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司996谈恋爱》落落小鱼饼

20、【周一】

　　早上，陆思枕从禾洛白家出发。
　　来时是打车的，不能把禾洛白的车开走，于是走了几步，依然去坐了地铁。

　　禾洛白家这边的地铁比自己家还近了四站，但是，因为在中间上车，更挤不上去。陆思枕人高马大的，被推搡着上车后，前胸后背都贴着人，他就是奥利奥中间的“利”。
　　可能脑子被夹缺氧了，陆思枕想，还好没开禾洛白的车上班，不然……也没什么不然。
　　总不能开始传他俩绯闻吧，男的和男的周末在一起，只可能是应酬。

　　哈哈，不然呢。

　　终于夹到了地方，陆思枕要上班的疲惫感瞬间袭来，想到十点自己还要主持会议，真的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但他为了维持自己靠谱的人设，仍然面不改色，脚下生风进了办公室。

　　进门，陈回已经在门口了，看见他立刻打了招呼：“陆经理，早上好。”
　　“早。”陆思枕道。
　　“今天换了SOE的咖啡豆。”他双手背过，对着陆思枕笑道，“你应该会喜欢。”

　　“是吗。”陆思枕随口问，“工作还上手吗？”
　　“还不错。”陈回说，“谢谢陆经理。”
　　“谢什么？”陆思枕问。
　　“你是这里唯一关心我鼓励我的。”陈回说，“我肯定得找个机会请你吃顿饭。”

　　“别这么说。”陆思枕拍拍他。

　　他觉得陈回还是挺可爱的，和真诚的人交流，自己也会比较轻松。
　　“那个……”陈回道，“今天在路上怎么没碰见你？”
　　“我？我在……”陆思枕刚想说话，莫名嘴上转了个弯，心虚的感觉蔓延，也不要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
　　“我睡过头了，晚了一班。”陆思枕道，“我们也挺巧的，经常在一个车厢见面。”
　　“是啊……”陈回刚想说什么，被一声爽朗的“早”打断。

　　柏沁大摇大摆走进来，对陆思枕道：“听说今早你主持早会啊？”
　　“……为什么这么早你就知道了。”陆思枕说。
　　“昨天晚上，禾总发了邮件。”柏沁拿起咖啡壶，给自己到咖啡。

　　陈回在一边道：“换了水洗SOE，尝尝喜不喜欢？”
　　“我听不懂，我平时都喝九块九刷锅水，感谢公司让我每日省十块。”

　　他又面对陆思枕：“你发什么呆啊？打起精神来！”

　　“……”陆思枕没说话，拿着杯子回到办公室，打开邮箱，发现发件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多。

　　那时候自己都睡着了，禾洛白酒醒完还安排了一下第二天工作，不用早起就能为所欲为是吧？！

　　真离谱，有这时间好好休息啊，回去要说道说道他。

　　十点多，例会开始。
　　陆思枕进了会议室，投屏电脑后，一边等人齐一边等禾洛白进线上会议。
　　可是禾洛白迟迟没有理他。
　　睡着了？

　　陆思枕不确定他是不是没睡醒，但总觉得禾洛白在工作上不会发生这样的差错。
　　时间过了十点，所有人就位，禾洛白的会议头像依然没有亮起。

　　陆思枕手指轻点桌面后，不再犹豫道：“好了，开会吧，今天由我来主持会议。”

　　在禾洛白的带领下，虽然众人不是特别愿意，但也已经养成了不敷衍周报的习惯。谁也不敢让自己的组长经理在周会上被禾洛白单独拎出来说一顿，倒霉的还是自己。

　　“好，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散会吧。”陆思枕道。
　　“陆总，禾总什么时候来啊？”有人问。
　　“他早上有事，我一会问问，急的事情我来处理也可以。”陆思枕说。
　　“太好了，陆总真是靠谱的男人。”那人道，“我现在去你办公室！”

　　陆思枕上午帮着处理了一些事情，到了中午，禾洛白还是没有回他消息。

　　本来没觉得什么，但是一直没有消息，这就让陆思枕有些莫名的不安感。

　　他拿出手机，看见自己和禾洛白的对话框上面的一排“醒没”，却一条都没有回。
　　陆思枕觉得奇怪，又再次拨打了禾洛白的电话，依然没有任何人接听。

　　要不要回去看看他。
　　但是半天不见，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陆思枕脑中忽然出现了周末去禾洛白家门口看见那些触目惊心的字，一些不太好的预感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真是不合理啊……他始终觉得，禾洛白那天和他说了一路的话，现在看来是不是有所保留，并非全部。

　　但他说的又这么细节，不像骗他，而且骗他干什么呢？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同事，偶尔他但方面厚脸皮去蹭饭，他骗自己干什么呢，没必要。

　　越想越不安，不会是有人上门，禾洛白又正好在家，把他打了吧？陆思枕又打了个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后，陆思枕摸了摸自己饿着的肚子，心一横，拎起桌上的通行工牌就往外走。

　　“陆总，去吃饭吗？”路过的组员问。
　　“嗯，我……那个……”陆思枕脚下没停，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去，找人？

　　你们大总监不见啦！

　　陆思枕表面清淡无风，继续脚下生风走着路，每一步都走出了拉风气势。
　　“陆经理，陆经理。”
　　陈回一路追他到电梯间，跑到他旁边，道，“去吃饭吗？”
　　“啊不是。”陆思枕说，“我去……”

　　说话时候，电梯开了。
　　陆思枕回头，电梯内的人和他对视了一眼，四目相交，两人表面都很平淡。
　　陆思枕脑内却已经炸得劈里啪啦。

　　禾洛白若无其事走出电梯，肩膀蹭过禾洛白，语气轻松道：“吃饭去？”
　　“嗯……”陆思枕被人流挤入电梯，还没来得及回答，想了想又挤出去，喊道，“哎等等禾总我找你……”

　　“陆经理……”陈回在他背后喊了一声，声音淹没进了电梯。
　　禾洛白没有停止脚步，陆思枕就一路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你去哪儿了？”陆思枕问，“睡到现在吗？”

　　“……”禾洛白坐下来，发出了一声低低得吸气。很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只是陆思枕捕捉到了他转瞬即逝的皱眉。

　　“你怎么了……”陆思枕走到他办公桌旁边。
　　“早上出门被堵了。”禾洛白倒也没有隐瞒什么。
　　他穿着一件长袖的衬衫，慢慢折起了袖子，袖子里他还套了一层冰袖，手臂之下用纱布包了，却还是有渗血，把纱布打开，有一大片的擦痕。
　　“我靠。”陆思枕瞳孔震颤，忍不住骂出声，说着想也不想，弯腰下去，几乎膝盖贴地去查看他的手臂。

　　禾洛白反而被他吓一跳，道：“你干什么……别光天化日，行此大礼。”
　　“谁和你开玩笑了。”陆思枕焦急严肃，左右查看他的手臂，一边问，“谁干的？”
　　“还能是谁，那老太太呗。”禾洛白说。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陆思枕忍不住想骂人，一边又觉得莫名心疼，语气都柔和了些，“怎么打你的？老太太打你你就报警啊！”

　　“你这好像是擦伤？”陆思枕又看，“消毒了没？这么大一片……”
　　“楼梯上撞的 ，跌倒了。”禾洛白说。
　　“我靠，那你还来上什么班？”陆思枕说，“你脑子撞坏了？能不能爱惜点自己身体？至少不要这么草率包扎吧？脑袋拍个片子看看，是不是脑震荡吧？”

　　“今天是周一，让你主持会议已经……”
　　“你现在知道我烦了？”陆思枕说，“我烦归烦，总不能让你受着伤还来这里上班吧。”
　　“我包扎过了，路过社区医院，护士给我包的。”禾洛白说，“真不严重……”
　　“不严重个屁！”陆思枕指着他，“你是不是死也不报警……”
　　“我……”禾洛白抿着嘴，没说话。

　　“行。”陆思枕放下手，“我不理解，也不逼你说。”

　　他站起来，腿麻了，却不能让禾洛白看出来，于是单手撑着旁边的墙，一脸平淡但嘴唇抖着看向禾洛白：“但过了今天呢？明天？后天？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这么些时间都过来了。”禾洛白说，“你别管了。”

　　陆思枕想换个姿势，麻感从腿部向上，差点让他喊出声。
　　强压着这要脱口而出的嗷嗷叫，陆思枕吸了口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道：“要不你暂时住我家，等他们找不到你了，你再慢慢找个房子。”

　　“……？”禾洛白眉头轻挑，“啊？”
　　“啊？……”陆思枕抽着冷气，“啊……”
　　“你包我吃住？”禾洛白问。
　　“我……”
　　“还当我保镖？”
　　“我靠……”
　　“不错。”禾洛白用文件拍了一下他胸口，“一会聊。”

　　“你……”陆思枕道，“嘶——你等会！”

　　禾洛白来去匆匆，快步出了办公室，一点不给他还嘴的机会。

　　陆思枕真的无语至极，但总算四下无人，他能“嘶嘶”喊上几声。

　　饭也没吃成，他打了个电话给组员，问他在哪儿。
　　“我……我在哪儿？我在楼下黄焖鸡米饭啊。”组员说，“我数据做完了！！我下午就给你，但有个事儿我要和你说……”
　　“数据，什么数据。”陆思枕想了想，忽然想起上周那个禾洛白心虚来潮想看的后台数据，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

　　“你不是要那个吗？”组员说。
　　“当然不是啊……”陆思枕说，“你上来的话，帮我带一份凉面。”
　　“要凉面啊，啊哈哈哈哈，行……”
　　“顺便下午把数据给我。”陆思枕又说。

　　“……”组员叹了口气，“好。”

　　陆思枕挂了电话，拉开自己的日程标，理了理这周的日程。很快，他的组员来到他的办公室敲门，陆思枕听见了凉面来填满他胃部的声音。

　　“进来。”陆思枕说。

　　进来的是实习生小如。
　　“陆经理，你的饭。”小如说。
　　“怎么你来送的？”陆思枕说，“送饭的事儿他们都要差遣你？”
　　“不是不是。”小如说，“是他们，欸……”

　　陆思枕嗅出了一丝不寻常：“怎么了？”
　　“嗯……”小如道，“因为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们让我来和你说。”
　　“？”陆思枕更迷茫了，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小如说，“之前，你让拉的表格，好像出了点问题……”

　　……

　　陆思枕回身，默默关上了身后的玻璃门。

　　而恰好关门前，隔壁设计组的显眼包柏沁正好路过，兴高采烈和陆思枕打了个招呼：“开会啊！”
　　陆思枕扯了给笑容，背过了身去。

　　半小时前，他也能笑得那么阳光开朗松弛感。
　　他现在只想叹气。

　　陆思枕双手撑着桌子，脸看向电脑屏幕上的表格，道：“你这个表格不会是拉错了吧。”
　　“我们查过后台了……”组员说，“之前投放的广告，没想到有人没有关流量，钱如果在余额里，也没有设置账户上限，就会一直花一直花一直花……”

　　“所以烧了几个月的预算了。”陆思枕抱着手臂问。
　　“……三个。”组员轻声说。
　　“三个……”陆思枕喃喃道，“这三个月的预算，还包含前期冷启动期的投入……总之，这些钱，全部烧完了……”

　　“老大。”负责的组员哭丧着脸道，“我会死吧？！”
　　“你死之前，肯定是我先死，是我的问题，没有好好监督。”陆思枕揉了揉眉心。
　　“其实也并不全是我们的问题……你看，之前做免费广告推荐位的时候，把这个部分打开了。免费广告的机制是，先扣款，之后再把扣的款返到我们财务账号上。”
　　“但是没人注意，没人去关。”陆思枕说，“对吧。”

　　“是……”组员说，“是不是对方公司也没有提醒过。”

　　陆思枕摇摇头，道：“如果这么扯皮根本扯不出个所以然，对方公司让我们开通账户固然有问题，但人家默认你懂得如何操作，所以也没有多提一嘴通知你的必要。”

　　陆思枕想了想：“算了，是我的问题。”
　　“我会被开除吗。”组员瑟瑟发抖道，“我不是故意的……老大，把我卖了也赔不起那么多啊……”
　　“我也有责任。”另一个组员说，“我们承认错误。”

　　“挺好的。”陆思枕道，“没有互相推卸责任甩锅，哪里不正确就承认错误。”

　　“出现问题就解决，我肯定会先顶上。”陆思枕说，“放心吧，要走一起走。”

　　“谢谢老大……”组员叹气道，“我也是第一次这样，之前没有在这个平台做过，和我接触的很不一样……”
　　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还哭了起来：“啊啊啊，我但凡这一周看一眼……”
　　“行了行了别哭了。”另一个组员说，“你一哭，我压力也上来了，哇……这一百万……一百万啊……”

　　周围的声音逐渐打了起来，有点在劝说，有的在低声抽泣，有的一直念叨着“赔不起”，“没工作了”。

　　陆思枕坐下来，他抱着手臂思考了片刻，敲了敲桌子道：“先回自己工位，我要拉一些数据，一百来万说多不多，几天内莫名其妙花完那必然是有问题。”
　　“但至少花的地方必然会产生效果，这些效果我还是能和上面说道一下……这钱，肯定是要惊动王总的，我不说，月底盘账肯定也要盘。最重要的是，之后这些预算还能不能拨到我们头上。”

　　“好了，我说什么，你们先干什么。”他抽了两张餐巾纸，丢给面前的人，“眼泪擦擦，不想丢工作就从现在开始认真起来。”
　　“禾总让你们写日报周报也是有效避免这些问题，所以不要总觉得麻烦。”陆思枕手指点着手臂，道，“开始工作吧。”

　　嘴上这么说，陆思枕打开玻璃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手上的汗在金属把手上清晰留下了个印子。
　　他走到茶水间洗了个手，把满手的汗洗掉，也是让冷水给自己的手降降温。
　　可能觉得不过瘾，他从制冰机里舀了一大勺冰块，然后给自己倒了满杯冰水。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肯定不小。
　　在陆思枕那俩小时的仔细查看后，觉得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只是在想，自己该以什么方式去提。把锅甩给之前的联系的广告投放方固然可以，但肯定没有后文，只是自己有一时甩锅的爽快感。
　　没有必要，更何况对方是禾洛白，陆思枕觉得，更没有必要。

　　现在主要是想知道，公司有没有这种惩罚的先例，就算可以补救，多少还是有些损失，这些损失分摊到他们头上，扣工资是小，别最后真的会丢工作。

　　陆思枕想了想，发信息问柏沁：“问你个问题。”
　　柏沁回复他：——问之前先把我的设计稿过了啊啊啊，敲了你一下午，人死哪里去了？

　　陆思枕说：——我们公司之前有罚款过吗？
　　他想了想，补充：——就，我看什么上班迟到啊，什么……都没有罚款吗？奖惩制度？

　　柏沁回复他：——王总不屑搞这一套，不过之前有人偷公司资料去卖给竞品方，当时让她赔了不少钱。除此之外，基本不扣。
　　陆思枕说：——平时犯错呢？比如你手下做错了宣传海报导致公司账面上的损失，怎么办？

　　柏沁说：——那好像没罚过吧，之前有人损失了几千块，就口头警告了一下。

　　几千块吗。
　　陆思枕想，几千块啊……

　　柏沁问：——怎么，你手下小朋友闯祸了？难怪我刚走过，听见有人在里面鬼哭狼嚎的。

　　陆思枕：“……”

　　他回道：——对。

　　柏沁道：——那你直接和禾总说说，能压就压下去呗。

　　陆思枕只能叹息：——好，我知道了。

　　一百来万啊……
　　陆思枕只能先庆幸，每个广告流的平台分散，账户不同，一开始就分配均匀了，万一这都放一起，他可以直接跳楼了。

　　这会，手上工作不少，陆思枕赶紧先处理完后，禾洛白还没有回来。

　　他担心禾洛白回来，又心疼他早上那片伤口不知道处理好没，不知道疼不疼。
　　陆思枕手上一停，右键去看他们公司通讯软件上禾洛白的状态。
　　恰好，那个“开会中”的状态，切换成了一个小人，说明他刚刚开完了会议。

　　果然，几分钟后，禾洛白出现在了办公室内。

　　“开完了？”陆思枕掀起眼皮看他。
　　“嗯。”禾洛白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拿着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可能真的很渴，他灌水的时候喉结抖动得厉害。

　　陆思枕看了一会，心一横，想早说晚说都要说，站起来道：“那个……我有事和你说。”
　　“嗯？”禾洛白放下杯子，擦擦嘴，抬目看他，“啊，对了，我先说。”
　　“……”陆思枕点点头，“好，你说。”
　　“你提议我不能接受，之后他们万一到你家去闹事。”禾洛白说，“我不想连累你。”
　　陆思枕走到他一侧，盯着他的双目，说到这件事，气势也跟着沉下来：“这件事我之前就想过了，我想，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不敢报警，我在我就敢。这是对我人生安全的骚扰，除非你想包庇他们。”

　　禾洛白眉头抖动，柔美双目舒展：“我不想包庇他们……”
　　“那不就行了，仗着你不会报警，他们才会肆无忌惮。”陆思枕道，“别说了，今晚我陪你去收拾东西。”

　　禾洛白笑笑：“干嘛对我这么好？”
　　“喜欢你。”陆思枕说。
　　“？”禾洛白眉头一抖，似乎被吓到了。
　　“你觉得可能吗。”陆思枕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就是助人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