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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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历史学家在地图上绘制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左右的华夏各方势力的控制区域，由湘赣交界快速扩散至东南、华南的那抹红色与东北方向不断污染的黑色都不可忽视。
仲夏午后的墙壁恰好躲过阳光，铺满半张墙的东北地图潜入阴影，穿着军服的中年将军站在地图正前方，手里的教鞭一下一下敲打地面。
仆人熨烫后直挺挺的裤管中线很难因为坐姿打折，一如它的穿着者古板执拗的秉性。
“报告！北京来报！”
“什么事？”
他没有回头，只听到副官尴尬的声音：“大//帅，是颜副领统的电报，事关……九小姐。”
大哥？家事？
颜华义接过电报译文略微扫了一眼，胸膛里就升起怒火：“老四干什么吃的？！连个小丫头片子都管不住！”
副官口中的九小姐是他四弟家的幺女颜雅婍，颜家兄弟们的儿女一起排行，他自己的亲女儿弈嫧搁姑娘堆儿里排第七。
拨动电话转盘，颜华义直接给大哥挂电话，还好颜华仁在副领统位子上警醒了些，减少了懒觉时间。
“嗨，多大个事，过两天老四去奉天亲口给你说。”颜华仁万事不上心，轻巧交代一句就撂掉电话，把颜华义急得只能干瞪眼。
侄女离家出走不是大事？为了颜家姑娘的名节，他已经死了一个妹妹，难道要再死一个侄女么？
“给夫人发报，”颜华义深感后院起火直烧眉毛，连声吩咐副官：“闺女先不去学校了，就在家里待着，什么时候她九妹回来了，她再出门上学。”
烦躁地捂住脑门，颜华义想到年初义弟家的大儿子汉//卿和赵/四小姐私奔去了南边加入“赤//匪”，还寄信回来和家族断绝关系，把义弟气倒，卧床休养了一个月才下地。
怎么这些小年轻一个赛一个不省心！
老四颜华智风尘仆仆赶到奉天，站在二兄官邸外面，恭敬地站到颜华义从军营赶回来。
“自家兄弟，怎么不进去坐？”颜华义揽住四弟肩膀走进门厅，他并不像大哥一样看重嫡庶之别，只知道颜华智是个老实可靠的兄弟就宽怀待之。
颜华智两眼闪烁，张不开嘴，颜华义把外人都遣走，才听他说道：“雅婍已经在卡利福涅州入学了，还给我寄了信来，说若是不取消她与古家孩子的婚约，就和我断绝关系。”
“真是胡闹！”颜华义夺过颜华智递上前的一封盖着谪仙城邮戳的信，打开看去，侄女的字迹可不止解除婚约和断绝关系这么委婉。
“上月，二姐的孙女神熠来家中做客，虽是表姑侄，可她与雅婍一般年纪，就凑在一处玩了几日……”颜华智叹息道：“这两个孩子一起跑了，尹家的外甥媳妇还来找我媳妇哭……唉！自从出了个星序，全华夏的小妮子都不安分了，有样学样往外面跑。”
“她的婚事是父亲定的，她敢违逆祖父的遗命，真是反了天！”颜华义几乎要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刻在心上，自然被侄女信里所谓的封建糟粕、婚姻自由等语激得怒不可遏。
颜华智赶忙劝道：“二哥莫气，其实弟此番来沈，正是有个谋划请二哥参详——我这些年在津门做生意，之前也和栗公有过往来。不知可否请栗家女君说情，将孩子送回来。”
这才是颜华智专程见颜华义的目的，他是受家族庇护的商人，可他的家族根本在于关北大军。牵涉军//政，他必须请示。
颜华义摆手：“栗氏女唯星序之命是从，星序最厌恶旁人染指卡州，你若有文润东的人脉没准还有戏，可你有吗？”
“我早就听说星序质弱，现在太平岛做主的人已经是栗思尔了，”颜华智思量道：“前年她就发布公告不再问政，快两年了，只怕那边的情势转变也未必。”
“你在说什么蠢话！”颜华义忍着脾气给颜华智解说时局：“如今赣、闽、湘南、粤东都是康米党的地盘了，保不齐艾中/正来年连江南都坐不稳，要北上与北京\'合都\'。你……星序不问政事，不问的是外务，她一心帮朱文匪军占地盘呢！”
颜华智被二哥的大嗓门喊懵了，片刻回不了神，没仔细想就说：“可若是如此，已经有了闽省，为什么弃台//*//湾不顾，康米党不是已经有海军了么？货船绕台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怒火瞬间被四弟的商贾思维拔高三尺，颜华义拿起书案上的教鞭狠狠打在墙上，宽阔的地图被打烂一个口子：“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岛被倭夷人割走，东南据一岛，东北犯三省。我戍守关北，若是台///*/湾上的倭夷人被康米党赶下海，三韩的倭夷驻////军就要举头西进，彻底让东北成为倭夷的属地！”
到那时，任是怎样精明地在罗刹和倭夷两方横跳都没用，他唯有和将士们血战到底慷慨赴死一条路。
是的，颜华义没有信心战胜倭夷。
［到那时，星序就该出山了吧。］
颜华智完全想到了另一边，信口说道：“二哥，我听说倭夷人最近在津门游说前朝统宣皇帝仪溥。有风闻，倭夷想把仪溥请到长春再当一回皇帝，您觉得这消息有几分真？”
颜华义的眉心陡然皱起，显然听都没听过。
二哥这副模样……颜华智自认失言，不敢吱声，死寂的气息让他难以喘息。
“你回去吧，我会给母亲传信，请母亲大人在族谱上将雅婍的名字抹了，记成……病夭吧。”颜华义已经没有心思管子侄家事了，他愁眉紧锁，随意给一个小女孩安排了体面死法就打发弟弟离开。
颜华智仍是恭敬地告退，出了门，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忘不掉二哥在父亲丧礼后力排众议，从族谱上将六妹颜戌的名字抹消，也是注了一笔病夭……哪怕大哥阻拦也无济于事。
雅婍啊，他的女儿，他最疼爱的老来女，凭什么要听从糊涂老爹的临终安排嫁给家奴的孙子，让他和奴仆成了亲家。
颜四老爷颜华智好歹是在津门竞豪奢的大人物，难道一点不明白中外大势么。他这两年亲自物色洋人教师给女儿悄悄教授数学和洋文，为的就是给自己多谋条后路。
他的孩子有跟从他做生意的，有在欧洲留学的，有和南京果府显贵联姻的，有在倭夷人手下做事的，自然该有一个去卡州的。
他的女儿很不错，给他磕了头才走出家门，没有哭也没有回顾。
也许未来某日，卡州会成为康米党的地盘。他的雅婍，会在这条路上给予他庇护。
他的傻二哥哎，真以为张雨亭的儿子私奔投/共是败坏家族名誉的事吗。如今的世道，谁不知道给自己寻处退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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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倭寇以士兵走失为由要求进入长春市，被拒绝后悍然发动攻击。驻扎吉林的东北军//部//队予以还击，然而终究不敌，不满一个月，倭寇便占领了吉林和松江省南部。
国内为之哗然，倭夷当//局狡辩称他们是为了光复满////洲，奉迎满////洲皇帝登基，绝不是侵//略，只算掺和华夏内/政。
张贴倭华亲善宣传报的道路两旁，倭寇整齐列队，迎接倭夷军政要员簇拥的仪溥车架进了长春城。
亲善是完全的假话，困居太平洋上的岛国在苏、美、星三方包围中，只能依靠本土与半岛的资源图谋\'大业\'，没有多余的资源供给华夏的塞外春城。侵略者胜利的刺刀一路蘸着平民的血来到长春，邀买人心的表面活儿没钱做，愿意写几笔谎言很是不易了。
悬浮在太空的人造卫星拍摄到了倭寇的罪行，在他们入城后的第三天，太平岛的小型计算机统计好了遇难人数。
声讨倭寇战争罪行的游//行队伍在华夏各个城市组织起来，他们走过当地z府机//关门前振臂高呼群情激奋。
漫天飞舞的彩印传单就在这时从高空飘向人群，飘在九州大地上。
传单上有被屠杀的同胞死状，还有太平岛沉寂两年后的新发言。
……
“大帅，太平岛果然忍不住了，”张雨亭拿着一张街头传单与颜华义同看：“说什么——倭夷立即退兵，并赔偿华夏的人员财产损失，否则要让倭夷付出百倍的代价。”
“限期三日，”颜华义凝视日期，抬头想了想：“那就是，九月八号。”
“三日？兵都撤不完。”张雨亭摇头，他刚从辽北战地回来，一身戎装未褪，遍布硝尘。
“倭寇会顾忌星序吗？”两位将帅默契不谈传单上最让人悲痛的死难者遗像，颜华义拂开传单，其下是一张长春来的报纸。报纸头版写有倭夷已为满///洲皇帝物色好了皇宫，近期就会举行登基典礼。
“不好讲，倭寇这次开战本就是下级士兵哗//变，裹挟上级长官攻击我军，倭夷人也是骑虎难下，不然何必急匆匆抓来仪溥救火，”张雨亭说着压低声音：“不瞒大哥，长春的人手给我递了消息，长春的几位倭夷将军都想和星序谈条件。”
能有什么好谈的，请星序宽限几天？
倭寇不会离开吉林，星序也知道它们不会离开。那么记录同胞惨死的传单与不可实现的三日之限就是星序给出的不死不休的警告。
既然如此，唯一不确定的只有星序怎么讨回她所谓的“百倍代价”。
消灭一支舰队的本事恐怕无法掠夺百万人命。
……
“祝席，还是无法连接太平岛信号。”通讯员自责地汇报情况，文祝席的书房里弥漫着浓浓的烟味，他的眼睛都被熏得泪汪汪的。
书房里不止文润东，红区最近在休整，很多干部都回到南昌了，全聚在这里讨论吉林局势。
一根烟燃尽，文润东踩灭烟头，拿起传单又看了一遍：“前年，我把我们之间的联络关了，现在倒好，她也关了，我们是互不相让。”
“卡州那边也联系不上太平岛了，”朱玉//阶声音似含愁苦：“泽芝，幺妹这回是要发狠了啊。她打算做什么，谁心里有数。”
又一根烟点燃，文润东没说话，他仿佛想起自己与太平岛时常联络的三四年前，星序总是和他讲述一些新奇科学技术，有她的新发现，也会提到前人的研究基础。
她很乐于和他说这些，文润东也喜欢听，她讲的好懂，没有高深艰奥的学问。长绿毛的橘子皮里怎样提炼抗菌药，在食盐水里通电制造毒//气……他似乎记得星序还讲过，极小的物质单元在分裂或聚合时，可以产生巨大能量，若应用于武器……
“与我们吉林的同志保持联络，”掉落的烟灰烫到文润东的手背，他此刻的心情也沉重起来：“星序的政//治素养太过薄弱，学术水平却无比高明。我可以保证她对我党、对国家的情感，自然，也要做好她对敌人的冷酷处理的准备。
我当然不是说对待敌人冷酷是不应该的，但是冷酷之后呢？倭夷还是存在，她也还是存在。消减帝国煮义的气焰是一时的，长久的办法不能没有啊。”
……
星序的传单传遍华夏，唯独被吉林的倭夷人忽视了。
他们总是抱有侥幸，吉林入手，华夏连东北军队都撤回辽宁了，北边黑龙江松江二省是世人皆知的苏罗傀儡。太平岛连一支正规武装都没有，用二七年打阿妹你看舰队的方法能对倭夷本土四岛造成伤害吗，岛国本质就是永不沉没的舰船。
直到三日期满，倭寇也没任何动作。
吉林与三韩上的倭寇接着奏乐接着舞，专心筹备仪溥的登基仪式。可他们不知道一重干扰屏障阻挡了本土与他们的连接。
九月九日，威武霸气的战斗机群飞临江户城上空，栗思尔组织舰队逼近倭夷国数个港口。
开始撤侨。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