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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零落成泥碾作尘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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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急躁些的黛尔柳眉倒竖,娇叱他道:“哪来这么不长眼睛的奴才,要是惊到夫人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是诚心赔礼来的,听得卓尔这般说,也是勾动了三分怒气,不服地反问道:“这位姑娘怎么这样说话,弹珠哪有长眼睛的?”末了还嘀咕一句,“主子还未开口呢就瞎嚷上了。果然是当奴婢的比主子招摇。”
“你……”听得这样的话,黛尔一张俏脸上红白不定。
我摆手示意她忍耐,看着他的目光纹丝不转。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人是常跟在韶王身边的随从景平,从前在帝都城的凤翔楼中我曾见过他,虽时隔多年,而且现在又乔妆易服,我还是可以确定他就是韶王身边的景平,那么景平出现在这里,韶王又在哪里……
“啊。”玉笙看清他时惊得轻微叫出一声,忙不迭缩身躲到卓尔身后。
我此时面上覆了层轻薄的白纱,将容颜遮得严严实实,他应该是没有认出我。但玉笙刚才失声尖叫,怕是他已将玉笙认了出来。
景平指着卓尔身后,大声喊道:“玉笙姑娘,是你吗?是不是你,你倒是应一声。”
“你……你……认错人了……”玉笙结巴地说道。
黛尔气冲冲地“啪”地拍掉他伸出的手,“少在这里攀什么旧相识!刚才的事情还未完呢!”
景平有些不耐烦了,喝道:“你这姑娘怎么这样吗,还纠缠不清了!”
趁着景平的注意转到黛尔身上,玉笙弯着身体偷偷地潜到我这边,微颤着低声道:“小姐……他……景平……他……韶王……”
“黛尔。”我严肃神色说道,“不许吵了,我们马上回去。”
向回疾驶的马车中,我比来时更加沉默,一声响动都没有。卓尔黛尔以为我是刚才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但是玉笙是知道个中缘故,她愁容满面地看着我,紧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我暗叹,我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一阵狂乱的颠簸后,我们的马车已经回到繁逝。我此时轻轻舒口气,扶我下马车时,她们愈加小心翼翼,生怕发生刚才那样的意外,一顶上山的软轿已静静地恭候在山脚。
这样回到繁逝后,耶历赫竟在负手踱步在我的房间中等着我,也不知他来了有多久。
“参见合罕。”卓尔黛尔见了立即垂眉跪倒请安。
耶历赫却是径直走到我面前,温言问道:“出去走了走,可感觉好了些?”
“嗯。”我轻若蚊虫般地应了一声。
他的一双大手托住我的下颌,指腹抚着我脸颊娇柔的**,带些疼惜道:“颜颜,脸色看上去还是不太好。那么倔强,又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的脆弱,真让人心疼。”
“颜颜,怎么遇见什么人了吗?”耶历赫见我一声不发,狐疑问道。
我素净的容色恬静,淡淡地摇头。
此时听得双垂珠帘外淅沥的声音,我从帘内看去有名侍女屈膝跪了下来,恭声道:“合罕,翁戌少将来了。”
耶历赫英俊的面容紧绷,冷声质问道:“他怎么来了?难道他不知道繁逝是什么地方?”
那名侍女迫于他凌厉的威仪,愈加低声道:“是芙娜王妃陪同来的,而且翁戌少将说非要见合罕不可。”
耶历赫哼声时轩轩眉头,不屑地说道:“这个摩珂,怕孤不见他吗?还拉了妹妹一起来。”
芙娜,听到这个名字,我心头微微一颤。她就是我曾经困在北奴军营中,遇到的女子。当时她还是懵懂天真、无忧无虑的小女儿情态,一晃眼她也已是嫁为人妇,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耶历赫在外室接见翁戌摩珂,我则是静静地留在垂落的珠帘内,这时一个胭红色的身影如快活的小鸟般冲了进来,一下子就撞在我身上。她抬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欢声叫到:“颜卿,终于又见到你了!”
芙娜还是跟以前一样开朗热情的性格,除了出嫁后装束略略成熟了些,光洁的额头上依然佩戴一枚银色月牙状的额饰,一张秀脸俏生生的,但仪态口气却一点也没有变。
我被她突如其来地撞了一惊,玉笙忙将手挡在我的后腰上将我扶住。黛尔的语调中已是带着薄责:“芙娜王妃当心些,夫人怀着身孕,禁不得撞,更禁不起吓。”
“对了,颜卿现在还怀着身孕呢!”芙娜眼中盈盈的眼波顽皮一转,她本身就是大大咧咧的人,所以也不介意侍女对她言语上的忤逆。
我朝她清妍一笑,“芙娜,你来了。”
芙娜爽朗地笑出声,携过我手说道:“我当时就说我们有缘分,这不你还是嫁给耶历哥哥了么?”
“王妃累了么?喝口茶润润嗓子。”玉笙生怕芙娜无心的话勾起我的愁肠,笑着上来看茶。
芙娜看了她一眼,笑着道:“要上就要北地的羊奶茶,我可喝不惯你们胤朝滋味寡淡的茶。”
玉笙听闻笑吟吟道:“玉笙给王妃端上来的正是羊奶茶,今晨儿刚取来的,新鲜又醇香。”
“颜卿,你一嫁到北奴就生病了,一病还病了那么久。”芙娜人虽在喝茶润嗓,可是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驻留在我身上,她语调中有些懊恼道:“我早就想来看看你,可是耶历哥哥说什么也不让,说什么会影响你养病。”
芙娜撅着菱形的红润小嘴,“我多缠几次,耶历哥哥就生气了。反正,他说什么也不许我来找你。嗯……”她凝眉思忖,“……不止我,连姐姐也不可以……”
我暗叹一声,她口中的姐姐应该就是北奴王后绮娅。
我微颔首,客气却是疏离地说道:“谢谢芙娜如此记挂着。”
芙娜睁大眼睛,惊奇地问道:“病了五年,你怎么变得这么沉静了,连话也不愿多说?”
我浅笑,连芙娜都看出,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坐下,快坐下。”芙娜轻快地拉着我的手到一方铺了洁白狐皮的软塌旁,眼中闪着一点慧黠,“哥哥和耶历哥哥还有话说呢,我一时半会也不走,我们坐下聊聊。”
“他……”我的手指虚点一下帘外,“你哥……到底有什么事?还非要在繁逝中谈,不能等到回宫后?”我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芙娜拈起一片黄澄的杏仁酥吃了,她摇头,暗声抱怨道:“不知道,哥哥没有说。姐姐也不说,他们一直当我小孩,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我径直起身,轻慢地走到珠帘后面,密密垂落的珠子将帘外之人相隔得隐隐绰绰的,还是凝神细听,还是可以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颜卿。”芙娜见状唤了我一声,我立即示意她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