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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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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会在这儿?
闻静睁圆眼睛,傻傻地愣在原地,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
只见驾驶座上的眭雍哲歪斜地倚向前方,白衬衣皱皱地揉在身上,领口松了两粒扣子,面孔压在方向盘上,僵着身体,一动也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
闻静急忙探下身去,连唤几声“眭教授”,都不见反应。
不会被人敲晕了头吧?!
闻静顿时慌了神,连忙将手伸入车内,拉开保险,打开车门,猫着腰,探过身去。凑近了,才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夹杂着淡淡的酒气,一波波地漾入鼻端。闻静心底似被小爪不经意地刮挠了一下,没来由的就是一阵轻痒。
原来是喝多了。
她倏然松了一口气,直起腰,静静观望着眭雍哲醉了的样子,一股异样的情绪自心中升起。
街边暗黄的路灯投下淡淡的光,打在他英俊而又略带疲惫的侧脸上,大概真的喝多了,神情恣意,眉头却紧锁,与平日里矜贵疏离的形象相去甚远。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叫人猜不出到底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黑暗中,忽见眭雍哲动了动,空间狭促,长手长腿似乎伸展不开,姿势很不舒服,下一秒就听见他发出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很细微,似在呻吟:“兰庄……”
灯影斑驳,四周一片寂静,闻静蹙着眉,感到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和杜兰庄分手,他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闻静就这样坐在副驾驶座上胡思乱想了老半天,才突然惊觉到与眭雍哲两人孤男寡女在车里已经共处了那么久。
她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身边的人喝醉了酒,没了动静,又是夜深人静,气氛暧昧……
想到这里,闻静顿时忸怩起来,面孔在黑暗中激辣地涨红了。
她猛地转身,决定下车。反正他只是喝多了,没有大碍。再呆下去,她只担心自己那只活该砍下来的小色手,就摸到眭雍哲脸上去了。
可还没等触到车门,突然,左边手臂一紧,闻静整个人就被猝不及防地扳了回去。
下一秒,她就感到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抵住自己的后背,一记用力,她便被按在车门上,后背铬到坚硬的车把手,疼痛万分。
一具高大的身躯随即压上来,将她钳制住,再也动弹不得。
闻静只感到天旋地转,兜头兜脸都是男人身上的凛冽气息,夹杂着酒气,热烘烘地喷在自己脖子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孔已经被一片滚烫贴住。
她呆若木鸡般任由他摆弄,已然震呆到忘记了挣扎。
眭雍哲伸手箍紧她,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扳正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闻静冷不防对上他的眼睛,害怕得浑身哆嗦,他不是喝醉了吗?为什么眼睛还那么亮,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
两人的面孔只相隔一指距离,灼热的气息无处不在。
眭雍哲半眯着眼注视了她几秒钟,没有说话,随即俯下身将额头紧紧抵在她的额上,闻静以为他要吻她,顿时一阵慌乱,本能地想挣扎,却无济于事,只好无望地闭上了双眼。
她心中闪过一丝悲哀,纵使眼前的男人完美到无可挑剔,万人爱慕,但仍有一个缺点——他不爱她。
世上再出色的男人,如果不爱她,都只不过是陌生人,她又怎能作践自己去爱一个陌生人?
可是,温热的触感久久未在唇畔落下,反而辗转到了耳根。
闻静只听见他喑哑的声音对着自己的耳心,沉声问道:“你,爱不爱我?”
“什么?”闻静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一颗心好似飘浮在半空当中,晃晃悠悠的抓不住任何东西。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爱不爱他?
他把她当成了杜兰庄……
他分手买醉,照理说,就算当作安慰,她也应该说爱他。何况,有多少女人想当面向他表白,都苦于无奈。
“我……我……”闻静讷讷地望着他,如鹦鹉学舌般反复嚼着几个字,后半句话却如粗石般堵在喉口,无论如何也蹦不出来。她只是一根筋,说话从来都出自真心,来不得半点弄虚作假。在这紧要关头,却迟疑了。
无论是书里,还是现实中的他,不是一向都是她的倾慕对象吗?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却犹豫住了?
就在闻静愣神的当会儿,眭雍哲已经伏在她肩头低低笑起来,他起身,隔远一点死死盯着她有半分钟,目光闪烁,好像要将她穿透一样,忽然弯起嘴角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字一顿道:“你,不爱我呢。”
他神情倨傲,语气却无限寥寂。随即手一松,放开闻静,一骨碌又歪倒在了一边。
失去支撑,闻静整个人一软,差点要顺着座椅瘫下去。
她全身像筛糠似的在发抖,只感到自己像一个在盛夏跑步的人,浑身大汗,忽然把一双脚浸到冰水里,那刺骨的寒意从脚上迅速往上蔓延,至小腹至胸口直至大脑,可一颗心总算自半中央落了地,令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闻静平生从未感到犹如此刻般踏实过。她甚至感激眭雍哲将连她自己都把握不准的情愫,就这样一句话残忍地掀了开来,再也不留半丝假想余地。
她不爱他!原来……她不爱他!
真是可笑,她不爱他,又怕他做什么?。
魂魄稍稍落定,闻静产生了一种忿忿不安的心情,悄然看了一眼醉倒在身旁的眭雍哲,忽然又有点恨他。
这个男人,凭什么一眼洞穿她?!凭什么他说怎样自己就怎样?!最可悲的是,他说的话句句属实,连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都不给自己留下,残酷得可以。
这个狠毒的人,他以为随随便便就能看透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左右别人的心思?!
闻静牙关紧咬,心中犹如千百只小鼓在无律地敲打着,几股莫名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波波向她袭来,几乎头晕目眩。
她自小到大生活犹如一张白纸,从未经历过如此跌宕复杂的内心冲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想寻根探底,越不得果,越不得果,就越害怕,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中溜溜地打转。
闻静再也不忍想下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赶快逃离这儿,逃离这个可怕的人,越远越好!
她冲动地一转身,一下打开车门,就欲下车。
忽听“砰”的一声巨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一个骑电瓶车的人连车带人扑倒在前方不远的马路上。呆了几秒钟的时间,闻静才抱住头歇斯底里地尖叫出声。
身旁的眭雍哲酒意全醒。
整件事情的结果是:辉腾的车门挂了,路人被撞成了脑震荡,眭雍哲和闻静被当作肇事者带进派出所,外加一条醉酒驾车的罪名。
在这盛夏即将离去的烦闷夜晚,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