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1：天穹下的囚徒》清崖兮鹤书

110、机械幽灵（七）

　　披着仁慈面具的修女老师没有来救她，失踪了一个低贱的平民孤儿，不足以让圣心孤儿院耗费人力和金钱，大规模地寻找。少了一张嗷嗷待哺的嘴，他们的口袋里就能多一些染血的积蓄。
　　受万人敬仰的神明没有来救她，世上那么多蒙受痛苦和灾厄的人们，神明到底要有多强大，才能一一救赎这些可悲的灵魂？
　　她不过是被世界抛弃的万千生灵中，微不足道的一棵草芥，就算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女孩在日复一日无尽的折磨中，渐渐变得绝望和麻木，彻底失去了生的希望。为了摆脱这令人憎恶的一切，她趁孙飞扬外出寻找食物的空隙，敲碎了床边的啤酒瓶，割断了将她的手捆绑到淤血的绳索。
　　她是有机会逃走的，可她能逃到哪里去呢？那个抛弃了她的圣心孤儿院，还是视平民阶层为牲畜奴隶的地下城？
　　在浓稠到无法呼吸的黑暗中，她心中的梦想，眼中的星辰，早已被摧毁殆尽，还有什么能支撑她活下去呢？
　　她走到护栏残损的阳台，看着远方繁华的都市，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这片烂尾楼一样，早已被世间所抛弃。或者，这里才是她命定的归宿……
　　“啊！”来到烂尾楼群，想要收集一些废弃的建材去倒卖换钱的拾荒老人，看到了肮脏泥地里血肉模糊的女孩遗体，他惊恐地跑去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城防部门的求助电话：“快来人啊！中心区北面的青萍公寓烂尾楼，有具小女孩的尸体！”
　　恰巧路过电话亭的孙飞扬，头皮猛地一炸，他连忙跑回烂尾楼附近，偷偷观望，却见那个拾荒老人所说的女孩尸体上，穿着自己从服装店偷来的连衣裙……
　　孙飞扬皱紧了眉头，心知惹上了大麻烦，顾不上收拾行装，就匆匆逃离了烂尾楼。他没有为女孩的死感到丝毫歉疚，而是恨她这一跳，把他的免费住所给跳没了，以后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死了一个平民孤儿，在圣都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女孩的离世，就像是大海中一片微不足道的水花，转瞬就淹没在了汹涌浪潮之中。
　　孙飞扬心惊胆战地躲了一段时间，却发现根本没人来抓捕自己。至此，他变得更加病态，更加肆无忌惮，开始对其他落单的女孩下手。
　　但这一次，他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绑架了一个圣族高层的小女儿。发现女儿失踪的圣族高层，直接杀到了城防总部，命令总督导动用一切力量去寻找自己女儿的下落。
　　有了高层官员的威压，城防队那些人可不敢跟应付平民孤儿绑架案那样浑水摸鱼，不到一天，他们就通过最尖端的侦查仪器，检测出了孙飞扬的DNA和血液样本，确定了嫌犯的身份。
　　但孙飞扬这种在阴沟里东躲西藏的老鼠，滑不溜秋得很，城防那群废物根本就捉不住他。圣族高层焦急无比，开出了天价赏金，通过赏金公会的渠道公开搜捕这个混账。
　　这是一次开放性的赏金任务，所有赏金猎人都能参与，谁先抓捕到孙飞扬，救下圣族高层的女儿，就能得到这笔惊人的赏金。
　　当时初露锋芒的萧南风，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这种只会躲藏在阴暗角落的杂碎，他接触得太多了。他凭借着瞬移能力，在其他赏金猎人之前找到了孙飞扬的所在地，在确保圣族女儿安全的情况下，制服了孙飞扬。
　　原以为只是一起勒索赎金的绑架案，却在逼问的过程中得知了背后更黑暗的秘密。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只会残害弱者的废物……”
　　本打算活捉目标的萧南风，面无表情地用匕首生生割开了孙飞扬的后颈，在淋漓鲜血中扯出了他的记忆芯片。随即，他把孙飞扬带到了附近最高层的楼顶，像扔一个肮脏的垃圾一般，把他扔下了高空……
　　“艹！真特么是个禽兽！”CC狠狠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废铁机器人泄愤，恨不能亲手把这孙子给大卸八块：“人生不如意就去找坑害他的领导报复啊！欺凌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算什么本事！这个人渣！”
　　在黑暗的泥沼中浸淫了太久的楚江，反倒显得冷静很多，他叹息道：“不畏强权，不欺弱小，这几个字看似简单，世上却很少有人能做到。大多数人，为了宣泄自己被施加的压力和痛苦，转而去对比自己弱小的人实施暴力，以满足他们虚伪的尊严，和身为强者的幻想。”
　　萧南风接着道：“还有一些彻头彻尾的懦夫，躲在电子网络的保护壳下，对比他们优秀的人口诛笔伐，用不负责任的言论来颠倒是非，抹杀真相。说到底，他们都不过是现实生活中的失败者，通过践踏其他人的生命和人格，来掩盖自己的畏怯和懦弱。”
　　“很不幸，这就是现实。”楚江无奈地想着，他年少时，也曾抱着轻狂的意气和英雄主义的热血，想要改变这个颓败畸形的世界。但无数次足以摧毁意志的打击，让他放弃了这个虚妄的信念，他所能做到的，只有秉持着自己的良知，固执地活下去罢了。
　　“真是可恶！竟然通过植入记忆芯片的方式，让这种人渣复活于世，还害得这么多游客死伤！”CC忿忿不平地爆着粗口，突然话语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等一下，如果这个孙飞扬能借着机器人的身体复活，那其他的杀人犯……”
　　闻言，楚江瞳孔骤缩，他想起了那五个被亚尔维斯挖走记忆芯片的连环杀人犯，还有最近井喷式爆发的赏金任务，顿觉不妙。
　　萧南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对楚江说道：“怎么样，让弟兄们跟进追查孙飞扬的案子吗？”
　　“不。”楚江神情郑重地摇了摇头：“这具废铁就交付给城防部门，跟普通的机器人失控事件一样处理。特战队还不能插手，否则会打草惊蛇，引起幕后之人的警觉。”
　　萧南风憋屈得慌：“袖手旁观，可不是我的风格。”
　　楚江拍了拍萧南风的肩膀，认真道：“别急，你还有别的任务，那张赏金榜上顶尖的S级记忆芯片，你一定要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