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心绪太无聊

28、第 28 章

　　阿柒醒来时一阵恍惚，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是否是做了一场春梦。
　　他眼前一片朦胧，似乎有光在闪烁。他想转头看看，可是脖子僵硬得动弹不得，连身子好像也不存在了，一点感觉也没有。
　　阿柒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他想喊，却口干舌燥，只得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倦鸟归巢，一阵欢快的啾鸣，鸟儿们盘旋着飞过。阿宗抬头看了看沐浴在夕阳下的木板车，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阿柒在土地庙里睡着后就没再醒来，中午喂他吃饭时连眼都没睁。阿宗知道他的身体太弱，受不住，所以也没舍得叫醒他。但他好想再听听阿柒叫他，因为清晨发生的事美好得像场不真实的梦。
　　把割的猪草捆好放到木板车上，阿宗拍了拍衣服轻轻掀开稻草帘看阿柒醒没醒。
　　阳光已经不刺眼，但突然的明亮还是让阿柒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不得不闭上。
　　阿宗以为阿柒还没醒，正想再放下帘子，就听见轻微的声音，赶紧附耳过去。
　　“……水……”阿柒已经渴了很久，所以一感觉到有人，就迫不及待地喊。当然，只有他以为自己在喊，其实声若蚊呐。
　　阿宗听了半天才听懂那含糊不清的字眼，赶紧去车前拿水壶和碗。可是要给阿柒喂时，他才发现自己手上身上都脏得很，于是干脆含上一口，然后俯身慢慢渡进阿柒嘴里。
　　阿柒缓慢却主动地吞咽着，这让阿宗很欣慰，又小心地喂了几口。
　　“阿柒，你知道我是谁吗？能看得见我吗？”阿柒的眼睁开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顶棚遮着，光线昏暗，阿宗觉得阿柒的眼神不是很清明，眼睛也没看着他。
　　阿柒确实看不清，眼睛好像不听使唤似的就是对不上一个点，眼前的一切都糊成一片，但他知道身边的人是谁，那气息，那声音，已经刻进他骨子里，所以他努力喊出了那个名字：“……宗……”
　　呵……阿宗傻傻地笑了，开心得像捡到宝一样，低头与阿柒额对额地蹭了好一会儿。
　　回家的路上，阿柒可以感觉阿宗兴奋的心情，但他自己却有点低落。不只眼睛看不清，他发现自己虽然能感觉到右边身子，却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要的多久才能恢复，亦或是好不了。这样拖累阿宗非他所愿，如果以后都只能这么瘫着，他宁愿死去。
　　“阿柒，怎么了？”在阿柒对外界完全没有回应的日子里，阿宗已经习惯了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个细枝末节，所以他能过敏感地察觉出阿柒情绪不佳，吃饭时没有早前喝水那么积极。
　　阿柒觉得大概连他摇头阿宗都不一定看得出来，无奈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个苦笑。却不知自己的左脸僵着，右脸也只有的几处皮肉轻轻扯动，再加上没有神采的双眼，整张脸看上去颇为怪异。
　　“是不是难受？你跟我说，别自己受着。哪不舒服了？我给你按按。”阿宗放下勺子，心疼地揉着阿柒的左颊。
　　阿柒感觉不明显，以为阿宗在安抚他，突然就觉得委屈，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吐露：“……不……动……头……手……看……看……不……”
　　“看不清，身子也动不了，是吗？”阿宗将阿柒抱直一些，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颈窝，大手顺着他的后背，很认真地说：“你知道你病多久了吗？快半年了。你知道你现在多瘦吗？就剩骨头了。这段时间你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连吴大夫看了都觉得可怕，鬼门关你都走了几趟了，我现在想起来还怕得很……”
　　阿宗说着说着，想到当时大夫几次摇头就忍不住哽咽：“我当时就跟自己说，你要挺不过去，我追到阴曹地府也不放过你……后来，我都想好了，你一辈子不醒也没关系，这样陪着我就好。可是你看，老天保佑，你醒了，还能说话了！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就算你以后都看不见，动不了，那也该知足了！何况不是还有我吗？你睡着我都能照顾好你，难道醒了反而不行了？
　　我知道你好强，觉得拖累我，可我们已经是伴儿……跟夫妻一样，那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再说我也乐意，一辈子都乐意。”
　　阿宗的话让阿柒觉得脸都红了，心里暖得如春日冰雪消融，嘴里不自觉地哼哼着，整个身子都轻颤起来。
　　“别想太多，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了，自然就有力气，有力气才能动，是不是？”阿宗像哄孩子似的哄着阿柒，不过他也真是准备把阿柒捧在手心里好好伺候，怎么也要把他的身子养回来，把他过去受的伤害都弥补上。
　　没有什么比爱人的抚慰更加熨帖，安下心的阿柒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精神越来越好，身体也在慢慢地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