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心绪太无聊

26、第 26 章

　　村里人都在议论是不是该让族长请人看一下最近村里是不是沾了什么晦气，要么怎么突然出了这么多事，禾娘一家家破人亡，而阿宗也魔怔了。
　　大家这么说，是因为发现如今阿宗不管走到哪，干什么都推着辆木板车，而车上还躺着那个傻了的瘫子。
　　一开始，还有人好奇地上前看看，见阿柒躺那还客气地问候两句。后来大伙越看越觉得那躺着活死人还带顶棚的木板车就跟灵车似的，让人毛骨悚然，一个个吓得避之唯恐不及。
　　阿宗也不辩解，他觉得这样正好，大家都远离了，还敢靠近的八成就是心里有鬼。
　　肥番暗地里找不到机会，明里又怕人家觉得他也神经病，所以始终没办法接近阿柒。越弄不到手就越想要，这样变态的心里让他窝火，于是整日里惹是生非，搞得村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下场就跟阿宗一样，大家见了他就像见了瘟神似的躲着走。
　　黎明前，阿宗轻手轻脚地将阿柒用被子包裹好抱让木板车。屋外冰冷的风吹阿柒脸上，他茫然地睁开眼。
　　“我们去地里摘菜了，你继续睡，没事的。”阿宗在阿柒耳边轻声说，手轻轻地拂过他的眼睑，让他闭上眼睛。
　　放下稻草编的帘子挡住风，阿宗推着木板车开始一天的劳作。
　　他先去地里摘菜，整理，然后搬上木板车直接送去城里。
　　回来的路上，阿柒基本都是睁着眼的，阿宗觉得他是睡醒了，会跟他说说送菜的情况。
　　到家后，煮饭，给阿柒洗漱整理，喂饭，直到自己吃饭时，阿宗才能歇上片刻，之后，又是带着阿柒下地干活。
　　阳光明媚的早春，空气温暖湿润，连青草都飘散着香味。阿宗把稻草帘子卷起，让阿柒晒晒太阳。
　　有阿柒陪着，阿宗再累心里也舒坦，每做完一件事，就到车边，跟阿柒说说话，给他翻个身，按个摩，一个上午匆匆就过了。
　　阿柒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木板车上，直至下午田里的活干完。当他俩迎着夕阳回家时，阿宗对这样平静的生活感到知足，即使阿柒这辈子都不再醒来，只要他在身边，都是幸福的。
　　惊蛰时分，阿柒身上的断骨总算是长全了，冻了一个冬天的稻田也被阿宗犁好了，就等着接下来的播种。
　　傍晚，阿宗抱着阿柒坐在躺椅上，一点一点地给他喂饭。“这几天辛苦你了，跟着我在外面风吹雨淋。”
　　晃动的油灯下，阿柒呆滞的眼睛仿佛蒙了层纱，目光凄迷，叫人看了心疼。勺子喂到嘴边时他也不知道，嘴始终是向下歪斜微张着。阿宗不得不用勺将他的唇齿分开些，再将稀米糊喂进去。
　　喂了他也不知道嚼，不知道咽，阿宗实在怕呛到他，不得不抱他后仰一点，每喂一口还要及时帮他合上嘴，免得全流出来，然后再捋捋他的脖子，顺顺喉结，帮他下咽。
　　“多吃点啊……最近又轻了……吃得胖胖的，身体才好……”阿宗念叨着，拿起围在阿柒胸前的帕子擦掉他下巴的米糊。
　　从出事到现在，阿柒一直在瘦，整个人已经脱相，就剩把骨头。阿宗抱他时都不敢太用力，怕一不小心，就把他碰散架了。
　　为了让阿柒胖起来，阿宗没少花心思，他自己舍不得吃的上好米面对阿柒从不吝啬。家里原来只有几只鸡，现在又养了一窝，小猪也有一头，就为了有肉有蛋给阿柒补身子。
　　给阿柒喂了饭，喂了药，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外面又飘起了雨。阿宗往炭盆里加了点炭，让屋里暖和些。
　　这几日倒春寒，突然冷得刺骨。阿宗恨不得把阿柒裹成粽子，就怕他受凉，还好阿柒争气，平安无事。
　　“明早再送次菜，后天就不用进城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阿宗揉着阿柒的右臂，帮他活动筋骨。
　　阿柒左臂依旧轻颤着，吃了药也没什么效果，这也是他除了眼皮外，身上唯一能动的地方。右臂夹板拆了之后就萎缩得跟左臂差不多了，除了手指没有蜷缩到一起，肘部一样弯曲伸展不开。
　　阿宗想着怎么也要帮阿柒把右臂练好，练恢复了，这样等他醒来后有力气了，就还能做他想做的事。
　　窗外的雨停了，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阿柒在阿宗怀里无声无息地闭上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