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38、三策

　　李怀兮失踪了好几个时辰，小如急坏了，又不敢告诉萧焕昭实情，只说李怀兮不舒服睡下了，自己偷偷去找。

　　在府里转了两圈，仍是没找到李怀兮，哪里想到她跑夏凝秋那里听故事去了，正慌乱无主之际，李怀兮回来了。

　　小如正在院子门口，见到李怀兮，赶紧迎上去，她现在也按着小胖的叫法称呼李怀兮：“兮姐姐，你回来了，公子刚才找你呢。”

　　“有急事？”

　　“公子没说。”

　　李怀兮想想今天很晚了，如果不是急事，那就明天再说呗，她困了。

　　小如悬了半天的心放了下来，就去给李怀兮准备热水洗澡，李怀兮进了院门，见聂清也在等她。

　　李怡教导聂清，只是不许她去萧焕昭的院子，其他的地方倒也没做限制，但李怀兮的住处有小胖和小如时刻守着，聂清也进不去，就站在院门口等着李怀兮。

　　聂清见李怀兮回来，对她施礼。

　　李怀兮一向不在乎这个，摆手道：“不用，你自己去睡觉。”

　　聂清道：“兮姐姐，奴婢近日在厨房新学了些手艺，炖了汤品，想送给殿下补身子，想不到被殿下身边的侍女阻碍，姐姐能帮我吗？”

　　李怀兮道：“帮不了，李怡不是叫你读书吗？”

　　聂清没想到李怀兮说话这般不客气，又柔声道：“奴婢觉得，女子读书太多，实非正途，所以还应在刺绣厨艺上留心才好，清儿劝李姐姐也要学一下，这样殿下会更喜欢姐姐的。”

　　李怀兮本来就困，被聂清缠的烦了，怒道：“你愿意干什么别拉上我，我干什么关你屁事，你不爱看史书地志，看点话本子不好玩吗？难为李怡一片好心教你，真可惜你还认识字。”

　　聂清目光一转，突然拎起裙子，上前去攀住李怀兮的手臂：“姐姐，你不要生气，我—”

　　李怀兮甩开她的手：“你烦不烦？”

　　聂清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将脸转向院门，突然大惊失色，没有起身，直接拜伏在地：“殿下！”

　　李怀兮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焕昭来到她的院子里，这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心里明白聂清是在给她下套呢，她失踪时，萧焕昭来找过她，听说她回来了，很可能会再来看看的，聂清就想叫李怀兮陪着演一出跋扈宠妾欺负小侍女的戏码。

　　而且聂清还有意外收获，李怀兮十分配合，直接摔了她一个跟头。果然，聂清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对萧焕昭哭道：“殿下，都是奴婢不好，惹怒了兮姐姐，兮姐姐不是有意的。”

　　李怀兮仰头叹了口气，心想信息是否了解全面，对一场战役的胜败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萧焕昭一向不喜欢属下搞事情耍小手段，自己甩开她算什么，如果是公孙羽，估计聂清现在都被扔树上了。

　　果然，萧焕昭冷笑一声，对李怀兮道：“聂清心术不端，本不配跟在你身边。”又对身后刚过来的李怡道：“给她找个嬷嬷照顾，等长到十六岁，给一笔银子自谋生路去，也不枉她的父母为了护她而死。”

　　李怡应道：“是。”

　　小如备好了热水，出来叫李怀兮，目睹了全程，心里也很鄙视聂清，见李怡将哭泣不止的聂清拽走了，又见院子里李怀兮和萧焕昭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辣眼睛，就自觉的回到自己房里，不站在院子里闪闪发光。

　　萧焕昭拉过李怀兮的手：“跑哪去了？小野猫被狗叼走了？”

　　李怀兮脸红了一下：“迷，迷路了。”

　　萧焕昭笑道：“我知道了，小野猫果然是傻的。”

　　李怀兮怒道：“傻？你们大户人家是盖房子还是盖迷宫？房子不是住的吗？怎么布置的跟陷阱一样，全是死胡同？”

　　萧焕昭揽住她的肩膀：“这个府邸不太一样，有时间跟你细说。”

　　“行了知道了，我也差不多记住了，以后不能迷路了。”

　　刚才萧焕昭发现李怀兮不见了，立刻就急了，他没有指定人监视她，但是府邸上如果有任何人进出，一定会有示警，所以李怀兮肯定还在府上没有离开。

　　但即便如此，萧焕昭也是但心了半天，怕她出意外，差点就要封府了。

　　现在见她无事，萧焕昭仍然心有余悸，拉着李怀兮不肯放手，最后才道：“小野猫，以后不许乱跑。”

　　李怀兮奇道：“你不会是以为我跑了吧？”

　　萧焕昭将她抱在身前，亲着她的头发：“有点耐心好不好？”

　　“知道啦，人家是真迷路了。”

　　“迷路了两个时辰？”

　　“嗯，恰巧碰上了夏凝秋，听她讲了点欧阳全府上的事。”

　　萧焕昭抚着她的头发：“那种破事有什么好听的？”

　　李怀兮道：“好玩嘛。”

　　“好玩？行，那给你个机会玩玩？”

　　“行啊。”李怀兮抬头笑道：“你想来点刺激的？”

　　萧焕昭怒道：“刺激？你当我是什么？”

　　“哼，反复无常。”

　　萧焕昭拉着她：“过来，有正事。”

　　李怀兮听说有正事，不再开玩笑，老实的被他拉着手，跟他去了书房。

　　萧焕昭将刚收的一封急信递给李怀兮看，信是自建淮寄出的，写的是跟宣王有关的事务。李怀兮一直很好奇，萧焕昭应该是在梁国的宣王身边布置了钉子，否则不可能知道范嵩跟宣王勾结之事。

　　信上的内容是之前梁国准备派到宁国的使节因为醉酒闹事被打伤，来不了宁国。梁国想安排其他的使者，又因为宁国苦寒，来了没银子赚，又不知道要熬上多久才能回到宁国，所以梁国的官员纷纷避之不及，隔了一段时间才定了下人选。

　　新的使者明天中午就应该到了，按例应该来萧焕昭府上请安。

　　因为近期没有战事，所以各国都会派使节到他国的都城暂住，作为两国之间的信息联络之用。

　　梁国在宁国的使节，一项任务就是向梁国的皇帝报告萧焕昭的举动。

　　李怀兮看着信上没写使节的姓名相貌，更没写明使节年龄资历，之前是什么职位等等，就道：“这个人是公子安排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使节明日就来，公子才收到信，梁国使节出行，走水路也要一个月以上，只要有心探访，关于使节的消息不可能一点都探不到，除非公子早就知道。”

　　萧焕昭笑道：“猜的不错。”

　　李怀兮心想，萧焕昭身在宁国，淑妃也不是出身大家族，他对梁国的朝堂控制能力应该有限，但是出使宁国的使节这种官职，本来就不是什么肥缺，所以只要肯花钱，应该是不难到手的。

　　萧焕昭年纪不算大，梁皇却已经年近六十了，如果他有一飞冲天之志，两三年内就应该想办法回建淮，否则就被他的几个兄弟甩开太多了，他是怎么打算的？

　　李怀兮不知道萧焕昭是因为什么原因幼年就被遣出了梁国，但他当时只有五岁，应该干不出什么大事吧？多半是被坑了。

　　萧焕昭想回梁国，有几种办法可以一试，比方说可以与宁国联姻，用宁国给梁皇施加压力，或者借着欧阳珊一事，叫梁皇觉得萧焕昭在宁国不老实，不如召回梁国去。

　　如果用欧阳珊这个办法，很有可能会激怒梁皇，回到梁国也举步维艰，如果梁皇震怒，将萧焕昭遣到其他国家，如晋国也有可能。

　　宁国与梁国没有接壤，很难发生战事，但梁国与晋国并为天下两个大国，一个最富有，一个军力最强，两者之间，必有一战，萧焕昭要是在晋国为质子，一旦发生战事，晋国直接将质子祭旗，也不是不可能。

　　利用欧阳珊，是下策。

　　如果是依靠梁国中的其他势力，目前梁国宰相高君府和大将军顾治分别把持着梁国的文武大权，顾治的儿子娶了吴王的同母妹妹，也就是张皇后亲生的萧柔公主，算是吴王一派。

　　高君府是梁皇心腹，在宰相的位置坐了近二十年，跟梁皇从小一起长大，想要拉拢他可不容易，高君府有两子两女，长女早已出嫁，幼女年方十五岁，尚未出嫁。

　　除了顾治和高君府，梁国内尚有四大世家，淮安的沈氏和许氏，津南蔡氏，沧州李氏。

　　沈氏和许氏都是世代居住在淮安，彼此之间来往密切，同气连枝，宣王的母妃云贵妃，就是沈氏女。

　　津南蔡氏家族势力最大，在朝中根基最深，津南与淮安距离又近，蔡氏与沈氏许氏常有冲突。

　　沧州李氏历史最久，但是李氏一向高傲，不愿过度参与朝堂之事。

　　如果跟蔡氏，李氏或者高相合作，在萧焕昭本人没有其他势力的情况下，很容易沦为傀儡，就算能够得到帝位，将来也免不了争斗内耗。

　　如果合作过程中需要联姻，还要跟自己的老婆孩子们死磕。

　　这个办法，也只能算是中策。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或者创造一个机会，梁国内总会有需要皇子出面才能解决的事务，梁皇只有三个成年的儿子，如果这样的事既危险又艰难，吴王宣王很可能不愿意出面，这才是萧焕昭的机会。

　　梁国与晋国，周国之间，平静的局面维系不了太久，晋国太过强大，有一统天下的实力，周国则占据了梁国不少土地。三家之间，早晚会有战争，有战争，就有机会，一个战功赫赫的皇子，即便是梁皇不喜欢，也很难阻止他的青云之路。

　　然而战争并不仅是在战场上获胜，要吴王宣王的支持者们不在后方捣乱，只能是个幻想，朝堂上的事情也必须有办法解决。

　　第三条路看似最难，其实最稳，更不必受制于人，萧焕昭性子骄傲，选择这条路的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