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入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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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用什么办法，裴家村终于都交完了今年税务，景清终于有时间研究自己的压水机了，可脑袋里却不由自主想起收税那天，粮官后面跟着几辆马车和牛车，景清刚开始以为他们要用马车把收来的粮食拉走
他这样问了母亲，母亲摸了摸他的头却没有回答他，等马车走近了，他才发现几辆马车周围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女孩，但看起来年纪都不是很大，衣着神态和身旁的马车格格不入，甚至还有不少孩子抹着眼泪。
这几辆马车紧随着粮官和族长进村来到了祠堂前广场，粮官在怀里掏出名册“栾阳镇裴家村，里长裴文遂，村长裴文遂，七十六户六百零三人，上等田二百四十六亩，中等田三百一十八亩，下等田二百六十一亩，税收…”
景清后面没听到，他突然意识到这些马车，和马车旁那些孩子是什么了，那是人牙子，每到税收，总有人家是交不起税，
交不起税的人家要出男丁服役，哪里苦哪里危险就派到哪里，晒盐挖煤兵役是死伤最高的三个服役的地方，几乎就是这些交不起税，被冠上逃税罪名的“犯人役”最终归宿，很少有人能回来。
那为了保住家里的壮劳力，卖儿卖女仿佛不是一个很难的抉择，好一点的父母会把孩子卖给牛车上的牙子，心狠的或者缺钱多的，卖给马车上的牙子，若是孩子容貌好，交完税甚至还能剩余不少。
不用想都知道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他带着对这个时代的无奈，觉得自己很恶心，在他的价值观里，这些都是人贩子，都该坐牢，可他有什么立场呢，买卖奴婢是合法的，甚至是说他们每买一人的银子，都救了一家人，连他家都有福叔福婶一家。
他都心安理得的享受了福叔一家的服侍，却在为这个制度愤怒，这不过是他身为弱者，在这些孩子上看到了自己，看到那个无法反抗，顺从接受古代的的裴景清，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让社会主义的灵魂恐惧，既然没有办法返回，就应该让自己融入社会，那种现代人的优越感，无疑让他和世界充满隔阂，求同存异，适应生活，让更少的人能对自己的命运改写，去改变思想，去做一个外面看起来真正的庆朝人。
他起身去找了父亲“爹，我想启蒙。”
裴焕傏放下书看向自己五岁的儿子，这个孩子是他中秀才那年出生的，那时候家里条件好了，更因为大儿子夭折，自小就是被家里人娇惯着的，
今年秋收之前，在家里什么活都没让他干过，与自己不同，这个儿子生来就有秀才父亲的成果享受，本想等他六岁进学就严加管教，没想到一次欠收的劳作就能树起这孩子的进取心。
如果裴景清知道自己爹这么想自己，他一定会哭出来给他看，他一个五岁小孩，平时帮忙捡栗子，捡树枝，帮家里打麻雀添个肉味这个父亲是眼瞎没看见吗，明明是觉得自己地位低，安全没有保障
裴焕傏在书箱里取出一本《增广贤文》又拿了戒尺，坐在裴景清面前，“景清，我本念你年幼，打算纵你几年，可既然你自己提出启蒙，那我作为父亲必然是欣慰的，可读书不是儿戏，一旦你开始读书，我一定会对你严加管教你明白吗？”
“父亲，景清明白的”绷着张脸回答道
裴焕傏看着这个儿子却有些恍惚，他想起了自己六岁夭折的大儿子，四岁时自己手把手启蒙，喜欢绷着张脸学自己，生在小满，又是水字排行，给他起名景满，希望他一辈子圆圆满满顺顺当当的，
可惜，都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见他聪慧又有基础，六岁进族学时便插班进了丙班，儿子为了赶进度半夜偷偷看书，风寒不治夭折。
“爹？”景清看父亲又在盯着自己出神，就知道他又在想大哥，他知道自己出生一年前有个六岁夭折的大哥，父亲十分喜爱他，可自己对他的印象都是靠母亲偶尔几句的回忆，好学，聪慧，据说自己不笑的时候和他有七八分相似，可说实话还没有二叔家的景溪哥感觉亲近。
但对父母来说，第一个孩子总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哥哥是因为想得到父亲认可，才会半夜苦读以至风寒，自己出生后，爷奶都不许父亲多管自己，他也更多的是个慈父样子。
“回去跟你娘说，我明天送你去族学，这是我幼时读书用的，书籍给予你知识，一定要尊重它，保护它，不可污损。爹爹要备考乡试，不能给你开蒙了。”自己是不可能去和素娥说的，又不是自己要求儿子启蒙，孩子自己要上进，做父亲的哪能拦着。
第二天，裴焕傏领着景清前往族学，脸上带着被奶奶和娘亲唠叨后的讪讪，带着六礼拜过孔子，在眉心点上红点开智，景清就是新出炉的入学蒙童了，进到族学，景清就被分进了丁班，
族学分四班，蒙童识字为主的丙丁两班，希望能在科举上有所进益的甲乙两班，甲班是有了童生功名的族人希望继续考秀才举人的，乙班是准备考童生的，这两个都是全天班，每年六钱束脩，丙班是识字为主，丁班是初入学的蒙童，这两个是下午的半天班，每年五十文，价格十分低廉。
虽然一天之在于晨，但乡下小孩也是要帮家里干活的，打草喂鸡喂猪都是要上午干的。
待在族学学上两年启蒙书《增广贤文》，《九章算术》删减版，识得常用字，懂得道理，基本的加减，
十几岁毕业，无论是在镇上当个伙计，以后找机会当掌柜，还是做点小生意当个货郎，都是不错的出路，连去码头扛包都能多拿两文钱。
因丁班是下午两点才开课，报完名景清就回家吃午饭了，睡完午觉便跨上娘亲赶制出的小挎包，带着昨天得到的启蒙书就去了族学，它是挨在祠堂边上的一处宅院，是裴家第一个进士出资建造的，
等来到族学，景清的座位就安排在第一排，倒不是因为他爹是秀才，而是因为在班中最矮，等到吹哨的老叔公都出来了，最后几个座位才有孩子飞奔过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
几个孩子开始摇头晃脑跟读着，声音响亮极了
待读完四句，夫子拿出四块写着字的板子，正是今天诵读内容，每个板子又诵读两遍，便吩咐一人领着诵读二十遍，再书写五遍的任务便离开去丙班了。
夫子一走，景清周围的一个孩子就扭过来说话“清哥儿，你才几岁啊，怎么傏叔就把你送来族学了，好可怜哦”
“汤（shang）哥，咱们在哪抄写啊？我没带纸笔”汤哥是爹爹堂弟家的儿子，算是跟他家关系最近的裴家人了，
“在后面呢，我们都是写在沙板上的，丙班才有纸张练字的，” 果然屋后有一打两厘米深的木板和一袋细沙土，
“想练字都是自己在家练的”旁边说话的是族长孙子泮哥，在场的几乎都是景清本家哥哥，还有周围几个村送来读书的，他们束脩要比裴家人高很多，所以家里条件都不错。
傍晚五点，族学就下学了，景清和几个同窗一起回家，说好了一起去谷场打雀，跑到家里放下包换了衣服，看见母亲她们还在编草鞋打络子，农忙最为费鞋，平时在村里走布鞋外面也是要套一层草鞋的。
“娘，我和族学的泮哥和汤哥去谷场玩，很快就会回来啦！”还没等回答呢转身就去拿了小竹篓跟弹弓，等刘素娥的“哎，知道了”说出口，人早就跑出去了。
谷场上，几乎村上所以八岁以下的男孩儿都来了，最近谷场上晾小米穗呢，平时机灵的麻雀叽叽喳喳的都汇聚在这里，赶都赶不走，家长们没事的孩子来轰鸟，
等景清到谷场，就有之前的小伙伴招呼他，“清哥儿，我去你家找你了，你娘说你上学堂了”又是隔壁和他关系最好的柱子冲了过来。裴家村有三分之一是外姓人，柱子是他家隔壁他娘和自己娘是一个村的，两人又一起长大，关系十分铁。
“我还约了两个同窗，比我大一两岁，咱们四个一起吧，我还带来了弹弓” “那还等什么啊，快走啊，”小伙伴根本不在意多两个人，一心只有麻雀，他还以为柱子会生气呢
“清哥儿，这呢！”景泮和景汤两人也赶了过来，景清拿着石子弹弓开始打鸟，练了半年，三次里总能打住一次麻雀，等景清胳膊酸了都打到了七八只麻雀，
多亏了这些傻家雀不知道跑，一群群的容易打的很，中间还把自己的宝贝弹弓借给三人耍了耍，不过也就一人三次，就这还是三人软磨硬泡才得来的，三个人简直想撒欢出门的小狗，嗷嗷的冲了上去，就柱子之前摸过两次，打中一只，剩下两人连个毛都没有。
“哇”一声嚎啕大哭在不远处十几个小男孩那儿传出，旁边几个碾谷壳的大人都被惊动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入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