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过客》佑涼

4、柳若

　　关于柳若的前记。
　　
　　五岁的柳若，在木子月家仇发生同时……踏进了苏家大门……
　　苏家。美誉为南宫书苑，因座落在皇宫南苑，其世世代代都会出一名忠诚且能力强的文官辅佐皇帝，皇帝对其极其信任，赐名南宫书苑。
　　这个美名全城的文家在这一代的继承者却不如意。
　　苏迟介，这代苏家少爷，占卜大师言：他是一难得的旷世奇才，但他犯太岁。这让苏家所有的人都为之揪心，日日夜夜担心不知如何是好。苏家老爷苏明清也续日没去上朝，皇帝也对其担心不已，请来国师相助。国师分析：因苏迟介与普通人不同，所以方法也与他人大不相同。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就是寻得一名有莲花胎记的女子陪于身旁。
　　皇帝立即下令全城收寻有莲花胎记的女子，在宫中就寻到了一位小宫女，名柳若。皇帝将其赐予苏迟介，服侍其终身。

　　柳若就这样被送进了苏家大门，刚进皇宫还没认识任何事物的她，突然被告知要去另一地，心中充满了忧伤不安。直到管家妈妈把她带到府内对她说话，她才从忧伤中回过神来。
　　“柳若，这就是苏迟介少爷，你的主子。以后你要好好服侍少爷，不得有半点闪失。”不知何时已经到达少爷房外的柳若，耳边传来了管家妈妈毫无起伏的音调。
　　柳若往前看去，只见一位与她差不多岁数的孩子坐在床边，双唇因沒有血色而发白，却依然盖不住他的清秀与文气。
　　那个孩子的双眸乌黑却没有波澜，神色平静地望着她，然后转过了头看向窗边，似乎她不存在。她的心被冷了一下，看來他对她没有好感。
　　“进去。”
　　管家妈妈带柳若走入房间后，就转身离去了。只剩柳若一人站在房间中央。
　　环顾四周。四周的摆设都是有名的文物，房內很干净，窗边吹来了微凉的风，好像要将气氛凝结。柳若感到了气氛的冰冷，试图打破这种冻结的温度。
　　“少爷，你好，奴婢名柳若，以后……就由奴婢来服侍你了。”柳若对床前的孩子说完后，还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
　　他依然安静，眼眸似乎有了一丝温度，却很快消失不见了。许久，他才开口：“你就是皇上赐的丫鬟吗。”
　　好冷的语气。柳若不自觉打了个冷顫，低下头不敢望他：“对，奴婢就是……”
　　“那以后，就在我身边吧。”
　　他说完后就在床上躺下，闭上了双眼。
　　柳若抬起头，望着眼前闭目的少年，觉得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温暖。
　　窗外的青梅，在日光的沐浴下，清新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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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天起，不知不觉……她陪伴他，已经过了六年了……

　　“少爷。是时候该就寝了。”
　　柳若捧着盥洗用品慢慢地走到了苏迟介身边，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烛火下，苏迟介低着头认真地写着书文，他人真的轮廓映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柔和。
　　许久，没有回应。
　　柳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他的身影。
　　因为她明白，少爷认真的时候，是与世隔绝的。

　　打从进府的那天起，她就没有离开过他，因为国师说过：若胎记女子离开少爷，少爷会很危险。
　　而经过了这样长久的时间，面对她的他，似乎也没用什么多余的温情展露，反而只会在必要时才跟她说话，其它时候面对她，他都冷而不言。
　　对此，她总会忐忑：少爷是不是很讨厌我呢？但苏迟介不言归不言，对她还是冷暖都顾的。于是柳若不再怀疑什么，她对他的冷漠也不介怀，因为她心灵深处总有种感觉告诉她：少爷并不是那种冷漠的人，只是他心灵的温暖不表露在神色中。也许……有什么苦衷吧……
　　可对于苏迟介，一切并不像柳若想的那样。
　　柳若，对于苏迟介来说，只是个附属品罢了。
　　苏迟介天性追求自由，可他偏偏生在了苏家。身为苏家继承人，相当于将来要陪皇帝一统天下。有一个这样的身份，他要如何去追求他热爱的自由呢？而苏迟介天生聪慧，皇上对他极其地看重，宠爱有嘉。因此整个苏家的人都对他怀满了期盼，期盼他能为苏家添光，期盼他能成为苏家史上的一大绝唱。他的自由，就变得毫无价值可言。
　　他恨皇帝。
　　他恨皇帝束缚了他的理想。
　　而皇帝身边的人，对于他，都只是附属，当然，也包括了皇帝御赐的丫鬟……

　　时辰离就寝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柳若捧着盥洗用具的双手已经无法支撑下去。可她咬着牙，依然站在他身旁，她不想打扰少爷。而她也很想这样安静地注视少爷认真的神态，因为在烛火下的少爷，轮廓是最柔和，最美的……
　　直到苏迟介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过身，才发现柳若已经在他身旁了。
　　看到了柳若咬牙苦撑的他，神色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少爷……盥洗……用具……”她已经无力发声，捧着用具的双手已经颤抖。
　　“嗯。”苏迟介接过了盥洗用具，“你可以出去了。”
　　“是……少爷……早点休息吧……奴婢……奴婢告退了。”
　　她低下头用颤抖的声线说完最后要说的话，就听话地，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在柳若离开的时候，苏迟介一直用余光跟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另一头后，他才望回了眼前搖曳的烛火。
　　“为什么，你偏偏是皇帝御赐給我的丫鬟呢……”他眼神空洞，嘴巴喃昵着。
　　这样对她，他的心竟然感觉到痛……
　　第一次，他有这样刺心的感觉。
　　她的每一次温柔他其实都感受得到的，偏偏他要装得不在乎，他要刻意地将它們埋没。之前的无数次，他都让自己成功地保持了波澜平静，偏偏这一次，他有点动摇。
　　因为他看到了她苦撑時额上渗出的汗珠，还有她颤抖的双手。那些就好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狠不下心。

　　他放下了手中的盥洗用具，这些盥洗用具上似乎都残留了她的味道。
　　窗边青梅已谢，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更为惨白。
　　他闭上双眼安抚内心的挣扎。

　　不……苏迟介你不能心软……
　　他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只是柳若，只是个皇帝赐予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