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41、地图

　　到了第二日一早，窦初再次上门，他觉得自己这些天往萧焕昭那里跑的太勤了，干脆在萧焕昭府上住下好了，省得来回奔波。

　　这回他带了两个沈家人来，他们是和窦初一起来到宁国的，是肩负着沈家家主的厚望，到萧焕昭这里寻找金矿地图的。

　　他们分别叫做沈存超，沈存言，是现任沈氏家主的第四孙和第六孙。

　　沈存超二十五岁，沈存言不过二十岁，两人都是沈氏子侄，将襄王萧焕昭赶出居所，这事说来简单，因为沈氏与襄王本来就是对头，不怕得罪他。但是也很困难，因为只要襄王不肯走，沈氏拿他也没什么办法，他们也没本事做到把萧焕昭扔出去。

　　沈存超一向能言善辩，以前就经常出门为家族谈生意，所以这次沈氏才派他来，顺便带着沈存言出门历练。

　　这一回，窦初没有立刻见到萧焕昭，而是在一处偏厅等了大半日，沈家两个兄弟等到喉咙冒烟，肚子咆哮，萧焕昭才慢吞吞的从内院走出来。

　　窦初见萧焕昭出来，忙带着沈氏兄弟上前施礼，并将他们引见给萧焕昭。

　　沈存超见萧焕昭睡眼惺忪，一副午睡刚醒的样子，心里有火，但他代表家族在外走动多年，自然能压住脾气，可沈存言就不是了，忍不住讥讽道：“襄王殿下年纪轻轻，怎么像老年人一般贪睡？”

　　沈存超赶紧瞪了沈存言一眼，对萧焕昭施礼道：“舍弟年轻，请殿下不要介意。”

　　萧焕昭坐在太师椅上，冷漠道：“请坐，找我什么事？”

　　沈存超道：“我们沈家有位孀居的长辈，缠绵病榻多年，后来请了名医诊治，说是南方太过潮湿，要到北方居住一段时间，所以我和十二弟来到邺城，想买一处宅子。”

　　萧焕昭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你们沈家买宅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存超是知道眼前这位襄王是出名的脾气不好，把他惹急了会吃亏，但沈存超所求之事甚大，也只能心一横：“因为我们家的长辈年纪大了，脾气有些执拗，又在梦中见过这座宅子，想到此处居住，所以殿下能否移居别处，将这座宅子卖给我们。”

　　萧焕昭冷笑：“宅子是宁国的产业，跟我没关系。”

　　沈存超立即道：“我在面见殿下前，已经询问过了宁国的礼部，礼部范大人说，只要殿下点头，我们就可以买下这座宅子，之后殿下不管迁居何处，沈家都会有大礼相赠。”

　　萧焕昭没有回应，只是望着窗外的一株枯树发呆，沈存超等了半日，站得腿都麻了，沈存言按捺不住：“襄王殿下，这座宅子破旧的很，不如就让给我们，回头我家给殿下布置一栋新宅，如何？”

　　沈存超有些懊恼，心想六弟沉不住气，事情多半要谈崩，果然萧焕昭立刻站起身，离开了偏厅，只扔下一个字：“滚。”

　　出了萧焕昭府邸的大门，一登上马车，沈存超立即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如此沉不住气？襄王萧焕昭是什么人？他再落魄也是皇子，你还想以势压人？”

　　沈存言不满道：“有什么不能，他除了身份，一无所有。”

　　“他是陛下的儿子，就够了，陛下多护短的人？如果襄王向陛下奏本，说我们连住的地方都不给他，竟然要赶他走，你说陛下会冲谁发火？”

　　沈存言毫不在意的拂了拂衣袖：“淑妃算什么？哪里比得上我们姑母云贵妃得宠。”

　　沈存超怒道：“你惹的麻烦，还要折腾姑母吗？姑母在宫中再受宠，也要防着张皇后的明枪暗箭，还有新起的慧嫔，也不是好相与的，你不知道想着给姑母分忧，还要叫她为你费心？”

　　沈存言被四哥训的抬不起头来，不敢反驳，只好把气撒在窦初身上：“你不是见过襄王吗？他脾气这么差，怎么不早说!”

　　坐在一边的窦初有些迷惑，他事先并不知道沈氏兄弟来找萧焕昭所为何事，当然也不知道萧焕昭打算如何应对，只好默默的看着沈氏兄弟吵架，就算被卷进去了，也要装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反正沈存言说的话他也不在意。

　　可沈存超却对他道：“窦初，你之前跟襄王见过面，你有什么主意吗？”

　　窦初茫然摇头：“我找个机会，再去拜访一次？”

　　沈存超点点头：“你去吧。”

　　过了一天，窦初就带回了消息，他去萧焕昭处打探他的意思，萧焕昭表示自己本不愿住邺城，很烦，正愁没机会溜走，恰好借此缘由，去蒙山住一段时间。

　　这样就好办了，窦初按照萧焕昭的指示，对沈存超道：“襄王殿下还是很生气，这件事从他那里恐怕说不通，只能迂回，我打听到襄王现在正宠爱一名侍妾，姓李，我可以从中牵线，我们不妨送些礼物给她，枕头风有时候特别好使。”

　　沈存言怒道：“这算什么主意？叫我们沈家的人去讨好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下等女人？”

　　沈存超沉吟道：“我觉得可以试一试，那名女子多大年纪，襄王还不到二十岁，他身边的女子应该年纪不大吧？”

　　“我听说不过十七八岁。”

　　“好，恰好这回欣儿跟我们一起来的，她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叫欣儿去试试。”

　　“什么？！”沈存言蹦起老高：“欣儿可是我们沈家的女儿，尊贵无比，怎么能去见那种女人！”

　　“行了！告诉欣儿，要以大局为重！还有你！”

　　沈存言不吭声了，沈存超就叫了沈欣过来，跟她说了此事。

　　沈欣自然是不答应：“四哥，你是知道襄王喜欢买那，那种女人的，你叫我去跟她谈？她配吗？”

　　沈存超劝道：“妹妹，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对我们家有多重要，你不要只顾着自己的脾气，你可以扮成沈府的侍女与她见面，那女子身份低贱，与你云泥之别，她不知你的身份，以后也见不着，不用担心被别人知道。”

　　沈欣满腹委屈，但她知道这件事对于她的祖父，也就是沈家的家主来说，有多么重要，尽管极为不愿，却也只能答应。

　　见沈欣点头，沈存超松了口气，向窦初问起，平时襄王府的李侍女都什么时候出门，可以偶遇一下。

　　尽管偶遇李怀兮，对于沈欣来说，也是有失身份，但总比特意上门请求要强一些。

　　窦初犹豫道：“偶遇恐怕是不行的，襄王的那个侍女，好像从不出门。”

　　那就只能上门了，沈欣的脸色灰白。

　　第二天一早，沈欣换了一身侍女的服饰，备了礼物，上门去找李怀兮。

　　沈欣只说自己是沈家府上的一名侍女，因与襄王府的李姑娘有旧交，这次来到邺城，特意上门探望。

　　李怀兮当然不会拒绝，立刻将沈欣请了进来，请沈欣在一处花厅中坐下，命人奉上茶。

　　茶是李怀兮自己练手煮的，沈欣轻抿了一口，差点疯掉，勉强放下茶杯，维持住了风度，没将茶杯砸在地上。

　　沈欣想打量一下花厅里的陈设，目光巡视了一整圈，发现花厅里没什么陈设，李怀兮穿着一身浅绿轻衫，只在发髻上插着一根碧玉发簪，沈欣有些诧异的发现，李怀兮没有耳洞。

　　如果她是襄王买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耳洞？即使她出身于某个普通人家，也没有不穿耳洞的道理，沈欣对李怀兮的出身不禁生出了一丝好奇。

　　李怀兮见沈欣仪态端庄，双手保养得细腻柔润，指甲整洁，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绝不是什么侍女的手，心里暗笑。

　　两个人各怀心思，沈欣先开口道：“沈家知道李姑娘颇受襄王殿下喜爱，前些时日向襄王所求之事，未得殿下允准，还请姑娘从中说上几句，若是能成，还有重谢。”

　　李怀兮立刻眼睛一亮，身子向沈欣的方向倾过去，满脸期待：“什么重谢？先说说这个。”

　　沈欣心里暗骂李怀兮肯定是小门小户出身的，眼皮子浅，嘴上却道：“我们沈家百年望族，拿出几件压箱底的首饰送给姑娘，姑娘身在王府，有几件得体的首饰，出席什么大场面的时候用的上。”

　　李怀兮拄着下巴，撇嘴道：“我不喜欢旧东西。”

　　沈欣心里大怒：“不识货！”

　　李怀兮完全没有觉察到沈欣的怒火：“银子太沉，我要银票。”

　　沈欣揉了揉胸口：“你要多少？”

　　李怀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李姑娘是不是胃口大了点？”

　　“一万两。”

　　“你！”沈欣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你不觉得荒唐吗？你知道一万两银子意味着什么吗？”

　　李怀兮悠然的靠在椅背上：“一万两银子，我听说你们沈府的姑娘出嫁，都是这个数的嫁妆，我也想试试，有一万两银子是什么滋味。”

　　沈欣气得发抖：“你，你，凭什么？”

　　“不答应就算了，记住了，先付钱不还价，反正我也没损失，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