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柴犬啊》肥肥笛

7、隔壁职高

　　凌清秋准备回学校时，就有人一把拽住了她，一群不认识的、浓妆艳抹的，头发五颜六色的女生，“凌清秋？”，为首的那个女生纹了个花臂，一副社会青年的模样，凌清秋错愕之余点点头，“来，跟你谈谈”，一群女生迅速将凌清秋围起来，凌清秋大脑都是懵的，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押解的犯人，她们将她带到小吃摊的后面。
　　一个很狭小的巷子，几个女生把凌清秋围在中间，密密实实。
　　几个女生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吵吵嚷嚷地点起了烟，“不把唐千喊来？没想到来找蒋晨那个婊子顺便抓到了胡伟杰女朋友”
　　“这小姑娘跟个小绵羊一样，一看会勾引男生哎”
　　“哈哈哈哈，他不就好这一口的蛮”
　　凌清秋被围在中间，她渐渐清醒过来，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被拉到了这条巷子里？她看着那群女生吸着烟，肆无忌惮地对自己进行人身、言语攻击，放肆地大笑。
　　等等…她们说胡伟杰？
　　凌清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沉着地开口，“我不是胡伟杰的女朋友，你们找错人了”
　　女生们突然安静了下来，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看似小绵羊一般柔弱的女生开口说了话，一般而言，被她们拖进巷子的，十有八九都开始哭了，剩下来的十之一二已经开始求饶了。
　　她们安静了几秒，“操”，“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跟我搁这装你妈的白莲花呢”，女生们变本加厉，更加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那个纹花臂的女生一把揪住了凌清秋的头发，“给唐千打电话”，吩咐她的小姐妹，她吐掉烟，“你跟我在这狂啥呢嗯？”
　　凌清秋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她看见那个女生眼神中的戾气和觉得自己权威受到挑战的愤怒。
　　另一个女生上来狠狠拍了凌清秋的脸，“小姑娘胆子挺大啊，等你跪下来的时候最好别哭哦哈哈哈哈”
　　凌清秋被揪着头发，脸上还狠狠挨了一巴掌，她的意识又开始迷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操，唐千傻逼不接电话，不晓得干什么去了”，那个打电话的女生骂骂咧咧。
　　那个纹花臂的女生松开了揪着凌清秋头发的手，反手对着凌清秋来了一巴掌，“今天老子姐妹不在，等下次她来的时候，你就给老子等着啊，小乖乖”
　　她用手重重拍了一下凌清秋的下巴，凌清秋听见自己的头磕在了墙上，很重的“咚”的一声。
　　“我们今天先走，下次再见哈凌清秋”，每个女生都过来狠狠地拍了凌清秋一巴掌，凌清秋腿有些软，却还是强撑着自己不倒下，她的头发被打的乱糟糟的，她听见那帮女生嘴里还在粗俗地说着一些粗鄙之语，大笑着离去了。
　　她的头发很凌乱，她到现在没弄清自己做错了什么，凌清秋呆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模糊中想起来小时候，她看见几个大姐姐把中间的女生围起来，狠狠地抽她，用言语侮辱她，她们戏虐着，大笑着，年幼的凌清秋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要欺负那个女生，她只觉得很可怕，便离得她们远远的。
　　好像电影在重映啊，只是，她成为了那个被围在中心的女孩子。
　　凌清秋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身体弓了下去，抱住自己的双膝，痛苦的哭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从来没想过接近任何人。
　　为何成为了众矢之的。
　　为何被无缘无故的嘲讽，殴打。
　　我做错了什么。
　　凌清秋蹲在脏兮兮的地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有晚自习。
　　我得学习，好好学习。她在心里默念道。
　　她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左脸和眼泪，重新绑好了头发，向教室走去。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凌清秋，没事的，会好的，会好的。
　　腿还是止不住的打颤。
　　平时五分钟就能走到教室门口，她今天花了十多分钟。
　　杨礼自然是来巡视过的，也注意到凌清秋的缺席，他皱皱眉。
　　凌清秋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很快就被杨礼叫了出去。
　　“怎么上晚自习还能迟到了？”，杨礼有些严厉地发问。
　　凌清秋半天不吭声。
　　杨礼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回声，开始觉得有些生气，他推了推眼镜，“老师问你话呢！”
　　凌清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低地抽泣着。
　　杨礼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情况？好像做错事的是自己一样。
　　“老老…师，我就是有些想我爸爸，对不起…”
　　凌清秋还是说了谎，她不想让班主任知道，不想让班主任告诉妈妈，妈妈已经很忙了，不能再担心自己。
　　杨礼倒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他想起凌清秋填写家庭联系人的时候爸爸那一栏是空着的，杨礼也有女儿，不过她还小，想到这杨礼不禁鼻子有点酸，他摸摸凌清秋的头，“没事了没事了，别担心，我…”，“老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老师，我我我..我可以先回教室吗”，凌清秋抬起来，泪眼模糊地说。
　　“好好好”，杨礼把办公室上的那把抽纸整盒递给了凌清秋，“把眼泪擦干了再进班哦”，他试图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着。
　　杨礼看着凌清秋的肩膀一耸一耸地离开了办公室，有些心疼这个小女孩。
　　一般而言，小孩的三观到高中时基本已经形成，他们做高中老师的，只要负责把小孩的成绩提上去，并且能在高考的时候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能，就足够了。
　　尽管他有时想走进孩子们的内心，可是大多数情况，小孩都会拒之千里，就好像老师和学生之间有一道天然的屏障一样。
　　久而久之，他也就放弃了。
　　在数学上能把每个孩子都教懂，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狄承许看起来很焦躁，他感觉凌清秋的状态不太对，但是现在还在上晚自习，他没办法去她座位前问凌清秋。
　　他想了想，搓了个纸条，砸给郑雨，没砸中，狄承许越来越暴躁。
　　这个死胖子，草，真不长眼，快看纸条啊。
　　狄承许准备再写一张，就听见了郑雨的呼声，“天阿，你怎么哭啦？”
　　狄承许手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长大了嘴巴。
　　四周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凌清秋的身上，周围同学开始窃窃私语，他看见凌清秋的头埋得更深了。
　　凌清秋用手扯扯郑雨，求求你别说话了。
　　别说话了。
　　让我自己哭一会儿好不好。
　　别看我了。
　　求求你们。
　　求求你们。
　　郑雨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难堪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没事没事”，他冲着四周说。他掏出自己珍藏的旺旺仙贝和大白兔奶糖，放在了凌清秋的桌子上。
　　“你怎么啦，给你吃好吃的，你不要哭了哦”郑雨在凌清秋耳边轻轻说。
　　凌清秋埋着头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郑雨咬咬唇，把旺旺雪饼和三包辣条都掏了出来，堆在了旺旺仙贝和奶糖上。
　　“我把我所有库存都给你了，别哭了好不好”
　　人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时，别人不该安慰的。
　　压制自己的情绪就说明自己不想在众人面前流泪，你来安慰我，反而我的情绪更加凶猛，滔滔不绝。
　　凌清秋觉得郑雨在她耳边说的话很像她弟弟，想到弟弟，她的肩膀抖得更剧烈了，一抽一抽的。
　　狄承许在后面看着凌清秋，恨不得立刻冲过去。
　　靠，这死胖子说了什么，为什么凌清秋哭的更厉害了。
　　到底怎么了，靠，不会是因为我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靠靠靠。
　　林平之看着急切不安的狄承许，忍不住打趣，“您这屁股上有钉子啊”
　　“闭嘴”，狄承许横了林平之一眼。
　　林平之也忍不住坐正了身子，平时都是打打闹闹，很明显他的兄弟现在发脾气了。
　　他顺着狄承许的目光向前望去，又看了狄承许几眼，识趣地没再调侃，拍了拍狄承许的背，“别着急，兄弟”
　　不过40分钟，却有比不能睡觉只能睁眼听语文老师讲课和漫长。
　　下课铃刚响第一声，狄承许就冲了出去。
　　“喂，凌清秋，你怎么…”
　　郑雨连忙拉走狄承许，“嘘！！！”，“凌清秋让我不让人靠近她，你别问了”
　　狄承许张张嘴，隐忍着没再说话，低头凝视着把头埋得很深的凌清秋，他有些心疼地蹙起眉头，站在郑雨旁边，一动也不动，程萱和陈港婷等一群女生刚想围过来，就被郑雨招招手劝离了。
　　司源也过来了，用口语问狄承许，“怎么了”
　　狄承许摇摇头，他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程萱，对司源小声问了什么。
　　程萱看到凌清秋哭的时候，自己也是很着急的，她以为凌清秋注意到她对凌清秋状态的异常，想着下课去安慰安慰凌清秋，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自己哭。
　　狄承许先她一步，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她的行为，程萱紧紧盯着狄承许，他的担心和忧虑都写在脸上，丝毫没在意过她，狄承许站在凌清秋身边，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程萱叹了口气，不就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嘛，便强迫自己不再注视他，尽管内心已是一团乱麻。
　　狄承许走到程萱面前挠挠头，“程萱同学，你是平时和凌清秋一起走吗”
　　程萱的心刚提到了嗓子眼，又很快降了下去，“嗯”
　　“那麻烦你，今天可以不要和她一起走吗，我和她一起走”
　　程萱看着狄承许近乎哀切地拜托自己，心凉了一片，“哦，好”
　　她低下头，捏紧拳头。
　　“谢谢你！”听到了自己肯定的答复，狄承许开心极了。
　　她不甘心，她抬起眼，眼眶红了一片。
　　她看了看还把自己埋得很深的凌清秋，她觉得自己好恨。

　　狄承许一把勾住凌清秋的书包，“怎么走那么快”，他转身挡在了凌清秋前面，“你怎么了，晚自习，为什么哭”
　　凌清秋不想理会他，想绕过他走，狄承许反应很快地继续挡在了她前面，弓下身子，双手按在凌清秋的肩上，平视她。
　　凌清秋抬眼，冷冷地看着他。
　　“狄承许，我不知道你来扬北高中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是来学习的，我不想因为你，因为任何人的关系，影响到我，拜托你，我不想交任何的朋友。”
　　“我想你也清楚自己是个风云人物，或许你很享受，但是我不想成为风云人物”
　　凌清秋的眼睛犀利而清冽，狄承许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松开了手。
　　狄承许觉得有些难过，有种说不上来的情愫扩散在自己的心里，乃至蔓延到了全身。
　　他看着那个女孩一步一步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明明那么矮，脾气怎么那么大。

　　凌清秋再次深呼吸，开了家门，弟弟像以前一样欢快地来迎接他，今天弟弟削了两个桃子在等她吃。
　　凌清康很快发现了姐姐的不对劲，“姐姐怎么了？”，“你心情是不是不好呀？”，弟弟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姐姐的脸，感觉有些肿胀，他打算用手摸一摸，却被凌清秋截下，“我没事的”，“我先回房啦，我今天作业还没有写完”，说完凌清秋就准备逃回自己房间。
　　“姐姐”，弟弟喊住她，“你真的没事吗？”，凌清康很认真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让凌清秋不敢直视。
　　“没事啊”，凌清秋还是故作轻松。
　　弟弟盯着凌清秋看了几秒，凌清秋觉得内心有些发毛，好在小家伙下一秒又绽开了笑颜，“姐姐早点睡，桃子给你吃”，弟弟递了一个大桃子给她。
　　“好”，凌清秋鼻子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