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你很久了》白小也

14、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当晚，向晨曦把协议电子档发给了盛延平。
　　不多时，盛延平就给她弹来语音电话。

　　向晨曦不想接，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得了名为“盛延平”的应激反应，只要一跟他产生关联，她就立马被各种负面情绪裹挟。

　　然而，盛延平坚持不懈，不厌其烦。

　　她不接，他就继续打。

　　向晨曦不堪其扰，终于在他打来第五通电话时，深吸一口气，点下接通键。

　　“干什么？”她语气平静，内心翻江倒海。

　　“这不是该我问你吗？”盛延平嗤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向晨曦也笑，刻薄反击：“当然知道，毕竟我也是你口中的‘名校学霸’出身，又不像你。”

　　盛延平一顿，旋即又是一声呵笑，却没有说话。

　　隔着手机，向晨曦都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的模样。

　　她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指尖绕着自己长发发尾，悠然道：“协议看过了吗，要是没问题的话——”

　　“向晨曦。”盛延平几乎一字一顿，在暴走的边缘徘徊，“你疯了吗，你是不是疯了？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离了婚，你的财产会缩水，你还会被外人非议。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你不懂吗？维持现状才是对你最有利的你看不出来吗？”

　　向晨曦目光逐渐锐利。
　　她盯着被口的一点褶皱，缓缓开口：“是对你有利还是对我有利？你担心的是我的财产缩水，还是我分走你我的共同财产？”

　　盛延平哑然。

　　向晨曦心似沉入寒潭，泠然一笑：“所以你现在到底是在挽回向晨曦，还是在挽回一个能给你提供生活便利的老婆，或者，你只是在试图守住财产。”

　　电话那头继续沉寂，许久，才重新传来盛延平的声音。

　　他声线平直，像浓黑的积雨云，反倒更显无奈和疲倦。

　　“你看看你，就是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自说自话，硬得像块石头，偏偏你还觉得自己人间清醒，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你把自己架在高台上俯视我，觉得我不堪极了是吧？你抓到我一个错处就无限放大，可你就没想过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忍让。”

　　“你的忍让？”向晨曦眼眶微热，“难道这么多年我就没有忍让你？盛延平，你还在为自己找借口。”
　　她顿了顿，不想继续做这些无意义的争论，轻扯嘴角转移话题，“谢嘉佳还好吗？”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轻而极轻的抽气声。

　　片刻，盛延平声音似飘在空谷，虚弱无依：“关谢嘉佳什么事？”

　　“你还要装？”向晨曦笃定。

　　过了会，盛延平极力压抑着慌乱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晨曦，是她说她仰慕我，动不动在我面前做出一些让人难以忽视的行为，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注意到她……”

　　向晨曦嘲讽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讨好一个女人时，都要踩着另一个女人的尊严和人格。

　　那么，在盛延平取悦第三者时，他脚下踩的女人又是谁？

　　她不愿细想，似重新占据制高点：“我没把你和谢嘉佳的事放到明面上讲，是我的体面不允许我做出跟小三扯头花这种事，而且她也不配占据我的时间和精力。但是盛延平，我有我的原则。协议离婚或起诉离婚，你自己选。”

　　说完，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房间一瞬陷入静默。

　　向晨曦在床上呆坐一会，忽然身体一歪，似耗尽了所有力气，乏力倒在枕头上。

　　片刻，手机又叮一声，收到未读信息。

　　向晨曦点开看，居然又是盛延平。

　　他在微信里说：我会让人事找谢嘉佳谈话，尽快让她走人。

　　这话宛如濒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向晨曦不知该气该笑还是该哭，在聊天框输入“关我屁事”。
　　然而发送之前，她又犹豫一下，将输入框清空了。

　　毕竟，漠视才是真正的“关我屁事”。

　　耳边再一次安静下来，向晨曦把手机扔到一旁，缓缓将被子尽数拥到胸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填补自心口弥漫出来的大片空洞。

　　--

　　几天后的周五，向晨曦约葛薇一起吃晚饭。

　　然而葛薇工作缠身，在电话那头痛骂傻逼甲方，发泄完后，她将晚饭改约成了宵夜。

　　当晚八点多，两人在永胜街见面，整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苍蝇馆子路边摊。

　　刚一碰头，葛薇就给了向晨曦一个热情拥抱。
　　向晨曦隔开她，笑着上下打量：“让我看看，被甲方折磨成什么样了。”
　　“讨厌啊你。”葛薇笑嗤，“姐妹时光，不提傻逼。”

　　向晨曦便不说她工作的事，拉着她找了个路边烧烤摊坐下。

　　葛薇这时问：“哎，你那事怎么样了？”
　　向晨曦挑眉看她：“你自己刚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吗？”
　　葛薇没反应过来。
　　向晨曦提示：“姐妹时光——”
　　葛薇了然一笑，忙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不一会，老板娘过来抹桌子，并送上菜单。

　　两人点完单，葛薇扭头朝马路对面眺了眼，忽然坏笑招呼向晨曦：“哎哎哎，快看对面！”

　　“什么呀……”向晨曦说着话，脑袋已经好奇扭过去。

　　这一看，就看到马路对面的商场门口杵着一个高大的粉红色迎宾气球。

　　那迎宾气球乍一看与St.L的安琪拉相似，但细看，五官潦草，与安琪拉的萌态可掬相去甚远。

　　若说安琪拉是女娲做的毕设，那对面那个气球，就是女娲做毕设中途洗手时甩出的水点子。

　　向晨曦没忍住笑出声，忙打开相机拍照留念，嘴里说着：“我们家安琪拉实火，这才多久，‘山’琪拉都上街了。”

　　葛薇也笑：“快把照片发你那个安同学瞧瞧，告诉他，人家山寨的都比他们努力，顺便问问他安琪拉新周边什么时候能上。”

　　说起安琪拉周边，向晨曦也满肚子恼火。

　　St.L似乎打定了主意做饥饿营销，上回四周年庆典之后，安琪拉周边倒是补过一次货，然而限时限量，刚上线没多久，就被抢购一空。

　　思及此，向晨曦便把照片传给安子元，顺便说：等不到新周边的日子，看着“山琪拉”竟然也觉得貌美如花。

　　信息发送成功，向晨曦便锁屏将手机放到一边。

　　刚好她们点的烤串上来一盘，她又叫了两听雪碧，与葛薇轻碰，愉快吃了起来。

　　过了会，手机屏幕亮起。

　　向晨曦忙抽纸巾擦手，然后点开。

　　安子元回复：……

　　向晨曦从这串省略号里嗅出了无语的味道。

　　她微微弯唇，问：你也被山琪拉的美貌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吗？

　　聊天框上方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向晨曦颇有耐心，捧着手机等待。

　　不多时，她便看到安子元说：嗯，感受到你买不到安琪拉的怨念了。

　　向晨曦噗嗤一笑，拿起手边雪碧喝了口，想了想，在手机上打字。

　　她打趣：所以什么时候治治你们搞的饥饿营销？

　　安子元似是无奈，发过来一个滴汗的原始黄豆表情。

　　向晨曦顿时有被他的系统自带表情土到，眼中笑意更浓，当即回过去一个捂嘴偷笑的沙雕熊猫头表情。

　　正要说点什么，对面葛薇忽然伸长脖子往她手机屏幕瞧。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灿烂，也给我瞅瞅。”

　　向晨曦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屏转向她，慢悠悠道：“还能看什么，不就问安同学周边的事。”

　　葛薇缩回脑袋，兴趣全失：“还以为你有情况，笑成那样。”

　　向晨曦顷刻无语，收回手机，掀眼看她：“大姐，你别忘了我现在什么状态。”

　　葛薇满不在乎：“什么‘什么状态’？你现在是即将恢复单身的状态，有个把情况怎么了？”

　　向晨曦真服了她，摇摇头没有搭话。

　　正巧，手机屏幕再度亮起，安子元又发来信息。

　　向晨曦点开一看，见他在问：你在永胜街？

　　向晨曦一愣，下意识左顾右盼，然而并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便反问他：你怎么知道？

　　安子元说：你照片里的商场墙上有门牌号。

　　向晨曦惊讶地在心里嗬一声，旋即屏幕上滑，点开刚才那张照片放大，果真在右上角看见了门牌号。

　　她回到输入框，难掩佩服：福尔摩安！

　　安子元多半被她逗笑，配合地发来两个字：过奖。
　　片刻，他又说：我刚好在附近酒吧跟同事小聚。

　　向晨曦两眼弯弯：我也在跟闺蜜撸串。
　　安子元说：正好我们要到外面续摊，你那边的店口味怎么样？

　　向晨曦抓了抓头发，老实回答：还可以吧，主要是氛围好，烟火气十足。
　　安子元便说：定位发我。

　　向晨曦：你们要过来？
　　安子元若无其事：懒得找其他地方了。

　　向晨曦便将自己定位发了过去。

　　这条消息刚发送成功，葛薇忽然屈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

　　向晨曦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开，转到对面葛薇脸上，疑惑望她。

　　葛薇也奇怪得要死：“不是，你真没情况？你上次把我丢一边管自己聊微信，还是大一你跟盛延平热恋那会。”

　　一提盛延平，向晨曦满面的笑容便光速消失，心情也跟着阴郁起来。

　　葛薇见状，忙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为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神技道歉。

　　向晨曦也没怪她的意思。

　　事已至此，各种与盛延平相关的后遗症，她都只能挺直了腰杆面对。

　　情绪毫无征兆地时起时落、时喜时悲，她也只能当做戒断反应，咬牙熬过去。

　　向晨曦想要跟葛薇碰杯，以揭过这个突然低落的小插曲。
　　结果她拿起雪碧罐才发现，罐头已经喝空了。

　　向晨曦正要举高手示意老板娘，不想就在这时，两瓶啤酒被人结结实实地扽在她们桌上。

　　向晨曦与葛薇齐齐看过去，只见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大块头中年男子站在桌边，不怀好意地打量她们。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葛薇率先发话：“这位大哥，你……”

　　葛薇虽然每天上班都跟吃了枪药一样火爆，但一下班，说话还算轻声细语。

　　中年男一下笑眯了眼，自认捏到了软柿子，右脚高高踩在旁边一张塑料椅上，冲两人抬抬下巴：“两位美女，陪哥哥喝一杯？”

　　向晨曦和葛薇双双朝天翻白眼，有被这位中年男恶心到。

　　她们无意起冲突，默契地先后起身，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不料中年男借着几分醉意，直接上手拦人，嘴里嚷嚷：“只要你们把桌上两瓶酒喝完，我就给你们五百。否则，我让你们走不出这条街！”他伸出一个手，在两人眼前一晃，强调，“五百！”

　　向晨曦努力深呼吸，才强忍着没有上手抽他。

　　然而葛薇已经憋不住，一巴掌扇他脸上，大骂：“神经病啊，莫名其妙你让我们喝酒？！五百块你也好意思炫，觉得五百块好多钱是吧？”

　　她平时没少和向晨曦在健身房撸铁，这一巴掌铆足了劲，把中年男扇得愣了好一会。

　　向晨曦见状，赶紧拉住葛薇的手跑路。

　　却不想刚走两步，中年男已经回过神，咬牙切齿冲上来，一把从后面抓住向晨曦肩膀。

　　向晨曦还没来得及还手，电光火石间，中年男腿弯就被人踹了一脚。

　　他吃痛，手一松，人也倒在了地上，捂着小腿哀嚎不已。

　　向晨曦和葛薇不约而同往来人看去，只见安子元目光阴沉，面无表情地理着左手腕表表带。

　　待他从中年男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向晨曦时，他的眼眸又变得柔和起来，像随风浮动的湖面。

　　“没受伤吧？”他轻轻呵气，唇畔在寒气中散开一团白雾。

　　“没事。”
　　向晨曦回过神，看向安子元，他身边还有个一表人才的年轻男人，正在打电话报案，应该就是他微信上所说的同事。

　　大块头中年男被这么一踹，被酒精泡胀的胆量也一下缩回去，再加上发现有两个男人给向晨曦她们出头，他立马开始哀求几人不要把事情闹大。

　　葛薇是个火桶脾气，哪里肯吃亏。她一手拎着包包，一手指着中年男，新做的美甲在路灯下闪过锋利的光。

　　“有本事性骚扰，没本事进派出所啊？”
　　“现在知道认怂，早干嘛去了？看见俩单身女性就以为自己能占便宜，我不把你送上热搜，我名字倒过来写！”

　　话落，向晨曦顷刻会意，拿出手机对着中年男拍起视频。

　　周围还有不少围观群众，早已用手机摄像头对准倒在地上的中年男。

　　安子元见状，忙从大衣兜中取出口罩戴上，又脱下大衣，一把罩住向晨曦脑袋。

　　眼前骤然一黑，空气中的寒意被隔绝，就连耳畔的喧嚣也一下子降了好几个分贝。

　　鼻间瞬间涌入带着男人体温的香气，调动向晨曦的记忆，是那晚在德利广场地库闻到的雪松木和香根草的味道。

　　向晨曦莫名心跳微促，手机屏幕上录制的画面也因为她视线受阻，失焦模糊起来。

　　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掀开外套，却被安子元拉紧衣领，遮得更加严实。

　　“你想跟着一起在网上露脸？”他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向晨曦立马一动不动，乖巧得像尊雕塑。

　　口罩底下，安子元的唇角无声扬起。

　　而葛薇与刚才报警的年轻男人也已经戴上口罩，葛薇还顺手把大衣帽子拉过了头顶，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多时，民警的到来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安子元的那位男同事自告奋勇：“老大，我报的警，我跟警察带这大块头回派出所处理。”

　　安子元颔首同意。

　　男同事看眼仍披着安子元外套的向晨曦，趁她没注意，挤眉弄眼地对安子元低语：“老大，难怪你喝到一半非要打车绕一大圈带我来这边吃烧烤。”

　　安子元面无表情地睨他。

　　男同事顿时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眸中却难挡促狭。

　　向晨曦这时来还安子元衣服，目光在男同事身上一落。

　　年轻男人立刻笑嘻嘻自我介绍：“我叫赵承，是Luca的助理，你可以叫我Chris。”

　　话音未落，那边民警在警车边催促：“快点走了。”

　　赵承扬声应下，人已经风风火火地奔向警车。

　　向晨曦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声，就见他飞速坐上警车后排，不一会，警车就绝尘而去。

　　向晨曦收回视线，朝安子元一笑：“你助理好有意思。”

　　安子元瞥眼警车离去的方向，想起刚才赵承的话，只觉耳根一烫，轻呵：“谁说不是。”

　　说话间，他已穿好大衣，又将口罩摘下收入袋中。

　　那头葛薇已经把向晨曦传给她的视频处理好，发给了相熟的KOL。

　　闹剧终于告一段落，两个女人被那大块头搞得都没吃尽兴，于是对视一眼，最后向晨曦仰头看向安子元：“我们俩还要找个地方接着吃，一起？”

　　安子元弯唇：“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