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64、举棋不定

　　李敦已经发现陈凌的胡子是粘的了，还以为陈凌是内侍，接话道：“公公不用着急，这掖庭十分广大，若是公公平时少去的地方，不熟悉也正常。”

　　此时他们正路过一条暗巷，四下无人，陈凌闻言，一把把李敦按在墙上，掀起粘得很结实的大胡子，叫他看自己下巴上的青涩胡子茬。

　　李怀兮无奈道：“真不认识路，我们就去找梁校尉好了，你们别闹了。”

　　梁校尉很好找，就在掖庭门内不远，穿着一身甲胄，在一条主街上来回巡视，生怕别人看不见他。

　　自打听见城外传来攻城的声音，梁谨就坐立不安起来，好不容易见到李敦躲在一处转角里跟他招手，就迫不及待的上去问话。

　　可是对面只有三个人，还有个女人，很明显是不怎么能打的样子，梁谨有些沮丧：“就你们几个？”

　　李敦点头道：“我们是报信的，请将军先点齐人马带路，城上战事吃紧，稍后还有援兵。”

　　事已至此，梁谨也没有退路，将自己亲近的侍卫都招呼了起来，又叫李怀兮三人换上侍卫的服饰，往太极殿而去。

　　有人带路，李怀兮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太极殿，梁谨与守卫太极殿的将军司马渊行礼道：“臣听闻北镇军已攻城，特来助将军守卫太极殿！”

　　司马渊怒道：“你不是守卫掖庭的吗？跑这里做什么？回去！”

　　梁谨低声道：“将军，攻城的消息一传来，掖庭就已经乱了，何况那里只有宫人和低位的嫔妃，我们只要保护好四皇子就可以了。”

　　司马渊想了想道：“也好，你且先守在太极殿外围，但是掖庭那边，你也要派人盯着，如有消息，及时报过来。”
　　“是！”

　　李怀兮在太极殿外的一个角落里，望着窗外的火光，宫城处在洛川城北侧，临近北边的城门，城墙上的喊杀声远远传来。火光由远及近，城墙上有，宫城中也有几处，不过守卫在宫城中的禁军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事情了，他们的心思都集中关注在城墙上的战斗上，心中惶然。

　　天色渐明，众禁军已经有些疲惫，司马渊便叫一部分人换班去休息，毕竟是攻城战，一天两天是不会有结果的。

　　陈凌和李怀兮也混在其中，毕竟李怀兮是女子，有夜色掩护还好说，在白天太容易被人发现。

　　梁谨也特意为他们三人找了个小隔间，李怀兮和衣躺下，刚眯了一小会，就听见外间喊杀声四起，李怀兮和陈凌都是一跃而起，陈凌道：“怎么回事，城破了？这么快？”

　　李敦一直没敢睡，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转头对陈凌喊道：“不是城破！是二皇子攻进宫来了！”

　　原来二皇子陈凇在接到李敦送去的信后，没有耽搁，立刻准备人马入宫，但是当时北镇军打了过来，陈凇一时腾不开手，待司马双稳住了局势，城外攻势稍缓，陈凇立时进宫。陈凇要先将宫城拿下，否则腹背受敌，无论他守城是否成功，最后都逃不了死亡的结局。

　　陈凌一惊，忙按了按假胡子，还好粘的甚牢，既是沈贤妃的两个儿子自己打架，就算再好奇，为了不被发现，也不方便去看。

　　太极殿前的喊杀声越发激烈，李怀兮他们所在之处，是太极殿边缘的一排值房，离得不算远，就在太极殿西侧，可以望见太极殿那里火光四起，呼喝惨叫之声不绝，李敦一边扒着门望着外面一边道：“二位，二皇子此次尽管是有备而来，可我看司马渊很厉害，二皇子大概不是对手，要是四皇子迅速稳住局势，二位打算怎么办？如何呼应外面的北镇军？”

　　陈凌道：“你不知道，禁军的将军司马双不喜欢沈相，陈凇要是在宫中失败，可能立即就要投降。”

　　李敦奇道：“公子连这个都知道，小人来洛川快一年了，确实不知司马双究竟是何等样人，只知他是沈贤妃的表哥，要是投降，一样没活路啊？”

　　李怀兮道：“因为司马双还有个小老婆，姓张，是北镇军张武将军的堂侄女，还生了一个儿子，并不住在司马府。”

　　李敦笑了笑：“那就是了，想来沈贤妃和沈相都不知道自家表哥首鼠两端的事情，二皇子就更不知道了，公子您是五皇子的人，自是知道的。”

　　太极殿的喊杀声整整持续了一天，天又黑了下来，陈凌三人都是一天多没吃东西了，眼看着战斗暂时分不出胜负，现在可不方便去找梁校尉，二皇子的人可是真的来了，要是露馅就糟了，所以三人就趁着天黑，出去找吃的。

　　膳房离得远，而且管膳的宫人很可能不是跑了就是躲起来了，但是各个宫室中，只要是妃嫔地位高一些的，都应该有自己的小厨房，里面有火有材料，可以弄些吃的填饱肚子。

　　现在皇宫之中，除了太极殿周边，别的地方都十分安静，宫人们都躲了起来，尤其陈凌三人穿着侍卫的服饰，即使有还没来得及逃跑躲藏的宫人看见他们，也会远远的避开。

　　陈凌寻到一处宫殿，也不清楚是何人居住，宫殿宽敞，院中点着火把，早已是空无一人。李敦转到正殿看了看，正殿里陈设很是奢华，应该是哪个受宠妃嫔的住处，但陈凌并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个，直接去钻小厨房。

　　小厨房就在宫殿后院边上，陈凌他们从太极殿方向过来，那条路离宫殿的后门近些，所以陈凌进院后，直奔厨房去寻吃的。

　　厨房里的火还没有熄，宫人应该也是刚逃走不久，灶边有饼，灶上的牛肉羹还是温热的，还有各式点心，只是点心撒了一地，像是慌慌张张逃走时没有来得及带走的样子。

　　牛肉的香味十分诱人，陈凌立刻寻了只碗去盛，李敦阻止道：“还是试试毒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她们宫里都在干些什么，别被无辜殃及。”

　　李怀兮用身上带着的银锭试了试，果然无事，三个人把食物分了几碗，吃了起来，那牛肉羹炖得鲜甜无比，陈凌一气就喝干一碗，立刻又去盛满。三人都有在野外流浪的经验，所以蹲在温暖的小厨房里面喝着牛肉羹就着点心吃，都没觉得不适，反而感觉十分轻松惬意。

　　正吃着，外面院子喧哗了起来，李敦最为紧张，立即扒着门去瞧。只见一个中年艳丽女子打头走进了院子，女子穿着一身嫣红的宫裙，身上披着银色的狐皮大氅，打扮得十分华丽，一脸怒色。那女子后面跟着一个瘦瘦的年轻男子，满脸慌张恐惧，穿着一身深蓝锦袍，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和他并肩进来，亦是满面怒色，后面还跟着两个内侍，形容都有些狼狈。

　　李怀兮三个人一人捧着一碗牛肉羹，一边静悄悄的啜，一边站在窗边看。

　　院中来人喊了几声，没听见院中有人回应，其中一个内侍去正殿瞧了瞧，才发现宫室里的人都跑光了，打头的两人怒火更盛，尤其是那个中年妇人，又羞又恼，脸都气得发红。

　　那华服妇人对中年男子怒道：“你糊涂大意！信任施江那个小人！害得我们如此狼狈！”

　　那中年男子无奈道：“我就是因为不信任施江，才把他拘在宫里的，但是陈凇可是你的儿子，你为何连他心里想什么都不知道？”

　　那女子大怒：“你这是怪我吗？此时此刻，你怪我有何用？”

　　李怀兮三人听得清楚，知道华服女子定是沈贤妃，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沈相，年轻的男子一定就是四皇子陈凛。

　　难道这座宫殿，竟是沈贤妃的宫室？怪不得装饰得如此奢华，可是李怀兮等人已经知道陈凇攻入了皇宫，沈贤妃他们当时应该都在太极殿，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

　　院子中，沈相道：“你先不要着急，二皇子只是一时糊涂，施江心怀不轨，梁谨吃里扒外，多亏了司马渊将军勇武不凡，杀了他们，护得我们周全，但是外面城墙上还有个司马双，他是你的表哥，他是什么心思？你摸得准吗？”

　　沈贤妃此刻心情已经是略略平复了一些，见沈相问及司马双，有些犹豫道：“他自然是支持我的，可是他与凇儿在禁军中共事多年，他们两个之间情谊如何，我心里并无把握。”

　　沈相道：“这可不行，叫司马渊去把司马双换过来。”

　　沈贤妃急道：“不行！若是司马双有异心，那我们怎么办？”

　　另一边陈凛也害怕道：“要是司马渊舅舅去守城了，谁来保护我们？”

　　沈相道：“目前首要的是守城，只有守住洛川，我们才有活路，一旦洛川陷落，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守住了，无论如何，都是我们家里的事。”

　　沈贤妃看了看陈凛，她也对自己这个老实懦弱的儿子很是失望，心想要不是凇儿从小就跟她不亲近，事事都要自己拿主意，完全不把她作为母妃的权威放在眼中，她又何苦去扶持陈凛？

　　究竟是召回司马双，还是接着让他守城？

　　沈贤妃正在心中权衡不定，司马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