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蘅》鹿祺子

8、《港城》

　　90年代末的港城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金融风暴。

　　股市动荡不安，人心浮躁。

　　北山城出来的乡下男人何宝荣，三十而立却孑然一身的男人何宝荣一脚踏入这座繁荣昌盛的城市。

　　但是现实没有何宝荣想象的那么好。

　　萧条的经济，随处可见拉上门闸的小店，让原本志气满满地何宝荣遭到现实最无情的打击，鄙视、抗拒、白眼、拒绝、被不认同。

　　一次又一次不断的负面情绪挤压着何宝荣，终于爆发在一个阴暗的雨天，一群问他嘲笑随意辱骂的人身上，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宝荣举起唯一的武器——拳头。

　　细密的小雨渐渐变成滂沱大雨，冲刷着何宝荣鼻青脸肿的不知是汗是泪的晶莹液体。

　　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敲击地面，何宝荣闭上布满血丝干涩不已的眼睛。

　　雨一直下。

　　20年代初，一直处于低潮的金融回暖。

　　与此同时，经济的回暖造就一批趁势而上的资本家。

　　何宝荣凭借回收废弃的A4纸制做硬纸板卖，迅速回拢成本并赚到人生中第一笔不小的资金，顺利开拓市场，跻身而上。

　　各大公司的青睐，人们羡慕钦佩的眼光，媒体杂志的采访要求纷纷接踵而来。

　　但这位年轻的企业家依旧保持他的低调神秘，对外一直缄默，也没有传任何与之有关的花边新闻。

　　几十年后，他的离世再次震惊了全港城，令人世人震惊的不是他的死讯，而是他的遗嘱

　　——他要将他所有的遗产全部赠送给一位陌生人。

　　——！？什么？几十亿财产免费赠送人。

　　这一消毫无疑问震撼了所有人。

　　有人表示遗憾那个幸运儿不是自己，有人表示何宝荣应该将财产捐赠给社会，回报社会，众说纷谈。

　　但没有人找到那个幸运儿的陌生人，因为没有知道他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存不存在。

　　在此之前的一个星期前。

　　顾次之见到一位他以为一生都不会接触的人——何宝荣。

　　“何先生，我不明白，为什么？”顾次之不明白地问。

　　“要听我讲个故事吗？”

　　人到老年，头发发白，却精神抖擞，背脊直挺的何宝荣向顾次之坦白在外界看来跌宕起伏十分精彩实际平凡的一生。

　　“四十二年前，我来到港城，初来乍到又刚巧遇上港城有史以来最大的经济危机，那时候，我一天走十几家二十几家店，问他们需不需要工人，很快，我遭到了拒绝，他们说我的口音，说我的外貌，对我评头论足，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

　　“可您现在十分成功，是个传奇。”

　　“是，许多人都像你一样，会在意我的成功，也会问我如何成功，其实答案很简单。”

　　他目光落在阳光碰不到的阴暗处，嗓音低沉喑哑，好似划丁痕迹的黑胶唱片，缓缓倾诉属于他的往日时光。

　　“我曾经遭到一场无人知晓的谋杀，来自这个城市的谋杀，我卑微，我懦弱，我微不足道，任何人都可以拒绝我，可以瞧不起我，甚至把我揍倒在港城任何一条繁华的大街上……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就如此窝囊的活下去，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要成功，我要站在高处，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知道，何宝荣的名字印在无数的报纸上，出现在电视上，再没有人能让他低下头。”

　　“这就是您成功的原因吗？为了报仇……”

　　“不，并不是，次之，报仇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青年因为从老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而显的有些激动。

　　“何先生……”

　　“你和你的父亲很像”

　　背光而站来的青年跟四十多年前的雨天那个救了他的少年慢慢重合，雨后祼露的太阳为他染上一圈光晕，仿佛天使降临人间。

　　“请收下吧，这是我的承诺。”

　　“可何先生……”这太沉重了。

　　最后青年还是接受了这笔财产。

　　他无法拒绝一个老人最后的请求，打动他的是老人最后一段话。

　　“幸运儿不是我，但他就像一道光照进我狼狈不堪的生命中，慷慨的给予我无限希望，然而，为了报答，我愿意将生命中所有财富送给这道光——”

　　“―—感谢他曾经来过我的身旁。”

　　《港城》空前的成功在意料之中，却超乎宁钰的想象。

　　在宁钰狂轰滥炸的电影宣传中，几乎随处可见的海报，《港城》如期通过审核顺利上映。

　　首映式选在青云市的最大的电影院中，温擎代替宁钰作为制作人出场。

　　而宁钰右手牵着石蘅坐在最后一排，左手拿着两杯可乐，石蘅自觉得捧着超大儿童版爆米花。

　　开头是一股风吹开枯黄的落叶，渐渐显现出风蘅传媒四个大字和标志。

　　宁钰难得紧张握住石蘅的手。

　　“别怕”

　　石蘅反过来十指相扣，小声鼓励。

　　暗沉基调一改之前的阳光明媚。

　　在场的人仿佛都陷入了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何宝荣绝望的歇斯底里。

　　“你……没事吧”

　　想走捷径回家的顾白犹豫过后，停在何宝荣身旁。

　　少年穿着白衬衫黑长裤，面容干净美好，雨渐停，太阳光辉洒下。

　　他收留了无处可去的何宝荣。

　　明明充满希望，却无端让人感到无比悲伤，抽泣声渐渐放大。

　　“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一部电影。”

　　放映结束后，坐在宁钰前排的妹子哑着声说出进场以来第一句话。

　　石蘅捏捏宁钰的手，眼神亮晶晶的好像在说“你看吧”。

　　宁钰失笑，举起手凑到嘴边亲了亲“谢谢。”

　　声音很低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入石蘅耳里。

　　他们站在灯光很暗，某人脸红的模样让他原本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

　　电影票房如宁钰所料的一路高歌前进，宁钰趁热度打出第二波宣传。

　　当晚，《港城》两个字瞬间闯入网民的视野，从第一条到上千万次的网络搜索量。

　　由导演付铭官方微说发出的《港城》花絮片断，男主角次华声转发互动，剧组其它的小伙伴各种插科打诨，吸引无数人开通微说在底下求互动。

　　网络的力量是巨大的，

　　上映仅一周，《港城》票房破忆，在上映结束后以超过宁钰预料的13.6亿的骄傲成绩退出人们的视线。

　　但网上的热议没有停歇，一度差点刷爆了网站。

　　——啊啊啊！《港城》太感人了，我一定要第二遍附上剧照一张。

　　——虽然男主角一点也不帅，而且没有女主角，但我还是非常喜欢附上一枚害羞表情。

　　——男主角附上一张放大的顾白在阳光下的侧脸，阳光又好看。

　　网站再次差点被刷爆#男主角是顾白#占据了热度榜整整三周，众多妹子纷纷表示顾白惊鸿一瞥太惊艳，妥妥的是男主角没有错。

　　无论网络上多少人对演顾白的宁钰有多好奇，都丝毫没有影响到宁钰。

　　反倒是石蘅兴致勃勃地围观各种关于顾白的话题，顺便点击保存顾白所有剧照。

　　“真人就在你面前，为什么还要看照片”宁钰不解。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明明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宁钰捧着石蘅的脸，强迫他跟自己对视。

　　手下的肌肤滑嫩嫩的，很舒服，情不自禁捏了一把。

　　石蘅瞪了他一眼，把手拍开。

　　宁钰改摸脖子，大大拇指在颈侧上轻轻摩挲，碰了碰光洁的额头。

　　“看我”

　　眼底有淡淡的嫉妒和委屈，石蘅语塞，感慨自己大概是招惹上一个甩不掉的大醋坛子。

　　“阿蘅，谢谢你”

　　“谢谢什么啊？”

　　“谢谢你帮着我”

　　其实也没有全帮，石蘅摸摸鼻子想，他还是请了外援开了超级外挂的。

　　网站的建设是石蘅做的，宁钰只提出了方案，两天后，石蘅向宁钰展示他的成果，十分完美。
　　宁钰只是无意中发现石蘅对网络有着超乎直觉的敏感，果断地把自己弄得一团糟的程序放弃，由石蘅全权处理。

　　宁钰感慨自己大概是……捡到宝了。

　　“还有谢谢你陪着我”
　　——感谢生命把你带来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