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欢年》白藏W

8、Chapter 8

　　许年没有松手。

　　手腕处传来一阵与气温不符的凉意，一切发生的突然，林以欢不禁抖了一下，视线落在了他们接触的地方。

　　初中那会儿，林以欢有个坏毛病———丢橡皮。一块橡皮的平均寿命不会超过两个星期。

　　“许年，借一下橡皮。”
　　“橡皮。”
　　“那个……”
　　“……”

　　不等她说完，许年头也不抬，自觉的把橡皮放到右上角的公共区域。

　　时间一久，许年的橡皮基本变成了两个人的共有物资。

　　两人做题专注的时候，难免会因为拿橡皮产生肢体上的触碰。

　　次数多了，她对许年有了更多的认识。

　　比如，他手上的皮肤很滑，夏天也常常是凉的，指头没什么肉，哪怕是轻轻的触碰都能感觉到他的骨头。

　　不过，他的手指生的纤长，皮肤冷白。在那个还没听说过“手控”这个词语的年代，时刻吸引着她的目光。

　　那时她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思想只停留在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这些上一辈传下来保守观念中，所以和许年碰一下，都足够让她紧张一整天。

　　可现在，好像依然如此。

　　他的手还是凉的。
　　他抓得很紧，骨头有些搁人。
　　她还是能紧张一整天。
　　甚至远不止一整天。

　　许年松开手，林以欢的胳膊顺势垂下。两个人都没说话，自然的跳过了这件事。

　　许年神色平静，道：“走吧。”

　　林以欢没有看他，轻声点头：“嗯。”

　　再过几分钟就到晚上九点了，虽然路边一排路灯都亮着，可紧邻的香樟树枝叶茂盛，灯泡又高，光线依旧昏暗。

　　两个人并排走着，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两旁的蝉鸣和风声听得格外清晰。

　　她低着头，视线始终盯着脚下。

　　九月份还会有落叶？

　　林以欢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虽然看不清枝叶，但从黑影来看，明明还是郁郁苍苍。

　　许年循着她的眼神也抬头看。须臾，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这是香樟树，它没有固定的落叶季节，所以这个时候有落叶也正常。”

　　林以欢豁然开朗：“哦～原来如此。”
　　说完，她快速低下头，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说过话，却被他看穿了心思。

　　“我们一会儿几点回来？现在已经不早了。”林以欢依旧低着头没有看他。

　　许年答说：“去去就回。”

　　“额，好吧。”她其实想说，自己和那些人也不熟悉，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去这一趟。而且去去就回的话，她就更没有去的必要了。

　　“林以欢。”许年声音很柔。

　　“嗯？”林以欢身子抖了一下。

　　“你哪个专业的？”

　　她紧绷的神经顷刻放松下来：“管理。”

　　许年不问自答：“嗯，我学的是建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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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尴尬的开始，伴随着尴尬的沉默，尴尬的结束。

　　其实关于许年，有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上了心，哪怕无意窥探，也会不知不觉知道很多。

　　比如上次数学课，许年拿书的时候，她不小心看到他书包里那本《建筑力学》。

　　比如在宿舍，张妍无意间说过：建筑系果然会出帅哥，校园八卦墙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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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种种，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些就像是毫无缘由的应激反应，只要与他相关，哪怕一个姓氏、一个地名，都能让她的心涤荡许久……

　　她分不清这还算不算喜欢，有时会觉得突然醍醐灌顶---或许就是个习惯罢了……

　　学校对面是一条商业街，此时路边的灯牌五颜六色，人来人往，一派繁华。

　　林以欢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许年身后。
　　走过红绿灯，路过一家飘香的板栗铺，最终在一家杭帮菜馆停下来。

　　“到了。”许年等着林以欢走上来，和她一起进了菜馆。

　　菜馆里人声鼎沸，灯光有些昏暗，空气里弥漫着酒气。
　　夏天的空气有些粘腻，让她很不舒服。

　　许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嘴唇抿成一条线。

　　“许年！”不远处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

　　林以欢一抬头，注意到一双炽热的眼神。这个人正是那日等待面试的时候，坐在许年旁边的女生。

　　“快来，这里坐！”男生挪了挪身子，留出两个人的位置。

　　林以欢平时算是个好相处的人，并不算内向，但是在这种别人欢聚一堂，而自己算个彻底的外人的地方，她实在没办法做到自来熟。
　　尤其旁边坐着的，还是许年。她浑身不自在。

　　女生叫徐佳，是许年的高中同学。

　　徐佳冲服务员挥了挥手道：“一杯酸奶。”

　　“好的，稍等。”

　　“哦～给谁点的呀？”徐佳旁边的女生开始起哄，眼神时不时看向许年。

　　在场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明白———徐佳喜欢许年。而自己，显然被忽略了。

　　许年倒是气定神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很快，服务员端着酸奶上来了，徐佳指了指许年的位置。

　　“果然，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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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起哄声中，林以欢悄悄看了许年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

　　她连喝口水的心思都没有了，满心想着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

　　林以欢压了压身子，低声道：“那个，要不我走吧。”

　　许年没有动，问：“你想走了？”

　　林以欢迟疑少时，缓缓点头，刹那又摇了摇头，随即补充道：“倒也不是，就是他们我都不认识……”

　　许年舒了口气，定了定，忽然大声道：“明天高数课是不是要交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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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大家安静下来。

　　林以欢被吓了一跳，转头木讷的看着许年，认真想了想，才道：“对。”

　　“你写了吗？”许年问。

　　她正要回答，感觉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背附上一阵凉意。

　　许年用手指在她手背上画了个叉。

　　她瞬间明白了许年的意思，皱起眉道：“差点忘了，我还没写！”

　　许年站起身：“各位不好意思，我们得回去赶作业了。”

　　坐在许年旁边的男生笑容一瞬间就变得僵硬，不解问：“唉，这就，要走了？”

　　“嗯，不好意思。”许年已经背起书包，只等林以欢整理好。

　　“走吧。”她冲一群人礼貌的笑了一下，便跟在许年身后离开了。

　　刚走出餐馆的门，林以欢便长长的舒了口气。“自由了！”她的声音很低，低到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说话。

　　许年的后背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他扭头看向林以欢。

　　“徐佳和贺远远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所以今天我才……”

　　林以欢神游天外的思绪被拉回来，神色茫然。

　　许年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和自己介绍她的朋友？还是只是想打破她们之间的沉默？

　　许年的话戛然而止，眉头不自然的挑了挑。而他的不自然全被林以欢看在眼里。

　　良久后，林以欢才嗯了一声。

　　“你们关系很好啊。”林以欢出于客套，随口说了一句。

　　许年并没有接话，只道：“走吧。”

　　什么意思？林以欢有些摸不着头脑。总感觉许年生气了。

　　可是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吧。

　　这个人呐，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搞不懂……

　　升了初二，两个人的关系比初一的时候好了许多。

　　这倒也不是说以前不好，只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许年在意了。
　　他会开始和自己探讨、分享一些“生活琐事”，虽然这些事情在她看来比较无聊……

　　“你看，这张纸放在装满水的杯子上，这样倒立过来，不会洒。”许年根本不给林以欢反应的时间，径直将杯子在空中倒立过来。

　　林以欢被生生吓了一跳，下意识一个哆嗦弹了起来。而许年对她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瞥，然后继续专注的看着他的水杯。

　　“你……”
　　林以欢咬着牙蹦出一个字，又快速抿紧唇，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要是失败了，她的下半身可就要湿透了！

　　某一次，许年给他做能量守恒的实验，十分神奇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绑着细线的小球，拿起小球一端，道：“林以欢，你看我。”

　　林以欢毫无防备的应声看向他，一个银色的小球陡然放大，她心里咯噔一下，忙往后仰去。

　　“别怕，打不到你的。”许年说着话，眼睛里只有他的小圆球，细长的手指捏着圆球，指腹轻微的揉搓着。

　　林以欢的嘴角扯了扯，本想笑着迎合两句，却也想不出什么比较好的词句。不骂人已经是她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我们还没学到这里。”
　　林以欢绞尽脑汁，良久后，才生生的蹦出这么一句无厘头的敷衍。

　　许年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扭头看她，什么话也没说。他把小球放回书包里，从桌兜里拿出一本数学练习册，低头开始做题。

　　林以欢直愣愣的看着他一顿操作无缝衔接，画风变的突然，速度极快，许年拿书的时候都没有低头看自己拿的是什么书。

　　他生气了……

　　林以欢开始自责，他一片好心，全都对牛弹琴。可是仔细想想，自己也没说什么。

　　就挺莫名其妙的。

　　突如其来的回忆让她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身前的人听到了她忽然变重的呼吸，放慢脚步，和她并排，“笑什么？”

　　马路对面就是学校的大门，一块不大的花坛里摆着一个长条形的石碑，上面刻着“南江大学”四个字。

　　草丛里红黄绿，三色灯光混杂在一起，将这四个字打的透亮。细细打量，就好像小时候的班级联欢会，总喜欢打着五颜六色的灯，觉得这样才够好看、够热闹、够和这日常枯燥死板的教室与众不同。

　　现在嘛，审美反而调了个头，她更喜欢简单。校园五颜六色了，她却开始喜欢原来的枯燥。

　　林以欢一抬头，面前的绿灯正在闪烁。

　　3，2，1。
　　变成了红色。

　　“突然想到了些事，觉得挺有意思。”林以欢心情不错，身子一前一后摇晃着。

　　“什么事？”许年继续问。

　　林以欢站稳了身子，对他的反应倍感新奇。她记忆里，许年从来没有对数理化以外的事情多问一句什么。

　　就连最抽象的语文阅读理解，他也只是说一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想，他想这样想就这样想吧，我不是他。”

　　说出来有些离谱，但事实就是，许年的语文成绩很稳，虽算不得最好，却也是中上等，超出别人许多。

　　林以欢对此深感困惑，便问一句怎么做到的。

　　许年答：“老师讲过的，找类似，照着模版答。”

　　林以欢：“……”
　　学霸的路数果然不具备借鉴价值！

　　她头一歪，道：“想到以前，你做物理实验。”

　　“嗯？”许年蹙眉。

　　林以欢继续道：“奇奇怪怪的。”

　　许年不解：“什么奇奇怪怪的？”

　　林以欢轻笑一声：“总不会是物理实验奇奇怪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