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心绪太无聊

3、第 3 章

　　古河村都姓何，一族的人在此繁衍数代，所以村里有学堂，有大夫。与阿宗血缘最近的荣叔就是个大夫，但阿宗在跑到路口时，还是选择往城里去。
　　毕竟城里的大夫医术更高明，药材也更丰富，何况背上的人伤势如此严重，实在没时间来回折腾。而且把他丢那自生自灭的人显然不希望别人发现，要么也不会用杂草掩盖，所以阿宗一时半会不敢冒然把人背回村里。
　　两个人到医馆时如落汤鸡般狼狈不堪。也幸好雨大，没其他病人来，他们很迅速的被接诊。
　　阿宗没进去里面的诊室，坐在厅堂的长凳上等待，眼睛直直地看着药柜，脑子里却不断闪现着那人的脸，尤其是那双眼。
　　“别发呆了，大夫叫你进去呢！”一个跟着大夫学习的半大孩子拍了阿宗的肩膀一下。
　　“哦，哦，来了，来了……”阿宗急忙站起，用力搓了把脸，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些。
　　吴大夫坐在桌前，身后的帘子拉了一半，阿宗可以看见那人的两条腿和光着的脚。“大夫，他怎么样？”
　　“你是他什么人？”吴大夫眉头紧锁，让阿宗的心一下揪起。
　　“我不认识他。”阿宗心想是不是那人没救了：“在城外土地庙避雨时发现的，看他还有口气，所以赶紧送来瞧瞧。”
　　吴大夫思索一下，为难地说：“不是我不救他，是救了恐怕也无用。”
　　“怎么说？”阿宗着急地问。
　　“他应是从高处摔落，身上多处骨折，内腑也伤了，最重要的是头部受伤严重。”吴大夫叹了口气，“你要没发现他，大概再过些时候就咽气了。我现在就算给他施针上药也不一定能救活，可能就是帮他把那口气多吊些时候罢了。”
　　“怎么会！他有睁开眼一次，我看着很清醒。”阿宗心里有点接受不了，“大夫，不管怎样，救救他吧，钱我出。”
　　“那是回光返照。”吴大夫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忠厚老实的傻大个，忍不住摇摇头，“治病救人是大夫的本分，能治我肯定会治。可他脑袋伤成这样，就算身上的伤好了，人也不一定会醒。就算醒了，那身子也是瘫废了，人也极大可能变得痴傻。”
　　阿宗再次愣住，眼睛盯着帘后那双白得发青的脚，心里竟有点隐隐作痛。
　　“大夫，该怎么治您就治，该用什么药您就用，钱我下午再送来。”阿宗掏出钱袋放到桌上。
　　“你与他非亲非故，这是何苦！”吴大夫把钱袋推还给阿宗。这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乡下人，又不是什么官商人家，哪有那么多钱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吊口气，续个命。
　　但阿宗不甘心，哪怕是为了那双清澈的眼，他也要搏一搏，而且也不忍心让那个人就这样凄凉地咽气。死前被人扔在破庙已经很可怜了，没遇到就算，既然遇见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大夫，您治吧，哪怕多活一天也好。”阿宗坚决地说，然后站起来，“我这就回去取钱。”
　　雨小了，阿宗到土地庙里挑了担子匆匆回家，连口水都没喝，翻出压箱底的钱又匆匆赶往城里的医馆。
　　吴大夫没要阿宗的钱，而是笑着说：“难得遇上这样的重病患，就当是考验我的医术。我们一起搏一把吧。”
　　就这样，那个人留在医馆由大夫和药童照看，阿宗每日进城卖完菜就去看他。
　　经过严酷磨砺与残害的生命力总是更加顽强。阿柒的那口气不仅没散，还慢慢缓过来，甚至越来越平稳，连吴大夫都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