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1：天穹下的囚徒》清崖兮鹤书

44、虚拟天堂（七）

　　“当心，别轻敌。”事已至此，楚江只能见招拆招，谨慎行事。萧南风点了点头，认真应道：“嗯。”
　　然而何锐并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有几枚虚实参半的能量炮从不同方向朝楚江和萧南风发射而去。
　　虚拟的能量炮，借助着悬浮力场的动能，模拟出能量炮破空的气流和声响，几可乱真，让人一时间难以分辨其真假。楚江萧南风两人只好集中精神，避开每一枚能量炮，这样极大地消耗了两人的体力和精神力，比实地战斗更为艰难。
　　所幸他们对丛林猎场的环境还算熟悉，有了先前实战的经验，应付这些虚实能量炮也犹有余力，渐渐掌握了躲避虚实能量炮的诀窍。
　　但何锐好不容易设计把他们关进幻梦空间，成为了虚拟天堂的上帝，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何锐冷笑着按下虚拟控制屏的主题切换选项，随着控制屏红光现起，楚江和萧南风面前的丛林场景逐渐隐黑，幻梦空间变得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也胶着凝固了起来。
　　楚江和萧南风默契地拉近了相互之间的距离，警惕地准备好应对未知的危险。
　　黑暗中点点血红的微光陆续亮起，照亮了一方方冷硬的石碑。借着昏沉诡异的光芒，楚江凝神看向石碑上隐隐约约的刻字，越看眉头越是紧皱：“卞云轩之墓……这是……墓碑？”
　　新元时代已经没有土葬制度，楚江还是从旧时代的资料上看到过这种阴森的墓碑。肃穆庄严的形制，仿佛是通往幽冥之门，在血灯的映照下，勾连着生死与阴阳。
　　萧南风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还记得之前的主题设计室里的第一张海报吗？”
　　“古战场……”楚江深吸了一口气，那几张海报，是预告，提示着他们即将面临的重重危险。只是不知道，那是何锐他们狂妄的挑衅，还是某人故意留下的线索。但楚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夜莺城之中，并没有他们的同伴。
　　楚江略一侧目，却见萧南风神色愈发沉重，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楚江低声问道：“萧，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呼吸声。”萧南风的眉头紧皱，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警惕地看着前方：“数不清的呼吸声……”
　　闻言，楚江感到有些诧异：“这不是墓地吗，怎么会有呼吸声？难道是那些幸存的战士，来祭奠昔日的战友？”
　　萧南风却摇了摇头：“不，那些呼吸声，来自地下……”
　　一丝凉意攀上楚江的脊背，这已经超脱了他的认知，是他不曾触及的盲区。这种未知，仿佛是铺天的蛛丝，缠得他无法呼吸。
　　呼吸声越发清晰，连楚江也听到了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就在那方刻着“卞云轩之墓”的石碑之下，渐渐响起了推刨泥土的声音。有人，不！有东西要出来了！
　　楚江下意识地从腰侧摸出随身佩戴的手铳，虽然他不知道这对那东西有没有效果，也不知道对方的攻击方式究竟是什么。
　　萧南风不动声色地往楚江身前挡了挡，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堆不断起伏的坟土。倏忽，一只枯瘦如树枝的铁灰手臂，从坟茔中破土而出，狰狞地伸长着，仿佛要撕碎这浓稠的暗夜。
　　为探明虚实，楚江双手握铳，朝那只枯手精准一击，然而能量光束如同穿过影子一般，直直地穿透了那只枯手，没有对它产生丝毫的影响。
　　但那东西似乎因此察觉到了他人的存在，愈发快速地从坟茔中钻出，开始是整条手臂、肩膀，随即头颅和身躯也突破了尘泥的封印。
　　逐渐的，楚江和萧南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对方头戴红缨盔，身披银鳞甲，赫然是古代将军的模样。它身上披着残破的红布，上面“卞”字的一点，似乎曾被鲜血浸染，而今变成了浓沉的黑褐色。萧南风恍然，这原来并不是它的披风，而是一面战旗。这位鬼将军，竟至死都身披战旗，守卫着自尊和荣耀。
　　“他已经死了？”听到楚江的话，萧南风点头应道：“嗯，死透了。”
　　最初的惊诧过后，楚江此时已然沉重淡定许多，他思索道：“那他们，为什么还有呼吸？”
　　萧南风一边关注着鬼将军的举动，一边回答道：“他们不需要呼吸，但呼吸是他们的本能，就像他们其他的本能那样。”
　　“其他的本能？”见楚江满是困惑，萧南风解释道：“战斗和厮杀，这些都是将士的本能，这位卞将军，仍旧披着那面染血的战旗，就算是死，他也不放弃最后的战斗。”
　　整个人从坟茔中爬出后，鬼将军又从坟土中抽出了他的长剑，直指苍天，用决绝的声音喊道：“战士们！杀呀！”
　　“杀！杀！杀！”鬼将军的号令，仿佛是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无数死状凄厉的鬼士兵，嘶吼着从坟茔中争相爬出，和鬼将军一般抽出自己的武器，有些刀剑已经生锈卷刃，甚至断成了两截，但他们浑然无觉，只知奋勇前进，如汹涌浪潮一般，朝楚江和萧南风的方向逼近。
　　萧南风从后腰抽出匕首，摆出了应敌的姿势：“他们恐怕是把我们当做了敌人的化身，想要对我们发起攻击。”
　　在杀伤性武器当道的新元时代，军人们只要躲在掩体后面按动一下发射按钮，接下来，就只要缩着脑袋保住自己的性命即可。因此，楚江从未见过如此恢弘决绝的场景，生死无关，悲凉而壮美。
　　如果自己不是对方的假想敌之一，楚江现在还能尊敬地流几滴热泪，但一想这些鬼将士都是来杀他和萧南风的，他心中的感动就全部烟消云散，只想着怎么对抗这些虚虚实实的怪物。
　　“杀！杀！”鬼将军一声令下，身后的鬼士兵群起而攻之，四肢拧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用残破不堪的武器拼命朝楚江和萧南风身上突刺劈砍。
　　楚江和萧南风全力闪避，但对方数量太多，无法躲掉所有的武器。大部分刀剑只是全息虚影，但其中有几道实实在在的攻击，在两人身上留下了见血的伤痕。
　　楚江余光瞥了眼手臂上的伤，提醒萧南风道：“是风刃！何锐加强了悬浮力场，突破了安全极限。这些风刃，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