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94、青鹤印

　　来者是沈存言，是沈欣的同胞兄长，沈欣见他来了，欣喜若狂：“大哥！”

　　沈存言将沈欣护在身后，面向萧焕昭：“襄王殿下，舍妹犯了什么错，你竟然要杀她？”

　　程至没想到沈存言会来，躲到了人群后面。

　　沈存言与沈欣是同母兄妹，自幼一起长大，沈存言对沈欣极为疼爱，这次计划，沈欣请沈存言备艘大船等候在附近，就是为了防备萧焕昭与丁恪发觉陷阱，毁尸灭迹，想不到竟成了救出沈欣的依仗。

　　丁恪的护卫向沈存言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丁恪道：“沈公子，程夫人做下的事，与沈公子无关，还请沈公子不要妄加干涉。”

　　沈存言冷笑道：“郭坤还没有审，凭什么先杀了我妹妹？”

　　说着指向郭坤道：“你说！你若敢陷害沈家的女儿，当心连累家人！”

　　在场的诸人心里都清楚，沈存言是用郭坤的家人威胁他，看郭坤脸色发青，都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郭坤犹豫半响，方指着萧焕昭道：“都是他指使我，去杀常朋的。”

　　船上一片寂静，沈存言又问：“也就是说，都是襄王指使你刺杀常朋，也是襄王指使你告诉程至，给江召假消息的？”

　　郭坤点头道：“是。”

　　沈存言得意道：“襄王殿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焕昭没有理会沈存言，而是将目光转向沈家的那名受伤的家人，那名家人冷笑：“郭坤不过是沈欣陪嫁里的伙计，连小管事都算不上，怎能唬过我？唬过程公子？沈公子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那名管事被沈欣灭口，险些丢了性命，自知与沈家再无回旋余地，只能全力依附襄王，才能活下去。

　　沈存言大怒：“大胆！你一个奴才，敢这样跟我说话？”

　　萧焕昭道：“沈公子无须多言，你既也卷入了这件事，就跟郭坤一起去建淮向陛下说明，沈欣不能留。”

　　李怀兮见沈欣吓得半靠在沈存言怀中，萧焕昭却没下令动手，心想萧焕昭应该不是真的想杀掉沈欣，毕竟他的主要对手是沈家和云妃宣王，杀沈欣无甚意义。

　　所以萧焕昭是想看看沈家还有什么底牌吗？

　　沈存言哪里想得到这个？他虽带了近百护卫，但对丁恪下属持有弓箭的官兵还是没有反抗之力的，他看着沈欣苍白的面容，心里焦急万分。

　　妹妹自幼聪明，又受尽全家的宠爱，哪里受过这般委屈？被迫嫁给程至已经是毁了她，难道还要她死在这里？

　　沈存言鼓足勇气，从怀里拿出一枚扳指，举起扳指喊道：“青鹤印在此！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可伤我妹妹性命！”

　　萧焕昭道：“拿过来。”

　　沈存言将扳指紧紧攥在手中：“青鹤印是先帝所赐！我沈氏若有人犯了死罪！可以免死！襄王，你敢抗旨吗？”

　　萧焕昭道：“若是真的，自然不能抗旨。”

　　沈存言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这是你说的。”

　　萧焕昭道：“你家的青鹤印，今天算是用过了，须要交回，你和郭坤，仍要去建淮，等候陛下发落。”

　　沈存言道：“好。”

　　萧焕昭收下青鹤印，没有理会沈家兄妹，起身离去，登上来时乘坐的大船。

　　丁恪命人将郭坤带走，深深的看了一眼瘫坐在甲板上的程至，跟着萧焕昭离去。

　　丁恪留下了常朋负责押送沈家兄妹，常朋虽深恨沈家算计他的性命，但毕竟不敢真的对沈家兄妹太不客气，上前对沈存言道：“沈公子，你跟我走吧。”

　　沈存言拉着沈欣的手道：“妹妹，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沈欣落泪道：“哥哥保重。”

　　沈存言几天前收到沈欣的信，知道沈欣是瞒着家里制定的计划，当即带着自己的护卫，赶往亦州城，他不放心，出门前还在祖父的书房里偷拿了青鹤印。

　　过现在不方便跟沈欣说这些，沈存言看看在旁边的程至，对沈欣道：“他对你还好么？”

　　沈欣咬着嘴唇道：“你不用管他。”

　　沈存言心里疑惑，又见妹妹脸色不好，就没细问，而是对程至道：“你记住了，不许欺负我妹妹。”

　　程至冷笑不语，沈存言肃然道：“你不要忘了，欣儿是沈家最尊贵的女儿。”说完才跟着常朋离开。

　　沈欣看着远去的程至，想了想，对沈存言道：“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建淮，如果陛下下旨责罚，我一人承担！”

　　沈存言怒道：“你想什么呢！不可！”

　　“哥哥，我已下定决心，哥哥不要说了。”

　　沈存言想想，毕竟他已拿出了青鹤印，想必陛下也不好处置她，且看程至的样子，也未必能照顾好沈欣，才勉强答应。

　　在回程的路上，萧焕昭独自站在甲板上，丁恪上前问道：“殿下为什么放过程至？”

　　萧焕昭道：“程家的船队和商会的人，他们的身契都在程家，我要是杀了程至，他们处境艰难。”

　　丁恪愣了一下，随即向萧焕昭施礼道：“殿下仁厚，微臣佩服，只是殿下收下沈家的青鹤印，沈家不会善罢的。”

　　“无妨，沈家这般算计你我，我不可能叫他们毫发无伤，此事与你无关。”

　　丁恪心中清楚，萧焕昭将沈家兄妹送到建淮去请皇帝发落，他们多半会被沈家救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被算计到这个程度，沈家还能全身而退，实在太叫人不痛快了，丁恪也咽不下这口气，幸好沈家失了青鹤印，也算是让他们受点教训：“殿下无须为微臣担心，微臣虽然在朝中没有根基，但也非胆小怕事之徒。”

　　萧焕昭笑道：“那是自然。”

　　天已大亮，萧焕昭与丁恪在码头分开，萧焕昭乘马车回到自己的府邸，他见李怀兮摇摇晃晃，一副马上就要睡倒的样子，伸手抱住她道：“一夜没睡就顶不住了？”

　　李怀兮将脸贴在萧焕昭怀中：“还好。”

　　“你要是顶不住，以后可以在家里休息。”

　　李怀兮抬手去掐萧焕昭的脸：“胡说，我能顶得住。”

　　萧焕昭揉着她的头发：“小妖精。”

　　李怀兮仰头看着萧焕昭，好奇道：“青鹤印是什么东西？”

　　萧焕昭从怀里拿出刚才那枚扳指，李怀兮接过来仔细端详，扳指是青玉的，里面还有些杂色，上面刻着一只鸟。

　　萧焕昭道：“这只戒指是大梁开国皇帝所有，在四十年前晋国入侵大梁，大梁的顾策将军力挽狂澜，而沈家当时的一位小姐在家族中力排众议，倾尽家族之力向前方运送物资，立功甚伟，所以战后，先帝将这枚青鹤印赠给了沈家小姐，而沈家小姐一生未嫁，青鹤印就留在了沈家。

　　李怀兮道：“沈家的先辈还能知道以大局为重，不过才几十年时间，后代们就全忘了？”

　　萧焕昭道：“现在沈家的家主，就是沈存厚的祖父，就是当年沈小姐的兄长，战后沈小姐独自居住在沈家的别苑，不久后郁郁而终，传闻沈小姐倾慕顾策将军，但顾氏与沈氏一向不和，联姻无望。”

　　李怀兮笑着去掐萧焕昭的耳朵：“想不到你还挺喜欢八卦的。”

　　萧焕昭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你啊，没心没肺的。”

　　李怀兮不满的挣扎道：“哎呀，好热！”

　　“怕热？哼。”

　　建淮，尽管正午屋外夏日炎炎，室内的空地中央摆着冰鉴，上面镇着蜜瓜和桃子，清凉无比，淑妃倚在榻上，一边惬意的吃着侍女切好的一小盘水果，一边读着手中的书，喃喃道：“果然是李元的诗集，读起来就是跟别的东西不一样。”

　　立在旁的侍女笑道：“娘娘，这些书都是殿下特意给您收集的，自然是不一样。”

　　淑妃得意道：“这个孩子总算是长大了，知道孝顺母妃了。”

　　侍女刚要再夸几句，就听屋外有人来禀，说萧东甫召见。

　　淑妃烦道：“找我干什么，天这样热，皇上不午睡吗？”

　　侍女无奈道：“听着来传话的内侍说，陛下刚得知了从亦州城来的消息，就恼了起来，云妃也在旁边，娘娘还是尽快去瞧瞧吧。”

　　听说是亦州城的消息，淑妃担心萧焕昭出事，也有些心焦，扔下手中的书，急匆匆的跟着内侍去到萧东甫的宫中。

　　到了宫门，就有萧东甫的内侍拦住淑妃的侍女，只叫淑妃一人进屋，淑妃顾不得这许多，立刻就冲了进去。

　　室内只坐着萧东甫，他身前站着云妃，两个人都是神色凝重，萧东甫已经遣走了内侍，见淑妃进来，恼怒道：“淑妃！看你教的好儿子，竟然敢在亦州城惹事！”

　　淑妃道：“昭儿没事吧？”

　　云妃冷笑道：“他自然无事，可我兄长的两个孩子沈存言和沈欣，竟被襄王像犯人一般押送到建淮，襄王真是好大的本事。”

　　淑妃听说萧焕昭无事，松了口气：“因为什么事，陛下会查的，找我干什么？”

　　云妃被淑妃噎得气闷，转向萧东甫哭道：“陛下，我的长兄只有这一个嫡女，自幼如明珠般养大，可如今却被像犯人一般对待，还有言儿，路上得了重病，现在仍是生死难料，大哥听说此事，伤心难抑，已经病倒了。”

　　萧东甫对淑妃斥道：“你看你教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