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深粉

505、至乐1-2

　　自从进入灵境，一个人都没有看见。纯姥姥说所有人都在“这里”，自己却只看见两人，还都几乎不成人形，故生此疑问。

　　小圣女兴奋道：“姥姥！姥姥！你在和他说话么？”

　　然后蓝忘机在他的意识中，又“听”到了小圣女的声音：“姥姥，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呢！怎么醒了不和我说话？”

　　纯姥姥“说道”：“素儿，让蓝叔叔他们带你出去，去看看中原，去好多地方玩，好不好？”

　　小圣女咯咯笑了几声，显得十分欢喜，“好啊！好啊！姥姥也一起去！”

　　纯姥姥说道：“姥姥累了，不能陪你去玩了。你要乖乖地听蓝叔叔他们的话，好吗？”

　　小圣女有几分不舍，但还是更向往“外面”，说道：“那我去玩玩就回来，给姥姥讲我看到的，玩到的！”

　　纯姥姥道：“素儿真乖，不枉我疼你一番！湛儿，你仔细听我说，这里不同于上面，没办法再上去了。我会打开一个出口，你抱着素儿，和魏公子一起走，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停下来！知道么？”

　　蓝忘机点点头，问道：“纯姥姥，天师和乘风道长呢？”

　　纯姥姥却只道：“他们不在这里。”

　　魏无羡问道：“蓝湛，你们在说什么？是传音入密的功夫吧？”

　　蓝忘机抓紧了魏无羡的腰带，还不及回答他，正要问纯姥姥怎么抱得到小圣女，便看见对面她仅剩的那双眼睛在一瞬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金色光芒，竟然将这冰洞一般的空间照得无处不是金光灿烂。

　　魏无羡被刺激得闭上了眼睛，喊道：“好亮！”

　　蓝忘机强忍着刺痛看去，身子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附，他和魏无羡同时被带起冲向对面金光发出的地方。金光在照耀下，他近乎目不视物，只觉得意识中的声音退了出去，同时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小孩身体撞到他的胸口，他伸出一只空着的手抱住了。

　　小孩子的垂髫发丝擦过面庞，“姥姥！姥姥！”清脆的女童声音在耳边响起。应该是小圣女素儿无疑。只是她怎么从融入石壁的模样变回人形，不得而知。

　　蓝忘机依照纯姥姥的吩咐，一手抱紧小圣女，一手抓住魏无羡的腰带，在巨大的吸力中不敢放松。听见魏无羡大声喊道：“怎么回事？是那个小姑娘？”他也已经触碰到小女孩身体，听见了他的声音。

　　“是小圣女！”蓝忘机简短解释，脑子却在思索“为什么姥姥说不要停下？我和魏婴根本身不由己。”

　　小圣女却大哭起来：“姥姥！姥姥！不要啊！ 不要啊！”在他臂弯里用力挣扎，被蓝忘机死命抱住不放。

　　魏无羡劝道：“小妹妹别哭！没啥大事，我们很快就到外面了！”虽然遇上变故，也没听见纯姥姥和蓝忘机的对话，但见蓝忘机不慌不忙，自然就明白他们正在出去的路上。

　　紧接着蓝忘机感觉到他们进入了原来那面石壁的内部，金光逐渐黯淡，四周一片混沌，好似有天量的水暖洋洋地包裹着他们，脚却触到了实地，低头一看，薄薄的一层金色光带，看似透明脆弱，其上却能行人，不见尽头地一直通向虚空中。

　　被他夹在臂弯下的小女孩抬起头来，一张鹅蛋脸，眉目清雅秀丽，是个极美的胚子，一双琥珀色琉璃的浅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你放开我！”她哭道，虽然声音稚嫩哽咽，却有一种天生的庄严。

　　蓝忘机抱着她，拉着魏无羡脚步不停超前奔跑，柔声说道：“纯姥姥要我们不能停留。你说过要听她话的。”其实纯姥姥并没有说小圣女必须听她的话，蓝忘机这话有诳语的嫌疑，不过事急从权，能安抚小圣女就行。

　　毕竟还是小女孩，小圣女一时转不过弯来，含着泪水稍微顿了一下，却跟着又哭了出来：“姥姥，我不要姥姥死，我不要姥姥死！你放开我，我要救姥姥！”

　　蓝忘机脚步微顿，先头已经听出纯姥姥有托孤之意，但心存侥幸，希望她只是暂时被困在此处，总有出来的那一天。此时听到小圣女痛哭，心中钝痛，终于放停了脚步。

　　魏无羡也停了下来，神色倒是自然，并不忧心，问道：“怎么办？”

　　蓝忘机想起纯姥姥的话，低头看看哭得伤心，又不住挣扎的小圣女，几乎是自语道：“素儿，你若有办法，又怎会被困在这里许久？走罢！”说罢一咬牙，抱起她发足飞奔。

　　但只这短短的刹那停顿，蓝忘机只觉脚下一空，便看见魏无羡秤砣一样栽头下跌，自己也随之往下跌去，眼前浮光闪动，那条金色的光带竟然消散了大半。

　　远远望去，原本金色光带连接的尽头，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那是出口吗？”这个念头在蓝忘机脑海里飞快划过，然而他们已经没办法再接近了。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纯姥姥为何告诫他千万不要停下来，没有翅膀，他们便飞不过去。小圣女在他腋下，哭声也被突然的失重掉落打断。

　　“魏婴！”他喊道，伸手想去拉住魏无羡。

　　“我在！没事！”魏无羡很快回答，也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他们相隔不远，可同在下落过程中，一时间也无法牵手。

　　在灵境里，当真是万事都不同寻常，蓝忘机懊恼不已时气息不稳，在呼吸不畅之际惊问自己：为何不无剑飞行呢？

　　然而他一提气蕴在丹田，腹部便如被一个大铁锤狠狠击中，剧痛使得他闷哼了一声，身子蜷缩着加速往下坠落。

　　魏无羡见状大呼，“蓝湛！你……”话未说完，想是也试图提气飞行，便亦如蓝忘机一般，腹部如遭重锤，头重脚轻地以相同的速度跌落下来。

　　“你们怎么啦？”小圣女忘了哭，在蓝忘机加速跌落时惶然问道。

　　蓝忘机腹痛如绞，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完全不能启口回答，手臂更是酸痛难忍，但仍拼命抱住小圣女，怕她从自己怀中掉出去。即便下面是万丈深渊，答应纯姥姥照顾这小女孩，便是死也要护着。

　　然而下一刻蓝忘机便知道这下面绝不是万丈深渊那么简单，更大的危机已轰然降临。他看见石壁上的千万条根须，全部变成了雪白的尖刺，从四面八方猛刺而至，尖刺之密，倾国之箭阵也不过如此。

　　蓝忘机全身汗毛倒竖，眼见尖刺逼近，却不能御剑抵挡，他抱紧小圣女，尽量蜷缩起身体将她护在胸腹中间，再别扭地仰起头去看魏无羡。

　　他在他的斜上方，他们相隔不过一丈，蓝忘机看见魏无羡下坠时翻飞的衣袂，飞散的长发，那条鲜红的发带在雪白的冰刃之中，像水中流逝的生命。

　　接着他看见魏无羡惨白的脸，俊美而决绝，“魏婴——”蓝忘机知道无法触碰到他，声若泣血。

　　晶莹剔透的尖刀，竟有淡淡的浮光，幻彩流动，却是死亡的颜色。流光映在魏无羡脸上，蓝忘机看见他突然笑了一笑。

　　魏无羡收紧手足，身体笔直，即刻加速了下坠之势，坠到和蓝忘机差不多高度，赶在水泄不通的冰刺将他们刺穿之前，展开双臂将蓝忘机和小圣女整个搂住。

　　仿佛天地崩塌，刹那鲜血迸溅，蓝忘机的眼前变成了血海，粘湿的热流如浴，自他头脸和全身滴落。魏无羡无法护住的，他的腿脚和手臂被刺穿的剧痛，已然无感。

　　“魏婴——”蓝忘机只觉心脏被什么捏碎了，他在魏无羡仍箍得很紧的怀抱里颤抖，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比痛还痛的毁天灭地之感在瞬间占据了他的全身，他连呼吸都再不能维持，随即失去了知觉。

　　世间从此无春秋，不知玉兔换金乌。

　　蓝忘机浑浑噩噩，像是坠入无边的噩梦，身不由己，泥足深陷，他心如刀绞却不敢清醒，见过无数残肢断臂血海尸山，唯独害怕面对魏无羡染血的面目。痛得麻木之时，却感到手足多处冰冰凉凉，原本火燎般剧痛的地方，顿时就痛楚全消了。

　　反而衬得胸中的疼痛，蚀骨挖心。不知不觉中，蓝忘机咬破了嘴唇，咽下满嘴的咸腥。

　　耳边却听得清脆的女声唤他：“蓝叔叔！醒来！蓝叔叔！醒来！”是小圣女的声音。

　　这声音刺入蓝忘机混沌的头脑里，他眼睫抖了两下，忍过呼吸间撕裂般的疼痛，睁开眼来。素儿小姑娘双目莹莹，与他同色的琥珀琉璃瞳仁，竟流露出凄然若绝的神色。

　　“对不起。”蓝忘机涩声道，抬头望天，不让眼中些许水雾落下，更不敢看向四周，甚至连他们身处何地都不关切。

　　“蓝叔叔，你是伤心吗？”小圣女素儿眼底含泪，却仍掩不住好奇。

　　蓝忘机道：“是。”他眼前雾蒙蒙，一片空蒙，伴随着抽骨吸髓的痛，用了好大力气说道：“请你告诉我，他怎样了？”

　　“你是问，魏叔叔吗？”素儿又问。

　　“……是。他……怎样了？”蓝忘机哽咽道，眼中又是热流涌出，再是用力仰头也无法阻止水珠滚落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