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巴胺的独白》温二九

43、43章道歉进行时

　　不知道该怎么和向玮说，钟南有点迷茫，也有点沮丧，他极力的想要去开口和向玮解释点什么，可却始终也张不开口。

　　从那个明明是他自己胆小又无能，却反而过来怪罪他妈妈，甚至在最后还心狠的抛弃他和他妈妈的人离开他的世界开始。

　　钟南的一切，无论是生活，学习，他一切的一切，还包括他妈妈的一切，都是他由自己一个人承担，一个人面对的。

　　所以，他成长的很快，很快，特别的快…

　　这几年，小到他换季该买什么衣服，家里需要更换什么电器和家具，大到妈妈做不做某些检查，需要选择用那种药…这些决定里面，都有他的影子。

　　甚至到最后，所有的责任也好，压力也罢，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无从躲避，更无法逃脱…

　　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的感觉。

　　也习惯了…关于他自己的事，自己承担，自己做主的这个思想，早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对梁沣说的那些话，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是他这么多年来所经历的一切，促使他养成的习惯，不带一丝的思考和犹豫，他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当时被那股情绪所操控的他，忘记了这人是梁沣，是对他不一样的梁沣。

　　也忘记了，自己因为紧张和担心，说那些话时的模样和语气…

　　但他不是白痴，过了之后，不会反应不过来那些话的不对劲，也不会看不见梁沣当时的神情，更加不会毫不在意。

　　所以…你问他后悔吗？

　　当然后悔，悔的不行，越想越后悔。

　　……

　　梁沣走的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这一路上，她接连不小心的撞到了好几个路人。

　　陈欣一路都跟在后面紧紧的盯着她，即便有帽檐遮挡，也把她整个人的状态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有点不理解外，她更多的还是震撼不已…

　　也止不住的开始担心，上车后，陈欣甚至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触动她什么爆发的点。

　　就在陈欣考虑要不要将刚才的事告诉一声李静的时候，侧身一脸神情不明的望着窗外的梁沣，突然开口，叮嘱着：“别告诉静姐…”

　　这道声音，很是平静，淡然，但不知道为何，陈欣就是从中感受到了一股…似心如死灰般的失望、消极、颓废之味，瞬间，二次震惊再次来临！

　　在梁沣身边待了这么久了，这还是陈欣第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这么浓烈的负面情绪…

　　陈欣不曾想过，这个人居然对她的影响这么的大！

　　盯着低眸恍惚中的梁沣，陈欣一阵无奈和担心，她思量半天，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恼人的氛围时，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将将开口，只轻轻的喊了一声：“梁沣”…

　　那一滴意外的眼泪…

　　那么一滴大大的泪珠，就这么突然的掉了下来。

　　就那么…突然，清晰，又明显的掉在了梁沣的牛仔裤上。

　　那一瞬间，陈欣几乎错不开眼了。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散开的水渍，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脑子里混沌一片，一时间，她竟然毫无反应。

　　直到那第二滴眼泪，又明晃晃的落在她眼前时，陈欣才终于回过神了，但却是手足无措，各种慌乱不安。

　　她使劲咬着牙，遏制着自己的思绪纷飞，一面在心里骂着钟南，一面又心疼不已眼前这个姑娘。

　　不着痕迹的微叹了口气后，陈欣撑着身子朝梁沣靠了靠，一边扯过旁边的纸巾，轻轻的给她擦着，一边语气轻柔的说着玩笑话：“哎…有什么好难过的…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的，不是到处都是嘛！”

　　“这一棵树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放弃整片大好的森林？”

　　“…乖，咱们不当渣女，做个海后不也是挺好的吗？”

　　“咱们新时代的女性，怎么能败在区区一个男人身上…”

　　梁沣正有点控制不住的情绪，被她这些话惹的突然变了个方向，没忍住，她咧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她的情绪也稍微平和了点，默默的接过了陈欣手上的纸巾。

　　顿了几秒后，她还稍微有点哭腔的声音，轻声呢喃着：“欣欣…我…我真的很喜欢他…以前就很喜欢…”

　　“现在…现在好像更喜欢了。”

　　“可他还是不喜欢我…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喜欢。”

　　“…我不想难过的，不想这样的，可我还是忍不住。”

　　“是不是很没出息啊…”

　　……

　　陈欣这一刹那，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眼前这个朝夕相处的人，要么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夺舍了，要么就是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了。

　　不然，怎么会因为一个人，卑微不自信到了这种地步…

　　明明她也是那么多人眼里耀眼的光啊，明明她一直是个幸福快乐的姑娘啊，却在这追逐一个看不见她的人，生生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怨人模样。

　　对陈欣来说，这已经不是不可思议了，是难以接受，无法释怀…

　　但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对钟南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在梁沣这里，陈欣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也是自知晓他们过往的那一刻以来，她最清楚的一次认知，钟南对梁沣来说，太不一样了…

　　也许，从此以后她们需要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人和这件事了。

　　一时无言，半天后，陈欣才轻声试探性的说了一句：“梁沣…咱们不要他了吧？”

　　梁沣微愣了几秒，片刻后，她像是认命了一样，微闭了闭眼，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忧伤，低着声音，慢慢的回道：“好…”

　　……

　　自重逢以来，对梁沣，钟南有过许多许多不同以往的情绪，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一种心慌意乱的无措感觉，挥之不去，且愈演愈烈。

　　明明今晚的工作已经都差不多完成了，可他的心却还是始终静不下来，总是有个强烈的声音在提醒着他，去道歉，一定要去道歉…

　　只要一想起她说的那句话，包括她离开时的那个神情，钟南心里的那股慌乱和害怕就会瞬间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破他的皮肉，冲出来了一样。

　　使劲的捏了一下手机，他还是忍了下来，快11点了，怕影响她休息，钟南咬牙自我安慰的自言自语着，在忍一忍，忍到明天早上…

　　后来，陈欣把今天两人说的这些话，和梁沣当时的那个样子，一字一句的告诉钟南之后。

　　他无比愧疚和后悔，心口瞬间像是燃起了火烛一样，烧的他止不住的抽痛和难受…

　　他又悔不当初自己下意识顺嘴的口不择言，又怪罪自己过了之后还因为各种理由犹犹豫豫，竟让她难过伤心成了那个样子。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己早已经伤害了她那么多…那么多次了…

　　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选择了自己。

　　她那么好，那么温暖善良，那么的明媚灿烂，从小到大都是那么的幸福美满，却因为自己，受了这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委屈和痛苦。

　　那一刻，他整个的人心情，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着一样痛苦不堪，呼吸不畅，难以摆脱…

　　……

　　钟南今晚上的夜班是通班，就是一整夜都要在科室值班，他们乳腺外科有时候夜班人手不够的时候会安排上一两次这种班。

　　第二天早上下班之后，钟南连医院的大门都没忍得住走出去，一出电梯就开始思量这个“歉”要怎么道了…

　　可一直到他走到广场哪里，他也没有打出一句正经的话来，说他踌躇也好，斟酌也好，心虚也好，反正他就是怂了，那句解释的话，愣是打不出来。

　　最后的最后，他都快到家了，才压着心底的那些沉重和不安，颤颤巍巍又小心翼翼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他暗暗的猜着，按照梁沣这段日子开工的时间算，她应该是已经起来了。

　　想着她也许都已经看见了，也许马上就回自己，钟南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机，微微吸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和焦虑。

　　但是这一次，他想错了，而且是两个方向都想错了…

　　梁沣不仅没有起来，今天还罕见的向剧组请了一天的假，没什么原因，就是被昨天影响的太厉害了，她根本调整不过来。

　　这是她进组以来第一次请假，再加上她的戏份本来也没有多少了，所以剧组那边也没怎么不开心。

　　等梁沣看见的时候已经快10点了，虽然看见了，但她好像情绪还挺正常的，就扫了一眼后便划走了，什么都没回，脸色也挺平静的。

　　其实梁沣也说不清楚自己看见他这条消息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但她知道，她不满意，不满意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对不起”，一句“昨天是我态度不好”…

　　梁沣昨晚上冷静之后，心里便有数钟南肯定会因为这个事来找自己，所以对他的道歉并不意外。

　　只是她依旧不开心，依旧忘不掉，忘不掉那次的“我们不是一类人”…

　　以及…以及昨天的他。

　　她这一刻的情绪很复杂…

　　怎么说呢？

　　似有点爱恨交织，又好像有点轻微的悸动，因为是她意料之中的主动…

　　一天了，钟南一直没有收到梁沣的回复，他焦灼不已，煎熬难耐。

　　一开始还略有微光的眼眸早已经失去了生机…

　　这一刻的他，仿佛就像是黑夜里的船只一样，没了灯塔，继而在暴风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就这么突然的，他的世界，一切都变的沉重而无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