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将我认作天使》纸纯

12、那一片常青藤叶（3）

　　正午的火车站候车厅里人来人往，充斥着方便面调料包的味道。韩家兄妹二人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能一起坐下的地方。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依他们的体力倒是不介意四处走动走动，只是拖着行李箱实在不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韩允修突然冒了一句：“真没素质。”

　　韩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候车厅里还是不乏一些“不拘小节”的人，比如他们眼前的这位大叔，正舒服地横躺在座椅上，晃动着散发咸鱼味的脚丫，报纸随意盖在脸上，悠然自得地享受着空调的微风。

　　“你去喊他让一让。”韩捷说着，把韩允修推了过去。

　　“我不要！”韩允修像乌龟的脑袋一样地又缩回了韩捷身后。

　　“切，你就是个窝里横，真要你干点事儿就怂得要死……啊疼——”韩捷对于妹妹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很是不齿，鄙视了一番，果不其然地就遭到了对方的魔爪掐腰。

　　正当他们纠结要不要喊大叔让位的时候，一个女孩提着一盒饭走了过来，把大叔推醒了。这个女孩她戴着一顶鸭舌帽，乌黑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脸，黑色的连衣裙穿在她瘦弱的身躯上好像麻袋一样空荡荡的。

　　大叔随手把盖在脸上的报纸扯下扔在一边，起身接过饭盒吃起来。

　　“咦？”韩允修只觉得这大叔面熟，而戴着鸭舌帽的女孩闻声转过头来，更是让韩允修惊了一下，“张萱萱？”

　　这下她想起来了——这大叔不就是十三年前被老妈泼了茶水的张萱萱她爹嘛！

　　大叔从盒饭中抬起头来，原本慵懒的眼神突然警惕起来：“你是谁？又想找我闺女干什么？”

　　未等韩允修开口说什么，张萱萱便用一种安抚的口气说：“爸，没事的，她是军训和我住在一起的大学同学。”

　　张爸却仍然防备地上下打量着韩家兄妹，口头上倒是客气地说：“哦，大学同学啊，坐。”说着拍拍自己刚刚午睡时用来搁脚的那两个座位。

　　韩家兄妹因为张爸霸位午睡的事情，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人素质太差，本来就有些不爽，再加上莫名其妙地被当贼一样地质问，更是不快。此时此刻，连张爸让出的位子在他们眼里都是臭的。

　　“不了，我车要开了。允允，送我去站台。”韩捷也不管对方长辈不长辈的，正眼都不瞧一眼张爸，直接拉起韩允修的胳膊就往检票口走。

　　候车厅很大，张爸又坐在远离检票口的位子上，加上人来人往的，应该是看不到这里。

　　韩捷抱着胳膊倚着墙，问道：“我记得小时候转学是因为有个叫张萱萱戳了你，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张萱萱小时候可胖了！你看她现在瘦成那样，谁敢认啊？”韩允修回道，“不过她那个爸爸长得倒是和我映像里的一样……”

　　“你过去一个月是和张萱萱住一块儿的？她没再搞事情吧？”

　　“你看她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可能搞得起来事情……”每个礼拜也就那么四五次，因为一些小事而惹毛“洁癖怪”苏归晓吧。好在苏归晓虽然大小姐，但都尽量克制住了脾气，加上老好人刘维雨两边劝，所以除了闯浴室事件外也没什么正面冲突了。

　　……

　　送走了韩捷，韩允修觉得有些饿了。正当她拍着咕咕叫的肚子从车站大厅走出来的时候，刘维雨打来电话，邀请她回学校一边吃米线一边刷综艺。

　　从火车站到学校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所以当韩允修到达宿舍楼下的时候，刘维雨才刚刚到达米线店，正浏览着菜单。

　　“你先上去吧，苏归晓应该在宿舍呢。”刘维雨在电话里说，“你也太神速了，我以为你至少要在我打包完之后才能到。”

　　“你一个人提得动吗？你在哪家店里，要不要我来帮你拿一些。”韩允修有点过意不去。

　　“不用，我刘某人三碗米线都拿不动，还当什么服务员？”

　　“那不太好……喂？喂？？”韩允修一看手机，原来对方已经就挂断了，完全不给她一丝丝追问地址的机会。她摇摇头，只好先上楼了。

　　寝室的门关着，韩允修想着苏归晓在的话多半不会锁门，于是直接去拧门把手。谁知把手竟然纹丝不动，于是她又试了几下，同时敲门，喊道：“苏归晓！大美女！Ball ball你放我进去呀！”

　　只听门内一阵慌乱，有椅子拖动的声音，有垃圾桶被撞翻的声音，有塑料瓶掉落在地面的声音，以及门内的人踢到桌脚吃痛的呼声。

　　“苏归晓你咋了？没事吧？”韩允修继续拍门，突然想起包包里还有没来及还给宿管阿姨的钥匙，于是又冲门内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开门进来了！”说着就手脚奇快地从包里翻找出了钥匙，打开了寝室的大门。

　　里面的景象让她当即惊掉了下巴——张萱萱身边翻掉的垃圾桶里散落出来好多沾满血的纸巾，而她本人正跪坐在地上，右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左腕，然而鲜血还是止不住地从她指间渗出，刺目的鲜红滴落在雪白的地砖上。

　　“天啊！怎么回事？！”韩允修顿时慌了手脚，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求助宿管阿姨。正当她要打电话的时候，张萱萱疯了一样地扑上来抢走了手机。

　　“干什么？你疯了？”韩允修没想到张萱萱会阻止她。

　　“不要……不要告诉他们……”张萱萱眼中含泪，求道。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直奔这间寝室而来。韩允修回头，原来是苏归晓回来了。

　　“干嘛站在门口，进……”苏归晓后目光触及到满地的鲜红之后，因为震惊而将后半句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改口道，“我的妈呀！”

　　她当机立断地把张萱萱拉进洗手间，仔细地用流水冲干净伤口后，从自己衣橱里抽出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几刀剪成长布条，一道一道地缠在伤口上。

　　“疼吗？”苏归晓看着张萱萱的脸逐渐扭曲起来，于是吩咐道，“韩允修，我抽屉里有一盒止痛药，帮我拿出来，再倒点热水。”

　　一番折腾之后，张萱萱垂着头坐在她的课桌前，一言不发。

　　韩允修用湿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手机上因为抢夺而染上的血迹。

　　苏归晓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这口子是你自己拉的吧，张萱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