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情书》生颜

1、叶昭然

　　新生入学了。
　　作为一名被迫的志愿者，安芃举着学校的牌子去火车站接人了。
　　人山人海，人来人往，安芃累的汗流浃背。
　　不一会儿，一辆火车停靠在站台。陆陆续续的下来很多人，各个学校来接人的同学又开始像在菜市场一样吆喝了。
　　安芃被挤来挤去，没一会儿便被淹没在了人海里。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人越来越少，安芃才勉强整理好自己。
　　刚站好，便发现举的校牌被撞丢了。安芃暗骂一句脏话，低头四处找着。
　　“小芃……”怯懦的、纯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安芃正低着头，入目是一双干净的白色帆布鞋，放在轮椅的两个踏板上。
　　抬头一看，瞬间愣住。
　　这张脸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甚至在她的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了，没想到还能有再见的一天。细碎的刘海散落在额头，一双眼睛明亮精致，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高挺的鼻梁，苍白的面容。
　　他白的很不正常。
　　“叶……昭然？”安芃有些不确定，微蹙眉头。
　　叶昭然眼睛亮亮的，笑起来点点头。
　　安芃看了他三秒，又低下头找校牌。
　　叶昭然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下来，转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芃！”
　　安芃没搭理他。
　　终于在角落里找到校牌，索性今天学校来接新生的不止她一个人，这也不是最后一班火车。安芃有些累了，拿着校牌准备回去。
　　叶昭然一直在原地等她，看见她拿着校牌准备出去，赶忙跟了过去。
　　他拿着行李箱很不方便，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拉着行李箱，偏偏安芃走的有些快，急的他直喘气。
　　安芃在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叶昭然眼看着她拉开车门要进去了，心里一急，没注意前方的楼梯，轮椅匆忙滑过去，直接猛然摔了下来。
　　巨大的声音，轮椅翻到的声音以及行李箱滚落的声音，吓了安芃一跳。
　　安芃转过头，看见叶昭然的样子，僵硬了几秒，还是快步走过去了。
　　“你在搞什么？”安芃怒斥他，那么多年不见面了，一见面就给她惹麻烦。
　　叶昭然疼的快抽搐，额头上和手臂上都流血了，腿虽然不能动，但是疼的厉害。
　　周围围观的人也在小声讨论着，有人问需不需要叫救护车，叶昭然艰难的摇了摇头。要是不赶在这时候缠住安芃，可就麻烦了。
　　安芃心里烦躁，把他拉起来，一股脑的弄上轮椅带走了。
　　到了出租车旁，安芃把他扔进车里，自己坐到副驾，便催促着司机离开了。
　　“小姑娘，这……”司机回头看了看叶昭然，“他这样子，得去医院吧？”
　　“不去不去，回学校，赶紧的。”安芃皱着眉，心里一阵狂躁。一看到叶昭然便忍不住想起那些糟糕透顶的往事，她是真的不想看见他，否则当年也不会毅然离家千里。
　　车开在半路，司机突然的一个急刹车，叶昭然从后座上滚落下去，意识本已是模糊了，忽然又被强行摔醒过来。
　　“小姑娘，他这样，真的没事吗？”司机咽了口水，脑袋里甚至都开始了一场凶杀案。
　　“真的没事！”安芃不耐烦，看着窗外的景色，努力不去想那些被叶昭然牵扯出来的回忆。
　　到了学校，车停在南门，司机去后备箱把轮椅取出来，叶昭然打开后门，拍了拍叶昭然，“醒醒，下车了！”
　　叶昭然早已是呼吸微弱，勉强虚睁开眼，拉住她的手。安芃把他一把拉起来，突如其来的体位变化，叶昭然感觉自己憋住的一口血快忍不住了。
　　安芃把他弄到轮椅上，才发现他的行李箱被落在火车站了。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来添什么乱啊？”安芃皱眉看着他。
　　叶昭然实在没了力气，整个人忽然歪倒下去，呕出一口血来。白色的衬衫被染的大片腥红。
　　安芃愣住，赶忙拍拍他脸颊，“怎么回事？快醒醒啊你！”
　　叶昭然没有反应。
　　犹豫了一会，安芃把他送去了校医院。
　　叶昭然情况有些严重，校医院医生给他做了紧急处理便让送去大医院了。
　　这么几趟奔波，安芃累的不行，坐在急救室外的凳子上等着。
　　脑袋里又浮现出以前的那些画面，那个当年被迫着离开的人，至今杳无音信。她保存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不敢轻易拿出来看，而叶昭然的到来，把那些事再度呈现在她面前。
　　安芃不知道想了多久，忽然，旁边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
　　医生先是问了他们的关系，又要求她联系他的父母，但安芃联系不上他的父母。医生跟她交代了一大堆，她听的烦，只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到最后也不知道叶昭然究竟是怎么了。
　　过了一会叶昭然被送出来，戴着大大的氧气面罩，半张脸都被遮住，面如死灰。
　　安芃皱着眉，摸索了一下他的衣服，没有找到手机和钱包，估计都放在行李箱里了，但是现在行李箱大概率已经拿不回来了。
　　医生让她去缴费，但她也只是个穷学生，现在又快到月底了，正穷的厉害，哪有多余的钱给他缴费？何况，以他们的关系，她即使有钱也肯定见死不救的。
　　刚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听到叶昭然微弱的呻吟了一声。
　　回头一看，他已经醒了。努力的睁开眼，看向她的方向。
　　“干什么？”安芃皱眉，“我没钱帮你缴费，而且我回学校还有事，你好自为之吧。”
　　叶昭然喘息着，浑身上下还疼的厉害，艰难的摇了摇头。
　　安芃有些烦躁，“谁让你莫名其妙的来这里？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会在火车站？”安芃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是我们学校的新生？”
　　叶昭然还是摇了摇头，努力喘息着，声音颤抖着，“小芃……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安芃眼神忽然尖锐，“你还有脸来找我？找我什么事？”
　　叶昭然喉头又涌起一股血腥，抓着被子，“我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幅模样，安芃大概会直接扇他巴掌。安芃握着拳，低头站在原地，努力克制住自己暴躁的内心。
　　许久才控制住，一言不发，转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