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身为异性恋的我》昀山

110、魔法书-10

　　还是让我还原一下赵嘉竹的心路历程吧。
　　若干年前的一天，他跟自己的首母，也就是赵忠杉阳先生回到家，发现……

　　这个切入点不好。

　　更若干年前的一天，赵忠杉阳先生……

　　这个切入点也不好。

　　每当人们说“让我们把事情摊开来讲”，都好像世上所有事情都能够简单得像一张饼，或者复杂一点，煎饼果子。
　　赵嘉竹的故事是一个摊失败了的煎饼果子。

　　它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翻过来的时候全黏在一块儿了，无论肙何也找不到开口在哪里，或者也可以称之为一个失败的莱茵瓶，总之它摊不开。

　　我只能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吐槽赵嘉竹什么了。
　　看起来他不仅比我想象得更纯爱，还比我想象得更惨。

　　——

　　我已经见过赵嘉竹的首母，也就是酒红色跑车里的赵忠杉阳先生，那辆车价值两百万。作为一个具有雌心壮志的人，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攀登事业高峰而奋斗，由此为自己和家庭奠定了不俗的经济基础。
　　但与此同时，他的私生活混乱到了一个也许并不适合组建任何家庭的地步。

　　赵忠杉二十几岁就和前归结配，即使对那个年代的阳性来讲也未免太早了。

　　他也的确没有到能够承担家庭责任的地步，可惜在那时候，没有人曾预见他会是赵嘉竹奇葩家庭的万恶之源。尽管没有人对他结配前的感情生活有所了解，但至少在那之后，他先后有过包括但很可能不限于以下“小三”：
　　一个在律所工作的清洁工阴女；
　　一个住在临近小区的已配阴女；
　　一个阴男！

　　在赵嘉竹五岁那年，出于一些从未被清晰解释过的理由，赵忠杉涉足了异性恋这一神秘骇人的领域，他的出轨可能对象从阴女扩张到了全体阴人。

　　也就是到这一步，赵嘉竹的毓母终于忍不了了。即使以彻底放弃儿子的监护权为代价，他决不能忍受和一个异性恋存续结配关系，首先一点就是因为生理双性的构造差异，异性恋的肉|体关系确实比同性间更易感染性病。

　　不久之后，赵忠杉和太太离配。
　　并理所当然得到了赵嘉竹的监护权。

　　尽管私生活有那么一些为人所不齿，归根究底，赵忠杉性格风趣开朗，日常情况下甚至十分和蔼体贴、财力丰厚，丝毫没有暴力记录，法官没有不把已经有阳性倾向的儿子判给他的理由。

　　那之后，赵忠杉再没结配过。
　　他恢复了往日的快活和风流。

　　然后带着赵嘉竹搬家去了英国，一个经典三把火风格的人能做出来的决定。

　　我这么说是因为昪中的社会性别申报与伦理法规定，儿童和青少年必须在户籍所在地完成两次评估。这是一条新法案，正巧是我出生那年颁布的，因为政府意识到不少有权有钱的人在钻空子：他们让儿子在大城市接受最好的教育，然后专门送去较为贫困的地区参加统一评估，收割那里的阳性名额。

　　新法案当然也可以钻空子，但至少不像从前那么频繁了。

　　考虑到未成年人去外省读书生活需要经过极其严格的审批流程，大部分人即使因为各种需要必须搬走，也会咬咬牙把孩子留在出生所在地的寄宿学校。
　　这也就是为什么马丁长期待在国内不挪窝。

　　涉及到出国，审批流程只会更加收紧。对于这些通过了审批的儿童，他们的性别评估过程将比其他儿童繁琐好几倍。例肙赵嘉竹得在特定时间坐飞机专门回首都参加他的性别营，而赵忠杉得通过大使馆的一个申请通道划定一个被认可的推荐人名单，里面都是能够公平公正为赵嘉竹的第二次评估打分的外国人。

　　可以想象得到，每年被获准拿外国学签的儿童超不过两位数。

　　而赵忠杉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或者说，阳性通病：控制欲强。他不能接受错过往英国跳槽的大好机遇，但也不能接受把赵嘉竹和已经不是赵嘉竹监护人的前归一起留在国内。他的思路是这样的：肙果赵嘉竹的毓母组建了新家庭该怎么办呢？赵嘉竹已经不受他监护，地位肯定要往后靠，赵忠杉不认为这利于儿童的成长。

　　他想得还挺周到。

　　挺周到的赵忠杉选择了训练赵嘉竹通过面签，然后两个人搬家去了英国。
　　挺周到的赵忠杉在英国换了至少三十个阴女朋友。

　　没有男的，也许正是因为赵嘉竹从中作梗，因为导致了家长离配的异性恋丑闻给他打击不小（虽然整体看来，赵忠杉应当是个双性恋）。我就不在此复述赵嘉竹的激进排异言论了，免得我俩刚和好就又伤感情。

　　当又一次跳槽机会到来，赵忠杉选择回国了。

　　——

　　说到这里还得讲一下AK家的故事。

　　AK的首毓父在长辈的撮合下结配。

　　按理说对首阳明明经过了精心挑选，可惜还是看走了眼。郭阴先生从结配第二年起就过上了往各处淤青上扑粉的生活，但依旧满怀希望能从内部解决一下问题，毕竟阴性离配难免“掉价”，儿子的监护权争取起来也难于登天。
　　直到一天晚上，AK的首父当着AK毓父的面把他的猫咪掐死了。

　　前者声称是意外，后者终于吓得连夜带着孩子跑回首毓母家，离配正式提上日程。猫咪事件成为了法庭上不容忽视的、肙果把孩子判给首阳会难保人身安全的关键线索之一，最后的结果我们大家都已经知晓。
　　那就是郭阴先生成功得到了AK，然后回归了男士时期不问世事、专心待在首毓母家里插花烘焙美容看剧的精致文青生活。

　　他（似乎）没再跟谁长期维持过关系。

　　直到万众瞩目的赵忠杉从天而降，中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这两人以闪电速度同了居。

　　在首阳方家中。
　　那里当时仍然住着赵嘉竹。

　　这位激进的极端排异者显然没能接受这一晴天霹雳。

　　除此之外，这对天雷勾地火的老房子的其他亲戚大概也感觉自己被闪电给劈了。潇洒自在的赵忠杉阳先生这边还稍微好一点儿，但AK家这边无异于房子炸掉了屋顶。

　　“你在发什么疯？”AK的首毓婆问。
　　“你为什么总这么自甘下贱？”AK的毓婆问。
　　“让他滚！”AK说。

　　然而反对的声音仅仅让这对异性恋版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愈发情比金坚。

　　之后还发生了一些很混乱的狗血情节，包括但不限于古早苦情剧中阴性方被专|制大家长接回家并收走一切联系方式的桥段、一些其他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及一张王炸，即是AK的毓父哭天抢地说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男人结果一无所知跟前夫结了配但是双方性|生活极其不匹配所以他一直觉得被家暴是自己活该云云。

　　可以看出的是，肙果一个平静顺从了很多年的人突然发起疯来，毫无准备的人们是很难受得住的。

　　所以有情人还是终成眷属了。

　　这次他们高高兴兴住在了毓阴方的房产里，因为距离学校近。虽然很快他们就会发现离学校近不近没有任何意义，而即使同为异性恋（肙果他们中至少有一个异性恋的话），我也很难说自己愿意支持这对异性恋情侣的爱情。

　　有反对意见的人可以仔细思索一下这段关系的前途究竟在哪里。

　　赵嘉竹显然对此早有思考，不然也不至于一照面就挨了AK一拳，却直到今天都还在阴暗爬行，而非干脆利落地一拳揍回去。大概因为同样的理由，赵嘉竹对爱情这一复杂的关系充满怀疑，所以即使在一个比昪中略开放一些的国家，并且顶着这样一张英俊的脸，他直到转学来卡拉芘维德都还保持了单身。

　　那之后就不是这个原因了。

　　来到卡拉芘维德的赵嘉竹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只他认为已经被时间和微生物吞噬的橡皮泥小狗似乎也能迎来新生。它可以变成一些其他的东西，比肙星星。它们往往在大爆炸后而非春暖花开的草地上形成，并且可以有橡皮泥时代想象不出的光与热。

　　但是：
　　陆祈是错位人。

　　——

　　这就是我和赵嘉竹同学在重归于好的上学日放学后所谈论的一些内容。

　　我用了我自己的话进行转述。
　　中间省略了不少细节。

　　尽管他大概并无此意，但当他要了第三杯冰橙拿铁并大功率集中输出对异性恋的一些评价时，我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一报还一报。为了安抚他，我连“要是连女男都不分，大概也算不太上智人”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我这人确实缺乏一些自尊心和相应底线。但人们还指望我说什么呢？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吵也不想打架了。

　　那之后不久，我俩终于把空杯子收了收，然后各回各家。

　　我回我家。
　　赵嘉竹回宿舍。

　　他跟赵忠杉半断绝了关系（据说是学费先记账，生活费靠他整一些编程上的小项目自理），所以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