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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21 ...
坐在专机上,从狭小舷窗俯视家邦东北一隅,刘甫澄手掌压住前胸,好像喘不上气。
在离土地越来越远,离云层越来越近的此刻。他恍惚想起当年护国军兴兵讨颜时,自己看准机遇,扣押前督军的泸州部队,得到大领统颜秣陵的褒奖。随后又在众多势力中周旋、征伐,拥护过北京,也投靠过南京。今年把堂叔赶去西康,他得以执掌四川全境,权柄辐射云贵。
这些年,不,这几年,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最初盘踞在湘赣交界的那队人马才是会葬送果府统治的心腹大患。川渝内战二十余年,你方唱罢我登场,埋没荒草的大人物还少吗,他今朝得意,谁知来日如何呢。
旁人称一声四川王,他便听一声罢了,真要做出点事业,流芳青史,祔祀武侯,才是他真切的追求。凡事论迹不论心,刘甫澄敢于宣告四方他愿意派遣川军北上抗倭,已经好过太多拥兵自持的军阀。
还好还好,四年以来,他没有对四川的康米党下过手,有幸与星序一会,最大的收获就是对未来的局势有了把握。
以刘甫澄的精明,他能察觉到星序的善意提点。贩卖烟土的军头不止他一个,黔军不也和川军一样是“双枪兵”么,北边冯基善,照样在陕甘种罂././粟。星序唯独吩咐他禁绝烟土……刘甫澄在建构完善的旧式军阀思维里寻找逻辑,试图自洽。可他只能观望远处的一丝光明,寸步难行。
茫然混乱的心绪折射在脸上变为厚重的阴翳,回了成都,看着刘甫澄的脸色,敢于上前言语的也只有他的妻子周玉书。
盛出一碗汤放在丈夫面前,她轻声道:“雷公不打吃饭人,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娃儿伙都念着你,快用饭吧。”
孩子们在父亲面前拘束惯了,惶恐地望着他。刘甫澄想起颜华义的孩子在秋风中依傍母亲守在奉天官邸外,不由抬起掌摸了摸长子的头顶,对婆娘说:“玉书,若有一日我们住不上这样的房子,你我当如何?”
“我有裁缝手艺,你不打仗也能识文断字,还怕活不起嗦?”周玉书豁达得很,她本就是小户人家女儿,怎么过不了贫苦日子。
“说的是啊,”刘甫澄似乎被劝解好了,神色柔和了几分,端起汤碗一饮而尽:“玉书,这段时间你先将生意放一放,和我手下人的女眷做点事吧。”
周玉书对任何靠近刘甫澄的女人都很防备,哪怕是携妻拜访刘府的部属。听闻这话,她直言:“我不可能给你拉皮条,趁早死心。”
“你和那些太太们去做,我不掺和,”刘甫澄无奈,放下筷子认真说:“出这座宅院,哪怕出了锦官城,你们去外边看看老百姓,那些活不下去卖女娃儿的,就发发慈悲吧。”
周玉书狐疑地掀起眼皮:“你去了一趟奉天,怎么想着信佛拜菩萨了?”
刘甫澄解释一番星序抓小孩的原委,周玉书仍是不解:“别是找些童男童女修邪功吧?要不问哈白鹤神仙?”
那个自己捧起来假神仙懂什么,刘甫澄无力地摆手,和缓脸色问女儿刘文蔚:“妹儿,想不想坐大船?”
总不能真便宜穷人吧,自己的女儿满五岁了,怎么也得扣下一张船票。
“老汉,为啥子坐船咹?”刘文蔚声气细细的,难得招她父亲喜欢。
抱着女儿置于膝上,刘甫澄拈起筷子一边给女儿喂菜吃,一边絮叨起遥远的,与华夏万里之遥的地方,那里的冰川和荒原。
……
时局依然激烈动荡。
两年前星序战机逼艾声势浩大,今年一样的手法驾临孟古伪都库伦的消息只流通在高层人士的信息渠道里。
正北方的广袤土地被苏罗觊觎已久,不论为了北海或是西伯利亚铁路,苏罗人都迫切希望这部分地域独立且亲/./苏
然而从他们在华夏东北的遭遇推测,华夏人料理了进犯吉林的倭夷,接下来必然要对盘踞此地数十年的罗刹人动刀。
一九三一年十月,收复长春之后,国内外又围观了这场全无硝烟的战争。未废一兵一卒,苏罗联邦首脑约瑟夫乘机来到冰城,签署了迟到十多年的华苏不平等条约废黜协议,归还沙罗时期占据的外东北和外西北等领土。但谈及孟古,那块名义上已经独立的土地,已经把烟斗抽得快冒火的约瑟夫表示不关己事。
这是收复国土的大事,不少拥军一方的头目都来凑热闹,连南京也把宋庆年请了出来。南昌特使是武豪,自从红军解放台//./湾,李守常就回去了。高层领导人的工作量愈加繁重,抽出武副祝席约等于对星序的支持。
被动挨了大招[除你左/./.籍]后,星序被这颗甜枣哄好了,端坐签字现场气场全开,栗思尔在她旁边都不敢嬉皮笑脸,哪怕挺为星序高兴的。
人尽其用,星序始终不曾忘记给康米党争取名分大义,将签字署名的人选推让给武豪,盖的也是苏区中./.央././.政/././府的大印。
记者报道约瑟夫攥着烟斗离开签字现场时,着重刻画星序“平静深沉地凝视他的背影,眼锋如冰,沉默仿若一柄利剑,带着随时预备见血的凛然”。
而身处末席,试图隐匿在人群中的颜华义也被铅字指责为“毫无主政一方长官之气概,萎顿不前,有失国格。”
十月末,颜华义在私宅饮弹自尽,留下遗书,承认了自己身为将帅无能御侮,向受到倭寇伤害的东北百姓致歉。
同一日,副帅张雨亭登上军舰。既然华夏拒不接受倭夷投降的声明传达寰宇,进军倭夷本土,将战犯正法,自然成了必然之行。
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
十一月,又是一年冬天。
雪花落下前,疾风从四面原野逼近阿图雅,她甩着鞭子驱赶刨食草根的小羊羔,吃不到鲜嫩草料,羊羔急的咩咩直叫,阿图雅不忍再用鞭子吓它,两臂一伸便将它抱起。
天空积蓄了阴沉沉的云团,向人间不停下坠,看来今岁初雪即将降临。阿图雅抬头望天,手指急切地解开衣襟,把羊羔塞到破旧不堪的袍子里。
羊羔是阿图雅最珍视的东西,她们必须温暖彼此,度过这个寒冬。
被束缚四肢的小羊羔不舒服地蹬动,将一颗闪着微光的小物件踢出衣袍——
那是姐姐留给她的信物。阿图雅急忙蹲下去捡,手指在草屑泥土中摸索,可它像化作尘土,找不到了。
北风呼啸,似乎比从前的风声更大些,交织在上空的巨大声响迫使她蹲在地上,拢好衣袍,紧紧抱住自己,心里一遍遍祈祷狂风早些吹过。
但是她等了很久也没又等到风停,反而听到了夹杂在风声里的呼喊。
“阿——图——雅——”
攀着绳梯跳下直升机,星序的声音被寒风搅散,难以传递。一步步靠近蜷缩的身影,星序依然奋力呼喊:“阿图雅!”
女孩和怀里的羊羔一同抬起头,四枚乌黑眼珠看着来人:
“……额格其?”
星序四年前认识的阿图雅,她接受了王克洪专访,顺便让王记者在太平岛上亲眼目睹了一次火箭升空。
她就待在飞船驾驶室被火箭送上天,再一次通过时空跃迁抵达某颗超巨星。
距离地球三百多光年的星辰巨大明亮,远超太阳的亮度让星序一时沉迷,攀爬到舱外,毫无防备地面对这颗恒星。
它很美,地球上的诗人为它赋予了无上尊贵的寓意。可她并没有观赏太久,未能预测到的辐射能量直接扫过星序全身,她瞬间在深空失去了行为能力,靠着一根绳索吊在飞船上。
星序浑身剧痛,七窍流血淤积在面罩里。定时程序带着她跃迁回到地球,降落地点是设定好的孟古,恰巧落在正在放牧的阿图雅母女面前。
阿图雅和妈妈收留了不省人事的星序,小阿图雅打来清水给她擦脸,不停用蒙语喊她姐姐,直到将她喊醒。
离开她们时,这双恩人母女别无所求,既不求财物,也不想去遥远的卡州生活。见阿图雅对自己很是不舍,她送给阿图雅一个亮晶晶的定位器,向她保证五年内一定回来……
阿图雅抱着懵懵懂懂的羊羔,星序抱着啜泣的阿图雅。
阿图雅的额吉已经去世了。她们替台吉老爷牧羊,一次刮沙尘,台吉的羊走失了十只。家里的财物不够赔偿,母亲就被台吉的家丁捶挞而死,而阿图雅继续背负台吉老爷的债务,只能做奴隶。
“跟姐姐走吧阿图雅。”星序为她擦干眼泪,自己的声音也是哽咽的。
这个孟古女孩太像曾经为保护她牺牲的姑娘,她们连名字都一样,星序怎能不动容。
……
北孟古被南昌接手了,将漠南,秦晋,甚至卡州的人员尽情投入。某些犹不死心的亲/./苏派打听到星序今后计划扎根安西,东北局势未定,于是想方设法抓住这块地,他们纷纷主动请缨,去孟古搞建设。
星序继续向西,每一次前进都让安西的高层人士手忙脚乱。有来当说客的,有意图投靠的,她的威慑力够强,安西省祝席已经打听到星序要安西省出一百个小孩去南极的事。就算吵吵闹闹没个定论,他们非常默契地把穷苦人家的小姑娘凑齐了。等孟古找出阿图雅这样的小女孩,也凑够一百个,就把她们一起打包装上灰机,发往广东。
栗老甲已经在香港签收了四川的一百个小姑娘,今天等待接收孟古和安西的女孩。
还剩两广。
他端起从早续到下午的花茶抿了一口,暗中感叹变化万端的世道:“不知小小姐现在如何……”
李德/邻、白健/生与陈伯南站起送别栗思尔,看着栗小姐坐上车,连同车影一起远去,三人都自在了不少。
栗思尔的话语依然回荡在桂粤两系头目心里,陈伯南先笑言:“何等敏睿的小姐,难怪能替序君主持局面,此般人物,恐怕日后要把洪././门的担子一并接了。德邻兄、健生兄,人家给咱们图谋了好靓的前途,您二位怎么考虑?”
“伯公说笑。”李德/邻没接话,他仍思索栗思尔轻飘飘的一句话——
“广西、广东,都不算太中听,若是再添一个广南省,才算李白二公的能耐。待那时,你们照样做土皇帝,康米党能耐公何?”
对陈伯南,栗思尔更不避讳了:“您怕康米党西进,将您这位南天王掀下马,既如此何不彻底南下,去南洋做真正的南天王?”
怕国内的地盘守不住,那就去打外国的地盘。比照星序,依葫芦画瓢很难吗。
太平岛镇住太平洋,安定了华夏东出之路,另一边西出印度洋,南下西行的海洋要道,包括马六甲海峡、中南半岛、南海、南洋群岛,星序必定是要筹谋的。
尽快行动吧,等星序在安西安顿好了想起南边,可没有军阀施展拳脚谋取后路的机会了。
“我觉得应该准备。”白健/生对栗思尔指出的明路跃跃欲试,他对康米主//义完全不感冒,但也不想蹲在桂林坐以待毙。红军已经收回台././湾,接下来不是攻粤就是北上浙江,粤东已经是康米党的地方,继续向西的可能更大。
广州在西,桂林一样在西,太平岛制造的大杀器南昌也有,国内是肯定打不过啦,带着人马打出镇南关未为不可。
越南有法国佬,菲律宾有美国佬,印尼的华人倒是很多……权衡利弊,较量得失,他们当然明白,若是下手迟了,只怕往越南的路上,滇省龙志舟也要掺和,南洋更不用说了,困居江浙的艾委./.座未必不心动。
冬至那天,星序言出必行,从西北赶来华南。她站在维港岸边,朝船上欢声盈天的孩子们挥动手绢告别。
孩子们按照广府习俗食过汤圆,眼里心里都甜甜的,除了星序点名要的五百名出身贫苦的“童丁”,南昌和卡州两个教育系统完备的地方,各选取了一百名优秀的小学生。轮船从谪仙城启航,经停胡建厦门,最后抵达香港维多利亚港。
维港四周人山人海鞭炮齐鸣,太多人要欢喜疯了,以至于有年轻人敲锣打鼓,舞龙舞狮,举着河山一统的横幅在总毒府外散步。港英总毒自然闭门不出,谢绝打扰。
汽笛声响起了,船上岸上的呼喊声达到至高点,手绢飞扬地更为卖力,星序也想大声喊叫,可她开心得太早,现在已经没力气了。
奔赴南极的儿童将拥抱温暖的南半球,站在极点的冰雪,举起手伸向太阳……星序放下酸疼的手臂,缓缓往地上倒。
栗思尔一把捞起她:“给你妹长点精神行不行,我闺女看着呢。”
星序:?
……
汪洋之上,巨轮冲破拂晓,拥抱崭新的日出。
船上广播准时播报早间新闻,睡醒的孩子们从被子里爬出来,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往身上套衣服。
“尹姐姐,我会自己穿衣服,你先去餐厅占位置好不好?”说话间诺玛正在系衣扣,低着头,她软乎乎的脸颊变得鼓鼓的,像嘴里咬着一朵云,几乎挡住正在说话的唇:“姐姐我想吃核桃包子,昨天没吃到。”
“那你快点过来,”尹神熠临走前捏了一下诺玛的脸蛋:“我给你抢三笼包子,让你吃个够。”
出门正巧遇见表姑颜雅婍手里牵着同住的阿图雅,打了招呼,两个大点的女孩都聊起和自己同住的小学妹。
“诺玛让我先帮她抢包子,也不知道那包子怎么对上她的胃口了,我是觉得过于甜腻,”神熠手欠地又去捏阿图雅的脸,她学会蒙语里妹妹的说法赶快给阿图雅安排上:“乌很度喜欢吃什么,待会儿姐姐也帮你抢。”
颜雅婍毫不客气打走了神熠欺负小朋友的手:“你但凡能早起半刻钟,也不至于去抢包子,多少吃的不够你挑。”
“哪是我不能早起呢,不过是想让诺玛多睡一会罢了,”神熠唉声叹气:“姑姑,诺玛命苦得很,爹娘都没了,孤儿院孩子多,没人偏待她。这几晚上我总听见她梦里哭,实在可怜。”
“这么说,选她去南极,算是好事。”雅婍握紧阿图雅的小手,她知道阿图雅的父母也早早去了,只有一个姐姐,便随口问:“阿图雅想不想额格其啊?”
“想额格其。”阿图雅睁大眼睛认真说。她思念星序,但她绝不会告诉别人那个仿佛长生天下凡的姑娘是她的额格其。
对着镜子梳顺头发,别上红色蝴蝶结发卡,诺玛.简.贝克尔眼中多了一丝不符合年龄的忧愁,这忧虑的源头是自己五岁半的年龄完全无法明白的疑难问题——
有一个小姐姐想当她的妈妈诶!
她的生父在她出生前抛弃了她的母亲,如果能与母亲相伴倒也不算惨,但她的母亲和外祖父母都患有精神疾病,根本无法照料幼儿。她住过孤儿院,也在各种收养家庭轮流转……后来她长到五岁,必须入读小学,漂泊已久的小诺玛在占领者开办的学校里才有了安稳靠岸的感觉。
诺玛很聪明,她和那些学说汉语会咬到舌头的“原美国公民”同学相比,口齿伶俐地仿佛身具华夏血统,唱起歌来,即便是同龄小孩都有的可爱音色,诺玛甜美可人的声音一样出挑。
竞争南极游学名额时,她在遴选官面前,独自唱了一段古汉语诗歌,即使她才入学半年,学习能力比不上高年纪学生,但艺术天分使她纯澈的童音俘虏了那位奇怪的小姐姐。
小姐姐的名字是栗思尔,是一位高贵的女士,她为星打理卡州,是这片土地实际的主人。她询问小诺玛是否愿意成为她的养女,只用三句话便让诺玛心脏狂跳:
“成为我的女儿,假期就不用去孤儿院了。”
“你在那里并不开心,对吗?”
“我可以给你一个稳定的家。”
心跳声上浮至大脑,诺玛模糊记得自己哭着答应:“好的,妈咪。”
栗思尔却是笑着,把耳边的蝴蝶结发卡取下来,戴在诺玛头顶:“去南极吧,等你回到谪仙城,意愿依然没有动摇,就改成我的姓氏吧。”
奇怪的栗,比星还要奇怪。
“我要成为诺玛.栗吗?”对着镜子歪歪头,诺玛理了理发梢,继续怀揣着对妈咪的疑问,开始新的一天。
主要人物出场完毕
本世界进度90/100,会和第七个世界联动,到时候会有一个双向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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