见劝不动,只好垂下手,看宋杳音慢吞吞脱了湿衣服,钻进了浴桶里。
“女郎背上的是胎记吗?”
女婢过来服侍,好奇地问道。
宋杳音也不好太过冷漠,回道:“应该是罢,我也不太清楚。”
“奴婢瞧着像是一只红色的鸟,女郎不仅人长得美,连胎记都比常人的好看许多呢!”
宋杳音被她逗笑,一整晚的郁郁寡欢没了大半,叹道:“你倒是讨巧。”
沐浴完毕,宋杳音被人伺候着换上一套与王贞顺如出一格的白色纱裙,又被人带去了孟夫人房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南北朝时的广州地区的气候,感觉应该比现在凉快点儿?然后加上是年初一二月份大半夜的下雨,所以就成了“初春的风雨凛冽刺骨”,当然你要说它不凛冽也不刺骨,那就你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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