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98、夜市

　　襄王府尽管荒了一大半，但是地方很宽敞，府中甚至有一处小型的人工湖，萧焕昭的书房就建在人工湖边，三面环水，还有处平台则直接在水面上伸展出去，视野开阔，湖水清澈，风景极佳，如果要是能忽略湖对面那两个院子的断壁和院子里面疯狂生长的杂草的话。

　　李怀兮倒是觉得不错，赞道：“甚有野趣，晚饭在书房外的平台支个炉子烤肉。”

　　小胖立即赞成，雀跃着去找李怡要材料，也亏得李怡于饮食上一向备的比较充分。小胖找到一块鹿肉，仔细片好腌上，又备了不少酒菜，正满怀期待的大吃一顿，李怡来报：“殿下，蔡琮求见。”

　　萧焕昭道：“请他进来。”又拉住李怀兮道：“你留下。”

　　蔡琮穿着一身深蓝长袍，头发随意用一根青玉簪束起，他只带了一名侍从，十分低调。蔡琮来到萧焕昭的书房，看见烤肉架子，道：“殿下倒是风雅，不知在下有没有口福？”

　　萧焕昭笑笑：“请坐。”

　　蔡琮坐在桌边，萧焕昭对李怀兮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坐吧。”

　　蔡琮见李怀兮坐下，就指着他身后的小侍从对萧焕昭道：“这位是舍弟蔡安。”

　　萧焕昭道：“一起坐吧，无须约束。”

　　蔡安很年轻，不过十三四岁，脸庞稚气未脱，一双眸子神采飞扬，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小屁孩。

　　萧焕昭对蔡琮道：“蔡公子自己动手，没问题吧？”

　　蔡琮笑道：“无妨，我学学，自己动手，别有一番--”蔡琮看看湖岸另一边的野草：“野趣。”

　　材料早已齐备，蔡琮将一块鹿肉放在铁丝网上，用长筷翻转，另一边，萧焕昭已烤好了两块，蘸上酱汁，放在李怀兮的碟中，蔡琮瞄了一眼，心中暗自惊异。

　　蔡琮道：“我此次进京，是为了向陛下说明彭城的事，我昨日快马入城，已见过了陛下。”

　　昨日蔡琮将彭城空饷一事，尽数报给了萧东甫，萧东甫自然知道吴王吃空饷的事，可是吃得这么大胃口，连剩下数千士兵的军饷都难以为继，最后导致士兵哗变，营房起火，竟然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实在是萧东甫想不到的。

　　彭城的情况之坏，令萧东甫震怒，如果曲昊谦打过来，彭城不堪一击，根本护不住建淮。

　　自打得知了消息，吴王萧焕开就跪在萧东甫的正殿外请罪，而云妃和宣王萧焕名却一改常态，放弃了这个攻击吴王的大好机会，选择了沉默。

　　蔡琮一边说，一边将烤好的肉蘸着葱末吃进去，倒是十分适口，看着萧焕昭烤的多，吃的少，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安静的喝茶吃肉，一言不发。

　　萧焕昭道：“云妃此次倒是乖觉，没有闹事，如果她闹了，皇上反而会觉得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吴王，心中会起疑，她不闹，皇上细查之后，就会发现确有其事，吴王要吃苦了，可彭城是战略要地，必须安排重要的人来把守，你怎么保证，皇上不会把彭城交给宣王的人，比方说沈存厚，而是交给你？”

　　“殿下明知故问，沈家背后与宣王关系不浅，宣王妃的娘家余氏正是昭化守将，加上宣王有了越洲三座城，皇上若再将彭城交给宣王，岂不是将建淮放在了宣王的势力包围之内？所以，皇上没得选，蔡家本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彭城不是一个大军镇，蔡家不会叫嫡长子一直束缚在那里吧？”

　　“自然，待整顿好那里的军务，我会想办法回到建淮，协助殿下一二。”

　　“我便在建淮，虚位以待。”

　　“那在下就当与殿下联盟已成，当共饮一杯为贺。”

　　萧焕昭与蔡琮一起干了杯中酒，李怀兮在一旁吃着鹿肉，想着这几天要恶补一下关于这几大家族的信息了，之前听萧焕昭说过，津南蔡家行事稳重，家风严谨，做生意也规矩，子弟从无胡乱伤人之事，可以合作。

　　合作达成，蔡琮又和萧焕昭随意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待萧焕昭送走了蔡琮，李怡叫人前来收拾炉子等物。萧焕昭见李怀兮吃饱了就昏昏欲睡，怕她积食，就拉起她的手道：“走，出门转转。”

　　建淮城不是标准的方城，而是依地形而建，面向望波河，背靠平湖，东面是九羽山，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势，只有城西的神策门外，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因此建淮城的主要防御兵力都驻守在西城。

　　襄王府在城南，离城门不远，紧邻南门市，与大部分住在城东皇城附近的各家权贵离得都比较远，原本也只是顾治家的一个别院。这里住着的平民和小商人比较多，襄王府门外，就有不少小商贩摆摊。

　　此时已经入夜，但建淮城作为梁国国都，繁华热闹，自然不是其他城市能比的，街上依然人头涌动。这个时间，南门夜市刚开启不久，许多小贩刚刚支起摊子，各种食物的香味在空气中蒸腾，卖梳子香囊首饰等小玩意儿的摊子也很多，许多小姑娘和年轻妇人都喜欢在晚上凉爽的时候出来逛街，所以这些小摊子的生意都非常好。

　　萧焕昭拉着李怀兮穿过人从，小胖带着两个侍女跟在后面，他们出门比较急，李怡只来得及叫公孙弈带上几个侍卫跟着。小胖见到满街上叫卖的云片糕，小笼包，梨花酥，心花怒放，李怀兮觉得好笑，给了她两锭银子，小丫头立刻雀跃着开始买买买，不一会儿两个侍女手上就抱满了装食物的盒子，跟着的侍卫们也不能幸免。

　　公孙弈冷着脸，放弃了教训这帮人，直接跟在萧焕昭身后。

　　萧焕昭和李怀兮来到一处小摊前，看一个中年汉子在剪纸。汉子身前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各色纸张，一个年轻女子拉着一个小姑娘，给了那汉子两个铜钱，那汉子拿出一张红纸，剪刀上下翻飞，寥寥数下，就剪出一个小巧的人像来。

　　小姑娘欢欢喜喜的走了，剪纸汉子见萧焕昭和李怀兮在摊子边看热闹，刚要搭话揽生意，旁边的一个男子就把剪纸汉子推开道：“你这点小把戏，不要拿出来笑话人了，公子来我这吧！”

　　李怀兮看过去，那人身后支起了一张竹桌，上面放了两只笔，原来是个画师。

　　画师见萧焕昭并未反对，接着道：“公子与姑娘一对壁人，天下无双，不如叫小人给两位一起入画如何？”

　　李怀兮看着那画师，见他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身材极瘦，手指修长，上面沾了不少墨汁，穿着灰色长袍，长袍料子不错，只是下摆已是脏污不堪。

　　看来，是个落魄子弟。

　　李怀兮对那画师道：“不用了。”

　　说完拉着萧焕昭就走，萧焕昭在她身后道：“怎么？不想和我一起入画吗？”

　　“不要啊，画画要像个柱子一样杵在那里，杵好久，多无聊。”

　　“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李怀兮转过身，伸手握紧萧焕昭的手：“你的样子，我都记住了，永远都不会忘的，要画做什么？”

　　萧焕昭点点她的脑门：“你倒是会说话。”

　　李怀兮得意道：“自然。”

　　萧焕昭笑道：“不错，脸皮也够厚。”

　　李怀兮拉着他走，回头道：“我就当是夸奖。”

　　萧焕昭见她冲着自己回眸一笑，她的身后就是夜市绚烂的灯火，她的笑容比最辉煌的灯火还要明亮，令他沉醉。

　　两人相携着走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声音越来越大，立刻就有许多人围上去看热闹。

　　李怀兮自人缝中望去，见人群中有个男子正拉着一个少女的手，旁边一个小丫头想把他们拉开，无奈她力气太弱，被那男子随手一推，就摔在地上。

　　只听那男子对那小丫头道：“想不到你们是两个人，臭丫头，休想拿了爷的银子就跑。”

　　又对被他抓住的那个少女道：“跟我走！”

　　李怀兮见那少女竟是褚嫣，难不成她如此痴心，追陈凌竟追到建淮来了？

　　她赶紧掂起脚，凑到萧焕昭耳边道：“这个是褚嫣，带回去吗？”

　　萧焕昭对身后的公孙弈打了个手势，又对李怀兮道：“你还想逛吗？我们回去？”

　　李怀兮眨眨眼：“我有点好奇，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待到他们慢慢的走回襄王府，公孙弈早已经将褚嫣和思思带回来了。据公孙弈所说，思思在那男子家中住了几天，赚了一两银子，要走的时候，男子才发现思思还在他家藏了褚嫣，因为他不常在家，开始时竟未发现。

　　那男子见褚嫣颜色动人，起了贪心，便说褚嫣白吃他家的饭，叫褚嫣偿还，双方一路追赶扭打到了南市。公孙弈扔给那男子一锭银子，就叫他滚了。

　　李怡已经将褚嫣和思思安排到一间屋子里，襄王府有的是空房子，李怡叫人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里是空的，连椅子都没有，俩人只好站在空地中间，不知所措。

　　李怀兮拉着萧焕昭：“我们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