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63、北镇

　　在回营地的路上，大家就都有些沉默，宇文原担心李怀兮伤势未愈：“你的伤怎么样？”

　　“还好。”
　　宇文原犹豫了一下：“我要迎娶侧妃了。”

　　“哦。”
　　虽然李怀兮回答得漫不经心，宇文原仍是很认真的向她交代：“是张护的妹子，叫张清颜。”

　　李怀兮心道自己跟张护的这个妹子还真是有缘，当初张清颜差点成了萧焕昭的正妃，现在嫁给宇文原，只能当侧妃，张护为了争取宇文原的联姻，已经不在乎面子了。

　　可见虽然蜀国在与晋国的战争中一败涂地毫无建树，还被萧焕昭抄了老家，但西镇给张护的压力也很大。

　　张护为了缓解北地拓原昊的威胁，与宇文原结盟，现在拓原昊已死，可北镇西镇之间的战争，仍是残酷胶着，胜负未分。

　　见李怀兮半响没有出声，宇文原笑道：“生气了？吃醋了？”

　　李怀兮赶紧把狂奔的思绪拽回来：“没有，我听说张护的妹子不错。”

　　“是么？对了，张清颜差点成了襄王的正妃，我知道这件事，不过，北地之王正妃的位置，是留给你的。”

　　李怀兮没有答话，径直骑马离去。

　　宇文原望着她的背影笑起来，对身边的邱雍道：“新侧妃的队伍到哪了？”

　　邱雍答道：“还有两日路程，王爷您大婚的礼仪还没准备呢。”

　　“用不着，侧妃而已，残渊海之战，霜狼部的将士死伤惨重，抚恤不能马虎，婚礼花费太大，算了吧。”

　　邱雍心中十分赞同，不过是个侧妃的婚礼，没有必要在此刻牵扯大家的过多精力，之后宇文原和李怀兮的大婚才是正戏，而且宇文原目前已有了舒菁为侧妃，又生下了长子，张清颜在霜狼部的地位，左不过是霜狼部与北镇联盟的附属品而已，放着就完了。

　　邱雍应道：“是！属下知道了。”

　　又过了两日，在张清颜要来到霜狼部的当天，残渊海刮起风沙，遮天蔽日，营地中的人都在帐中躲避风沙，轻易不肯出来，更谈不上派人出去迎接。

　　李怀兮正在宇文原的帐中吃饭，宇文原说有事和她商议，遣走了身边的近侍。

　　侍者呈上烤羊腿就退下了，李怀兮伤势初愈，她很久没吃过这种大餐了，没功夫搭理宇文原的东拉西扯，从怀中拿出小刀，准备吃个痛快。

　　可惜她刚削了一片吃，就从帐外走进来一名女子。

　　女子身着大红盛装，原本精致的妆容已被外面的风沙刮得脏乱不堪，头冠应该是金色的，原本已被风沙吹得黯然无光，里面还盛着沙子，稍微动一动，头顶的沙子就汇成小溪，顺着头发往下流淌，原本华贵的衣衫有些凌乱，看不出原本鲜亮的颜色，连衣角都有些破损。

　　李怀兮见来人身量不高，从花掉的妆容之下，勉强看出女子的五官清秀，就是神情有些狼狈。

　　在离开北镇的时候，张清颜就不满兄长逼迫她远嫁北地，但张护态度坚决，根本没有她违抗的余地。

　　可是不仅要远嫁，还仅是个侧妃，张清颜实在是气愤难平，偏偏在赶到残渊海的时候，遇上了大风沙，将她精心打扮的模样吹得形容狼狈。

　　护送她的队伍好不容易在风沙中找到宇文原的营地，队伍中宇文原的部属将她送到宇文原的大帐外面，就都迫不及待的回自己的营帐中躲风沙了。

　　在来时的路上，宇文原的人已经跟她提过，今日就是她和宇文原的大婚之期，即使有太多的不情愿，张清颜对宇文原还是怀有期待的，希望这个传说中新晋的北地之王，能有几分让她心动的英雄气概。

　　可是宇文原还是让她失望了。张清颜来到宇文原帐中时，发现宇文原居然完全没有准备任何大婚的礼仪，她身为北镇张护之妹，曾经是晋国最尊贵的少女，出嫁时竟连个富贵人家纳妾的待遇都不如。

　　张清颜咬着嘴唇忍下屈辱，望向宇文原。

　　宇文原穿着北地人常见的装束，他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竟是难得的英俊，张清颜暗道一声侥幸，又将目光转向帐中的其他人身上。

　　在宇文原身边还坐着一名女子，那名女子长发高高束起，明艳洒脱，穿着简单，却是气势逼人，她只是随意瞄了张清颜一眼，就已让张清颜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在嫁来北地之前，张护已经派人将霜狼部的信息给她做了交代，张清颜知道宇文原有侧妃舒氏，已经生下了宇文原的长子，还有一位订下婚约的正妃，叫李星歌，是北地星歌部的首领。

　　坐在宇文原身边的女子究竟是哪一个，在此刻仍缠在他身边，让宇文原不仅没有为张清颜准备婚礼，甚至连换身喜庆的衣衫都不肯？

　　实在是欺人太甚！在张清颜刚进大帐的时候，宇文原正在跟那名女子说话，那时的宇文原神情温柔，可在面向张清颜的时候，立即就换了一副面孔，冷峻严肃。

　　“张护的妹妹？”

　　张清颜低头向宇文原行礼，头冠上的沙子流到了地上，汇成一滩。

　　李怀兮觉得张清颜的这个婚礼实在是太惨了，她也不想留在这里闪闪发光，但帐外风沙漫天，羊腿刚烤好，香嫩可口，浪费食物可耻，要是拿着羊腿走，她也不想吃沙子拌羊肉。

　　算了，还是留下宇文原自己对付他的侧妃好了，李怀兮不舍的放下羊腿：“我走了。”

　　宇文原拉住她：“等一等，李星歌，给她倒酒。”

　　李怀兮无奈，北地苦寒，她倒是一直随身携带烈酒，只是先前受了伤，没机会喝。

　　宇文原自然知道她带的是烈酒，给张清颜喝？小姑娘怕是顶不住，不过张清颜的婚礼已经够惨了，喝醉了也许心情能好些。

　　李怀兮在身边找了一个空碗，倒满烈酒递给张清颜：“吾友。”

　　张清颜知道北地的规矩，酒是李怀兮递给她的，而且是来自宇文原的命令，这个酒她必须喝。

　　接过李怀兮递来的酒碗，张清颜心里全是委屈，她见李怀兮神采飞扬，她自己却形容狼狈，她也只能喝李星歌赐下的酒，而不是宇文原的。

　　看张清颜喝了酒，眼泪已经在脸上冲出了好几道泥痕，李怀兮叹气：“你自己的侧妃，你慢慢哄，我走了。”

　　酒一落肚，张清颜就已觉得支持不住，脚下踉跄，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扶住她，几乎就要当场摔倒。

　　昏昏沉沉中，张清颜感觉到有人将她抱到床上，帮她解开衣襟，擦洗身体，她以为是宇文原，又害羞又期待，可最终对方只是给她盖上被子，张清颜的头又晕又沉，想说话却无法发声，迷糊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刚从天边的山巅上透过来，李怀兮起了个大早，骑马跑到营地外的山坡上吹风。

　　昨天的风暴已经止歇，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从山坡上远眺，可以望出很远。

　　她从马上跳下，坐在山坡上，望向远处延绵的草场，，萧焕昭应该已经平安回到建淮了吧？不过他在建淮城，只会比在外面更加危险。

　　她还能帮他什么呢？

　　李怀兮拿出腰间的酒壶，轻抿了一口，风暴刚过，秋日清晨的空气清爽宜人，她好像很久都没有享受过这样清净的时光了。

　　可惜她只享受了片刻的宁静，远处马蹄声接近，李怀兮看见宇文原怀中抱着一名女子，也向这个山坡驰来。

　　李怀兮心中佩服，她并不想留在这里闪闪发光，但溜掉已经来不及，宇文原和怀中的女子下马向山坡上跑过来，两人嬉笑着抱成一团。

　　等到他们走近些，李怀兮才看清宇文原身边的女子竟是舒菁，不禁大是意外，宇文原和舒菁也看见了她，向她走过来。

　　李怀兮后悔不应该因为昨夜梦见了萧焕昭，辗转难眠，就一大早跑到营地外的山坡上喝酒望天，帐子里暖暖的被窝不香吗？为什么要灌一肚子凉风看别人恩爱，找虐。

　　宇文原对舒菁道：“你先回去。”

　　舒菁点点头，对李怀兮匆匆施礼，她从不担心李怀兮与宇文原单独相处，很痛快的走了。

　　宇文原在李怀兮身边坐下：“等我呢？”

　　李怀兮闻到他身上有股甜腻的味道，心情更差了：“离我远点。”

　　宇文原侧着头打量了她一会儿，笑得愈发得意，伸手道：“酒给我。”

　　李怀兮将手里的酒递给他，宇文原喝了两口道：“你的酒不错。”

　　又对李怀兮道：“你们在霜月河谷过冬，那里应该会比较安全。”

　　李怀兮知道他是好意，拓原部刚刚战败，还有数股残余势力，尚需时日方能平定，宇文普的不甘也未消散，宇文原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整理好北地的内部事务。

　　李怀兮自然不想被卷进去，在霜月河谷过冬，如果事情变糟，她就可以带着人退到荒苔山脉和呓语雪原躲避。

　　宇文原的安排，当然不仅仅是保护李怀兮那么简单，宇文原更多的想法，恐怕还是担心李怀兮乘着这段时间，大肆扩张自己的势力。

　　只有李怀兮去了霜月河谷，离拓原部和霜狼部的中心都远些，宇文原才能感到放心。

　　见李怀兮沉吟不语，宇文原将手里的酒又递回到她手中：“拓原昊虽然已经死了，可眼下动乱未平，你重伤初愈，找个地方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宇文原的语气很温柔，可李怀兮还是从他的目光里，捕捉到一丝不满。

　　“我对自己人，向来是很宽厚的，这可是你说的。”

　　李怀兮笑着将酒壶扔到宇文原怀里：“归我的牛羊马匹，我都要带上。”

　　宇文原见李怀兮没有反对，心情大为放松，凑在李怀兮耳边轻声道：“你要对我有信心才行。”

　　李怀兮将他随手推开：“过段时间再说。”刚才舒菁离开的时候，将宇文原的马骑走了，而萧焕昭送给李怀兮的黑马已经在残渊海之战中，为她挡下致命的攻击，现在李怀兮的坐骑是江恒为她挑选的一匹棕色母马，因为怕她伤后颠簸，所以选择的母马性情十分温驯。

　　李怀兮起身上马，宇文原笑道：“不带上我？难道让我走路回营？”

　　李怀兮冲他翻了个白眼：“拓原部的人还在附近，你能在身边完全不带人？”

　　李怀兮策马离开，在她身边的山坡后，慕容绪带着一队人马呼啸着跟在她身后，慕容绪还在马上笑着跟她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