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心绪太无聊

19、第 19 章

　　小年那天是年前最后一次大集，阿宗早早把木板车收拾妥当，除了放上要卖的竹制品，还在阿柒要坐的地方铺了稻草和棉被。
　　阿柒穿着阿宗的大棉袄，又披上带帽的斗篷，被阿宗抱到木板车上，之后身上又盖了条被子。
　　“这样行吗？”阿宗在阿柒背上垫上枕头。木板车地方有限，阿柒没法躺下，只能靠坐着。
　　阿柒点点头，难得出门，他有点兴奋。
　　路上飘起了小雪，阿柒贪婪地看着这朦胧干净的世间。而阿宗则看着他灵动的双眼，觉得整个世间都在这双眼里。
　　大清早医馆还未开门，他们先去了集市。年节前最后一次大集，整个市场人山人海，阿宗编的那些竹筐竹匾竹簸箕之类的结实又耐用，很受欢迎。
　　阿柒一个姿势坐久了，先是难受后来就麻木了，他也没说，始终笑着让阿宗忙，直到身子开始颤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歪倒。
　　阿宗要拿车上的其它物件，回身时才发现。可是买的人正多，也腾不出手，只得先把东西搬开，扶他躺下。
　　阿柒的身子保持坐姿僵硬着，只能侧躺，盖着被子都能看出抖得厉害。
　　“忍一下，马上帮你揉。”阿宗不再跟人讨价还价，直接开了最低价，谁要拿走，不要拉倒。
　　很快，东西就卖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阿宗也没整理，先照顾阿柒要紧。
　　此时阿柒已经有点人事不清，面僵嘴歪，涎水糊了半边脸，还好没痰堵着。
　　阿宗大力顺着他后背的椎骨，等他身子抖得缓些，没那么紧绷，才开始按揉他的手脚。
　　阿柒的下身湿透了，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能更换，阿宗怕他又受凉，赶紧收拾东西，带着他去医馆找吴大夫。
　　一番折腾下来，阿柒在医馆清醒了，对自己总是给阿宗添麻烦感到很内疚。
　　“吴大夫，怎么样，阿柒没事吧？”阿宗的心一直提着。
　　“从脉象上看，就是虚，脾胃虚弱，心气不足，但这只是导致他咳嗽难愈，跟他身子颤抖没什么关系。”吴大夫又把了把阿柒的脉，想了下说：“他这症状应该跟他头部受伤有关。”
　　“能治好吗？”阿宗问道。
　　“这恐怕难。你们要愿意，我就开些活血通络的药吃看看。”这药反正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吴大夫倒也不坑他们。
　　阿柒实在是怕了吃药，但阿宗觉得死马当活马医，兴许就能好，要么看阿柒那样抖，他都觉得难受，所以最后他们要了几副药先回去试试。
　　这次进城，阿宗也是想置办些年货，于是阿柒暂时留在医馆，他又回了集市。
　　“阿宗，这么巧，买年货哪。”同村的几个年轻人在集市口叫住阿宗，其中一个叫肥番的人随手扒拉了阿宗木板车上的东西，笑得有点贼地说：“呦，钱挺多的啊，买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过年能吃得完嘛。”
　　肥番是村里的恶霸，旁边那几个也是好吃懒做，一天到晚偷鸡摸狗的二流子，这伙人连族长也拿他们没办法。
　　阿宗不想理会他们，推了木板车就走。集市人多，他们也没为难阿宗，不过其中一个偷偷跟了上去，阿宗并没有发觉。
　　中午阳光正好，吃过午饭，阿宗决定带阿柒在城里逛逛再回家。
　　天桥下说书唱戏好不热闹，阿宗他们到时，正好有人在表演杂技。
　　“好！好……”让人眼花缭乱的杂耍赢得了无数喝彩。阿宗见阿柒看得入迷，也高兴地掏了几个铜板给讨赏钱的小猴子。
　　随着配合表演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敲着，阿柒耳边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慢慢退去，周围变得鸦雀无声，攒动的人群像映在湖面的倒影泛起了阵阵涟漪，那些人是眼前的人，又不似眼前的人。
　　当身着艳丽罗裳的少女踏上高空悬索时，阿柒一阵心悸，身子无助地轻颤起来。
　　“累吗？要不要走了？”阿宗把他滑落的斗篷帽子重新戴上，见他呆呆地望着高空的表演，以为他是感到惊讶，也就不打扰他，站在边上陪着他看。
　　阳光晃得阿柒眼前一阵白一阵黑，他看见自己的脚踩在摇晃的绳索上，然后像在平地一样走着，跳着，旋转着……
　　那么畅快，那么自由，就像鸟儿在枝头跃动。
　　阿宗看见阿柒闭上眼后，掖好他身上的被子，推着木板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