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欢年》白藏W

32、Chapter 32

　　林以欢来不及消化心里百味交错的情绪，看到许年的那一刻，泪水在雨水的掩护下，肆无忌惮的涌了出来。

　　她不敢说话，因为哽咽根本藏不住。

　　“雨太大了，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家肯德基，先进去避一避。”

　　林以欢点点头，瑟缩着身子跟在许年身边。

　　她都没注意到，这里什么时候开了一家肯德基。小时候想吃，离得太远，所以一年到头能吃上一两次已经很难得。
　　然而现在唾手可得，她却不想吃了。

　　许年点了两杯热奶茶，又点了些甜甜的小食，“趁热喝点，身上会暖和。”

　　林以欢看着许年湿了大半的肩膀，眉头蹙起。须臾，她的情绪稳定下来，脸上的水都干了，才问：“你怎么在这？”

　　许年低头喝了一口奶茶道：“路过就……”

　　林以欢一听路过两个字就觉得假，她都没听完，直接打断道：“说实话。”

　　许年沉默了。

　　林以欢一直静等着。

　　“有人说在这里看到你了。”

　　他们是初中同学，有不少同学住在一个小区，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所以有人说也不足为奇。
　　不过令她好奇的事，一件不足为奇的事，许年为什么要来？

　　“所以呢？”林以欢继续问。

　　许年一张清贵的脸有些绷不住，他难得露出这么别扭的表情，局促的有些有趣。

　　“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我就过来。”

　　许年也不算说谎，却也不是全部的实情。
　　他从陈慕那里问到了林以欢如今的家庭住址，本想着多去转转，碰碰运气。

　　林以欢昨天才告诉她国庆回家这件事，他有点难过，也有些不解，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莫名尴尬起来。
　　他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接近林以欢的理由。

　　今天林以欢出现在曾经住过的小区，李秃秃恰好也在这里，他正巧出门替他妈买酱油，遇到了正往过走的林以欢。
　　起初他不敢认，直到看着她进了从前的楼栋，才敢确定。

　　毕竟家住的近，又是曾经的同学，林以欢家的事他也听说了七八。

　　他给陈慕发消息：我看见林以欢来看她妈了。

　　李秃秃之所以给陈慕发消息，是因为他一直以为陈慕喜欢林以欢，并把他的浪荡行为归结为爱而不得。

　　小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来，要是还要回家，不正好可以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陈慕看到消息后，立刻给许年打了电话，这一次他没有玩闹，很严肃：“许年，今天晚上应该会下雨，林以欢出门都从来不带伞，她现在在她妈家里，一定不会过夜，你……”

　　后面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说。

　　“你给我个地址，我马上过去。”许年正和一大家子坐着吃饭，突然接了个电话，就要走。

　　他家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家，可饭到一半突然离开，还是这么晚，总要有个说法。

　　爷爷奶奶不放心的问：“出了什么事吗？”

　　许年穿好外套，拿了两把伞道：“没事，去接个人，爸，我用一下你的车。”

　　说完，便匆忙离去。

　　留下一家子人大眼瞪小眼，沈瑶在一旁偷笑着，而后恢复平静才解释说：“他追女孩呢，体谅一下。”

　　爷爷奶奶愣了一下，对视一眼，奶奶忍不住问：“你见过吗？那女孩儿。”

　　沈瑶来了话：“见过，年年初中同学，特别好的一个小姑娘，现在跟他是大学同学。”

　　“好，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能抱到重孙了。好，好啊！”

　　电话一直没挂，许年试探的说了一句：“喂？”

　　陈慕长叹一声道：“以后，你多多陪陪她，她就一个人。”
　　怪可怜的。

　　“嗯，我记住了。”

　　“她很喜欢哭的，你别戳穿她，死丫头死要面子活受罪。”

　　“嗯。”

　　“就这样吧，有事联系我。”

　　挂掉电话的陈慕感觉就像嫁女儿的父亲，嫁妹妹的哥哥，心里忽然空落落的，自己心疼了这么久的妹妹，就这样托付给别人了。

　　许年把车子停在了一家商场，步行到了她家楼下，等了没多久，便看到了想要冲进雨幕的林以欢。

　　林以欢笑了：“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要是我今晚不出来呢？”

　　许年根本不是个会藏的人，他整张脸都在用力思考，却也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说辞。

　　“是陈慕，对吧。”

　　许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喝完奶茶，桌上的甜食只吃了一点，林以欢看着剩下的，陷入了迷茫，她一会儿该去哪里。

　　许年没有问，只是陪她坐着。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林以欢打破了安静。

　　许年道：“我开车来的，没关系。你想去哪里，我送你。”

　　“附近的酒店吧，我想睡一觉。”

　　“好。”

　　外面的雨还是不停歇，秋风吹得雨水七歪八斜，伞最终只护住了头。

　　终于到了停车的地方，林以欢上了车，打开手机开始找附近的酒店。好巧不巧，近一点的要么满房，要么就贵的出奇。

　　住久了她都要忘了，北川也是个旅游胜地。

　　“网吧吧，酒店也不要我。”

　　许年不敢相信：“网吧？”

　　“嗯。”有个容身之处就好。

　　沉默一会儿，许年开口道：“我家今天没人，你要是不介意，可以住一晚。”

　　林以欢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去别人家里，还是孤男寡女……不行不行。

　　她猛摇头，“不用不用。”

　　因为下雨，路上有些堵，许年开的很慢，给足了林以欢思考的时间。

　　车子漫无目的的开着，路过繁华的商业街，路两边灯红酒绿，林以欢看到一家酒吧，忽然眼前一亮，指着说：“去那。”

　　“哪儿？”

　　“前面找个停车的地方就行。”

　　“好。”

　　停好车，林以欢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你要去做什么？”

　　“酒吧。”

　　林以欢本以为许年会像陈慕一样说教她一番，然后把她拉走，却不想许年熄了火道：“我陪你。”

　　林以欢的眼前忽然又是一片迷蒙，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啊，为什么不骂她一顿……
　　骂她一顿，她就又能继续坚强的向前走了，又能是那个永远不服输的林以欢了。

　　林以欢经常偷偷来酒吧，不过都是清吧，她不会喝很醉，因为只有一个人，她不敢。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林以欢点了一扎啤酒，喝了一杯，只觉得爽。“来点吗？”林以欢举着杯子问。

　　许年虽没怎么喝过酒，却也不是第一次。
　　他正要一口闷，被林以欢忽然夺下，“差点忘了，你开车。”

　　之后，林以欢不说话，只是喝，许年也不拦着。她难过，总要发泄的。

　　“你要是想哭，就哭，我帮你挡着。”许年喝酒有点上脸，此时冷白的皮肤渗着红，显得很可爱。

　　林以欢盯着他，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哭的很安静，两只手掩着面，肩膀耸动着，除了急促的呼吸和微弱的抽泣，便没有别的声音了。

　　压抑久了，连哭都是压抑着的。

　　许年坐到他旁边，不停给她递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看着她，不说话。

　　这时路过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看着两个人说道：“把人家女孩儿弄哭了呀，抱着哄呀，亲一口就什么事都没了……”

　　许年：……

　　说完，男人一摇一晃的离开了。
　　许年不自觉伸出手，想揽住林以欢，可是在距离一厘米的地方，还是收了回来。

　　不能趁人之危！

　　过了一会儿，林以欢终于停下了。她擦了擦脸，开始继续喝，边喝边道：“你就不问我哭什么？”

　　许年：“你哭什么？”

　　“我哭穷啊，连酒店都住不起，你们一个个有车有房，就我，什么都没有……”

　　林以欢说着，就又委屈起来。虽然不厚道，但是许年第一次看到林以欢这副模样，红着眼眶，眼睛因为微醺而有些迷离，嘴唇微微嘟起，嘴角下仰着，让人有一种想欺负的冲动。

　　许年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到她面前道：“都给你。”

　　“真的？”林以欢手比脑子快已经打开了，里面只有几张一百和几张银行卡，“不行不行，你也没钱，我不能拿。”

　　“卡里有，我的压岁钱，零花钱，考上大学的钱，十万。”

　　林以欢立刻捂住嘴，拿出一张道：“我有酒店住了，那我们去开房吧？”

　　许年：……

　　看着许年五光十色的表情，林以欢忽的笑出声道：“老古板，调戏你一下，别害羞啊！你不知道，调戏你可比有钱有意思多了……”

　　林以欢边说边喝，意识逐渐混沌起来，不过她还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酒精上头，有些控制不住。

　　许年看时间已经到了九点，问道：“你今天，不回家吗？”
　　他大概知道林以欢和家里的关系特殊，所以问的时候格外小心。
　　他想提醒林以欢，别让家里人担心。

　　林以欢看了看手机，打开微信聊天界面，举到许年面前道：“你看，我爸，我妈，还有阿姨，没人找我。我就是死外边了，也得隔天才给我收尸呢。”

　　许年当即后悔了自己的多嘴，他有些自责，道了句：“对不起。”

　　林以欢嘴角微仰，苦笑道：“害，没事，你不许和我道歉！”

　　又喝了一会儿，许年见她表情舒缓了不少，便问：“现在心情好点了吗？”许年给她要了杯水，也没强迫她喝。

　　林以欢点头，然后又摇头。

　　“嗯？”许年不解。

　　林以欢给许年也倒了一杯，两个人碰了一下，林以欢干了以后，忽然语重心长起来：“心情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好的时候。”

　　“许年，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爸妈那么疼你，老师也喜欢你，和你相处过的人没有人不喜欢你。”

　　许年喉结滚了滚，问：“那你呢？”

　　“我啊，爸妈不疼，老师不爱，相处过的人根本记不住我的。”

　　许年撞着胆子继续问：“你喜欢我吗？”

　　林以欢笑了，忽然拍了拍他的头：“喜欢啊，你长的这么好看，谁不喜欢。”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说的是实话，对吧。

　　这一瞬间，许年感觉自己的心就跟化了一样，他不是没有听过别人同他讲喜欢，可是，除了困扰和负担，他没别的感觉。

　　林以欢不一样。她说喜欢，他觉得欢喜，甚至想哭。

　　“林以欢，也有人喜欢你的。”

　　林以欢微微一笑说：“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