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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津南蔡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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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那天,丁恪和伍淑娘一起去送别,伍淑娘很舍不得李怀兮这个坦率真实的小妹妹,还担心以她的脾气,在建淮会很不好过,不由细细嘱咐了一番。
队伍不大,萧焕昭只带了二十余名侍卫,三辆马车,萧焕昭和李怀兮坐同一辆马车,路上无事,李怀兮躺在萧焕昭怀里翻着一本《蜀中记》,看得昏昏欲睡。
萧焕昭捏着她的鼻尖:“这本书很难看吗?看一页要睡上一个时辰。”
“有吗?我就是心里有几个问题想不通,闭上眼睛想啊想啊的就睡着了。”
“什么问题?”
“比方说,书上所记载的时间距今不过三十余年,那时的蜀中,国家富裕,物产丰饶,可你给我的记录里却记载着蜀地凋敝,民不聊生,转折点就是老蜀皇过世的那一年,当时你在蜀地,发生了什么事?”
“先说说你的推测,都有什么原因?”
“第一,老蜀皇儿子虽多,可在立储一事上,他的想法太多,总要皇子们互相争斗维持平衡,不至威胁到他,一来二去,年长的皇子逐渐凋敝,最后继位的,竟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幼子,如今蜀国外戚专权,朝政混乱,昔日的能臣也死得差不多了,所以蜀国的衰落,老蜀皇责任最大。第二,蜀国多山地,山路难行,易守难攻,相邻的晋国与梁国之间多年战乱,三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反而要通过蜀地,后来梁国皇上继位,还有陈凌的父皇也刚继位不久,他们都是守成型,梁国晋国之间,战事稍平,所以蜀国失去了贸易关口的优势,经济大受打击,以至国库空虚,这是我能想到的,还有吗?”
“还有一点,蜀地多年以来,累积不少,老蜀皇也不是奢靡之人,为何这么快就难以为继?”
李怀兮奇道:“也是啊,就算是新任蜀皇奢侈,也没有几年功夫就把存下的银子全花完的道理,何况新任蜀皇还小,外戚专权,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花钱的爱好,就算是有,蜀地百年积累,五六年间想花光,也没那么容易。”
“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蜀国的国库早就空了,还有一个,就是有花费极大的支出。”
“军费?蜀国没有扩充军队的消息啊?大批军队瞒不了人的。”李怀兮想到此处,禁不住道:“就算是外戚掌权,可蜀国皇位上坐着的,终究是自家的外孙,败光家底对自己好处有限,蜀皇年纪又小,想夺权也不至于花那么多啊?”
萧焕昭道:“这只是我一时好奇的想法,蜀国一向吏治不清,老蜀皇也不是什么明察秋毫之人,国库被偷着搬空也不稀奇,不过此事我还是想再查访一番,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嗯。”说着说着,李怀兮又困了,缩在萧焕昭怀里,蜷起身子,准备再睡一会儿。
萧焕昭拍拍她:“你是懒猫吗?晚上没睡够?”
“没有,都怪你!”李怀兮想着昨天晚上的情形,心里麻酥酥的,禁不住扬起头去吻他。
萧焕昭喃喃道:“真是只小猫。”
李怀兮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轻轻的用鼻尖去磨他的下巴:“谁是小猫,夏公子。”
“你不是小猫,你是我的小雨。”
因为在马车上一切不便,萧焕昭只是抱着她亲了亲,问道:“还困吗?”
“困啊。”
“走,我们骑马去。”
“不要啊。”
没有理会李怀兮的抗议,萧焕昭就拉着她冲出马车骑上了马,此刻正值黄昏,李怀兮懒懒的倚在萧焕昭怀里,两人一起骑着马,在队伍最前面,往彭城方向走去,从亦州去往彭城的路很宽敞,路边种着梧桐,遮住了夕阳照下来的光晕,树下一片阴凉。
白天里的燥热已渐渐散去,现在正是一天里最舒适的时刻,他们离彭城还有一些距离,路上鲜有行人,很是安静。
萧焕昭就这样抱着李怀兮缓缓的往前走,闻着她发间的香味,是淡淡的茉莉花香,不禁有些沉醉,在她耳边说道:“院子里那棵茉莉花秃了,你们都干了什么?”
李怀兮笑道:“小胖大部分都拿去腌了做饼,还有一小部分给我洗澡洗头发,”顿了顿又道:“这小丫头一遇见吃,脑子就特别好使。”
“好吃吗?”
“我觉得,一般。”
“还有,为什么要跑?”
“跑?”
“你不是说,我要是对你不够好,就跑吗?”萧焕昭将她抱得紧了一些,在她耳边道:“我不会变心的,相信我。”
“我也是。”李怀兮回头望着他,笑得很灿烂。
萧焕昭亲亲她的鼻尖,她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莹白透明,萧焕昭揉揉她的头发:“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在想,我以为李怡是个守口如瓶的,结果什么都跟你说。”
“这个自然。”
李怀兮哼道:“李怡是个骗子。”
“那好,你说说,你要鲨鱼皮水靠干什么?”
“玩啊。”
“说实话。”
“嗯,建淮有两个湖,一个在城中,一个在皇宫。”
“这种事,若是有需要,还是叫专业的来,你这个半吊子,还是算了吧。”
“哼!”
李怀兮倚在萧焕昭怀里,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想着她气鼓鼓的小样儿,十分心动,忍不住亲亲她的耳朵尖:“彭城要到了。”
彭城不大,城墙高约三丈,城中守军三万,百姓七千,是个典型的小型军镇,城门日落便封闭,萧焕昭和李怀兮正好在日落时分入城。
几片营房在城中铺开,远远可以看到营房中升起几缕炊烟。彭城中只有一条主街,街边有几家小饭馆,在不打仗的时候,可以卖酒。有许多军官和官兵都会来这里吃饭,所以这个时候,主街上还是很热闹的。
萧焕昭和李怀兮下了马,他的侍卫远远缀在后面,李怀兮选了一个小馆子,拉着萧焕昭问道:“怎么样,夏公子,想吃什么我请客。”
“坐下说。”
他们两个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馆子虽小,菜式却很多,上菜也很快,李怀兮随意点了三个菜和几个馒头,两个人一边安静吃饭,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
馆子里还有七八张桌子,都是彭城的军士,他们吃的就热闹多了,有两桌人吃着吃着就互相拼起酒来,不一会儿,地上就摔了两个酒坛子。
萧焕昭低声道:“你觉得这馆子里有什么特别?”
“靠窗第二桌,有个士兵腿上有伤,墙边一桌,有个士兵伤在后背,还喝那么多酒,说明他们很可能已经习惯了,受伤是常事,中间的大桌上,几个士兵的鞋子上有血迹,彭城近期并无战事,怎么会有多人身上带伤?”
“彭城刺史是韩辑,守将是蔡琮,如果这里有事,要在他们两个身上找原因。”
“你想查吗?”
“叫我去吗?”
看着李怀兮有些小激动的样子,萧焕昭知道最近她无事可做,闲得难受,就道:“一会去营房那边瞧瞧。”
李怀兮从荷包里摸了块碎银子结账,两人正要离开,就被一把腰刀拦住门口,一个汉子对着萧焕昭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你是?”
那汉子笑道:“我家主人请两位到我们营里转转。”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几名士兵围了上来,倒是没有用强,萧焕昭和李怀兮也老实的跟着他们,去往营房的方向。
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处房屋跟前,建筑很高大,也很整洁,外面站着一队侍卫,看见萧焕昭来了,将他请了进去。
进去之后,拐过屏风,是一个大厅,厅中坐着一人,穿着一身松色常服,五官清雅,见萧焕昭进来,就立即离座施礼道:“微臣蔡琮,参见襄王殿下。”
李怀兮叹气,就知道萧焕昭这个长相,干不了暗访的事。
请萧焕昭进来后,蔡琮就遣去身边的侍卫,又请萧焕昭坐在上座,李怀兮老实的站在萧焕昭身后。
蔡琮知道萧焕昭是跟这个姑娘共骑一匹马进的城,所以不敢细看李怀兮的模样,只是连忙叫人奉上茶。
萧焕昭问道:“蔡将军叫我来有什么事?”
蔡琮道:“回殿下,在下有事向殿下禀明。”
蔡琮说起彭城的军力布置,彭城现在共有在籍士兵三万人,然而实际有战力的士兵不过五千,其他的皆是有人在吃空饷,就这仅有的五千士兵,也有一大部分是刺史韩辑的私兵,只听从韩辑调遣,与蔡琮所管的士兵,冲突不断。
萧焕昭问道:“冲突不断?为的什么?韩辑背后是什么人?”
“回殿下,韩辑的靠山是吴王,因为我是津南蔡氏的子弟,没有依附于任何人,或者说,没有依附吴王或宣王,吴王想叫我离开彭城,方可安心的吞掉彭城的军饷,在吴王的示意下,韩辑跟我冲突不断。彭城的五千士兵中,有我家的侍卫一千人,均是精锐,所以尚能支持。”
萧焕昭想了一下,津南蔡氏,是梁国津南的望族,与刚刚离开亦州不久的沈氏和许氏家族所在相距不远,势力相近,其族长蔡齐,尚不满五十岁,听说很稳重。
既是相距不远,那彼此之间就会有竞争,沈氏和许氏势力均不及蔡氏,但两家世代通婚,彼此照应,几十年来与蔡氏斗了个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