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61、恐怖的酒肆二

　　地道很隐蔽，地道口内有两名汉子把守，见进来的是施路的男仆，就没阻拦。男仆先带着宋平走了进去，因为天色已晚，陈凌在车上的时候已换上了商会伙计的衣服，趁着无人注意，拉起皮领子蒙住下半张脸，也跟了进去。宋平见了，以为他也是宋离商会的伙计。

　　走下去，是一个细长的地道，只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宋离见陈凌跟上来，也没意外只是低声嘱咐他小心。

　　宋平的注意力不在陈凌那里，眼前这个酒肆实在诡异，他没有时间去细想别的，地道里阴森寒冷，走了很久，才看到有向上的台阶，从地道上去，出来时，可以看见一个暗沉沉的院子，院中没有灯光，只有清冷的月光照下，勉强可以看得见院中的道路。

　　李怀兮能听见黑暗处有暗哨轻微的呼吸声，转过几道回廊，走进一个巨大的厅堂。厅堂周围挂着厚厚的帷幔，地上铺的是青砖，洗得很干净，光可鉴人，厅内灯光昏暗，只在大厅正中的两张桌案上摆着几盏油灯，厅中坐着四名男子，每张桌案后面坐着两人，正在喝酒，桌上杯盘狼藉，他们已是喝了有一阵了，厅中乐声稀疏几缕，有三名琴女远远的坐在角落的暗处抚琴。

　　国丧之期，又是在兵临城下的时候，竟如此大胆，连宋离也是唬了一跳，他认得当中一人，正是施路，其他几个，都是和施路一样，是洛川城中的几个出名的纨绔子弟。

　　厅中没有侍女服侍，只有那四名男子和几名琴女。

　　施路见是宋离，笑道：“你来了，正好。”说完手指对着桌面点一点。

　　宋离会意，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叶子，恭敬的放在桌子上，陪笑道：“在下刚从城外回来，身上没带多少银钱，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施路瞄了一眼，冷笑道：“勉强够吧，你先回去，过两日再送来。”

　　宋离如释重负，赶紧告辞，此地处处透着诡异，他带着陈凌和李怀兮两个人，实在是担心旁生枝节。一听施路叫他们走，就立即转身带着陈凌两人离开。

　　施路没有耐心理会他，抬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巧的铜槌在桌面上敲了敲，从大厅的另一端立即走进来了一批人。打头的是一个青衣汉子，长得很健壮，身后还跟着十名少女，队伍最后面还有一名持鞭的黑衣男子。

　　那十名少女都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身材瘦小，容颜也都是平平，头发枯黄，身材瘦弱，均穿着一身白色轻纱衣裙。厅中只在施路身后点了两个火盆，由于厅堂很大，火盆范围有限，所以厅中其他位置还是很寒冷，那十名少女又是衣衫单薄，都在瑟瑟发抖，只能勉强靠在一起取暖。

　　施路抓起桌上那把金叶子，塞到青衣汉子手中：“先算这一回的，以前欠的过几天再算。”

　　那青衣汉子略一点头，就将一个长长的铁筒送到施路的男仆手里，那男仆会意一笑，恭敬接过，又将铁筒送到施路手上。青衣汉子将金叶子塞进怀里，转身站在厅堂一角，而角落里的几名琴女迅速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厅堂。

　　那十名少女站在厅堂中间，都低着头，瑟缩着肩膀，微微发抖，显然都十分害怕。

　　施路对身边一人道：“今天我做东，你先挑一个。”

　　那人笑笑，指着站在最左边的一个少女道：“就她了！”伸手将长筒打开,将其中的东西倒在桌案上，里面竟是十几把细长的匕首，那人随意捡起一把，准备对着那名少女掷去。

　　女孩们拼命的想逃散躲避，可那持鞭的男子已挥起手中的长鞭，如同毒蛇一般。只要少女略动，鞭子就立刻会抽在她们背上，鞭梢卷过，就带下一片衣服，鞭梢再一卷，就在少女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少女们痛得不敢再动，只能站在原地，低声哭泣。

　　少女们被酒肆买来后，酒肆中的种种，也听过见过不少，也知求饶无用，就都不说话，咬着牙默默落泪。

　　投掷匕首的人瞄向最左边的那名少女，那女孩泪流满面，闭目待死。可那人手法不精，匕首刺到左边第二名少女的腿上，被刺到的少女痛苦的叫了一声，坐在了地上，挣扎着伸手去捂腿上的伤口，可刚刚按上伤口，就被一鞭卷上了手臂，这一鞭伤口极深，将被刺到的少女手臂卷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疼得她扑倒在地上，不住颤抖。

　　施路嘲笑道：“无用。”说着拿起桌上另一把匕首，想刺向那名扑倒的少女后脑。

　　本来陈凌已经跟着宋离往厅外走了，看见此景，不禁大怒，正要发作，宋离已经紧紧的按住了他的手，着急的对施路说道：“大人，我是听说大人是最近手头不便才特意上门相助，可万万想不到大人竟用在下的银钱去做此事，先皇驾崩，正值国丧，大人有施大人护着，可在下只是一介商人，要是被人知晓，在下实在担待不起，还请大人不要如此。”

　　施路狂笑：“你怕什么！”

　　宋离苦笑道：“不得不怕。”

　　施路眯起眼睛，看见李怀兮站在施路身后，虽蒙着面纱，仍不掩其艳丽，就指着她笑道：“你走吧，这个小姑娘可以留下。”

　　宋离肃然道：“这是小女，请大人自重。”

　　宋平也道：“大人，此事实在不妥，还请大人三思。”

　　施路见宋平穿着禁军的服制，不知他的身份，就问道：“你是谁？”

　　宋平道：“我是守卫城门的禁军。”

　　“禁军我知道，你什么官职？家人做什么的？”

　　“我只是普通兵卒，没有官职，家父也是禁军，没有官职。”

　　施路大笑：“那你还敢跟我啰嗦？”

　　宋平摇头道：“我自知身份与大人相差太远，可那几名少女看起来并非罪人，还请大人放她们一条生路。”

　　那十名少女本已断了生念，此刻见宋离等人肯为她们求情，就一齐扶起那受伤的少女，拖拉着向宋离那边挪去，地上留下道蜿蜒的血迹，同时口中不断哀求，想请宋离救下她们。

　　青衣汉子和持鞭的汉子则冷笑着收起长鞭，走到一边，抱臂而立，等着施路和宋离双方分出个结果。

　　施路道：“你没资格和我说话。”说完将手中匕首向那几名少女的后背掷出，宋平冲上前，抽刀将匕首击落。

　　见施路正要发怒，宋离赶紧道：“大人，您既然最近手头不便，在下将这十名少女买下如何？”

　　施路脸上肌肉猛的一抽搐，连忙稳住声音问道：“哦？你出多少？”

　　宋离道：“这十名少女，一人一颗四分明珠，如何？”

　　施路想了想道：“五分珠，每人一颗。”

　　宋离咬牙：“好！但是如今封城，一切不便，在下手中也没有现成的，还请大人宽限几天。”

　　“给您十天。”

　　“是。”宋离赶紧道：“多谢大人。”

　　十颗五分明珠，实在是个巨大的数目，不要说这十名瘦弱平庸的少女，便是青楼里受过训练的美貌清倌儿，也能买上好几个了。

　　角落里的青衣汉子本来一直沉默不语，见他们谈妥，对宋离道：“这几个女子确已卖给了施大人，任其处置，可宋先生此举，小的不明白。”

　　他虽自用谦称，可是神情倨傲，全部半分谦逊之色。

　　青衣汉子的意思很明显，那十名少女，宋离在这里杀了可以，但是要活着带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宋离在洛川经营多年，对这个暗窟酒肆也只是隐约听说，只知其中经营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也曾派人暗中查访过，但是这个酒肆组织很是严密，只接待施路这样的勋贵子弟，所以宋离对酒肆的内里详情所知不多。

　　但是隐约了解，和迎面撞上是两码事，眼看着十个少女在眼前被虐杀而袖手旁观，宋离做不到，何况还有陈凌在。

　　宋离知道大老板的这个兄弟要是发起脾气来，他是拦不住的，只是要将厅中的施路四人连着那两个酒肆的汉子一起杀了，还不能被外面监视的暗哨发现，难度很大。

　　除了动手，还有什么办法？

　　施路也看出了宋离的难处，知他想要带走活着的少女，恐怕酒肆不会答应，就坐在桌案上，把玩着指甲，冷笑道：“宋先生可是已经把人买走了，至于之后如何，不关我事。”

　　宋离心中快速盘算：若是平时，应该是没机会，可如今洛川大乱，这个酒肆防卫也不及之前严密，刚才进来的时候，光是施路的男仆可以将他们带进来就是证明。

　　那么，这家酒肆的幕后老板究竟是谁，施路是这里的常客，施路是施江的堂侄，施江是沈相在朝中为数不多的好友，就算近来有传闻说两人有些龃龉，但这也仅是传闻，双方家族往来频繁。施江本人现在就在宫中，与沈相一起共商破敌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