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应诺》七耐

41、搬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等我回来？

　　应勤的心剧烈地跳动，很显然，他预想过很多次重逢的画面，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因诺自己敲开了他的门。

　　想念吗？当然想念，不然他不会搬到这里住，也不会发疯了一样地四处找她，更不会在即使知道自己的寻找可能注定是徒劳的时候仍然不搬走。

　　可又不止是想念，还有更深处的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空欢喜。

　　在找寻无果的那段时间里，他甚至恨过因诺，消失得太快，让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走进过因诺的心。

　　当因诺真的再次出现，他心底的某一块痛苦的记忆再次开启，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坦然面对因诺了，他发现，期待太久了，在相会时，反而变得冷静了。

　　“我来见你了，应勤。”因诺似乎也有些踟蹰，两人就这样站了一会儿，因诺皱起眉头。

　　“嗯。”应勤一时语塞，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灰色的拖鞋都在诉说着他的晦暗不明的内心，此刻的气氛有些凝重，两人谁都不愿意先低头。

　　“我说，我……”因诺深呼吸，一字一句想要说点什么。

　　“为什么回来？”应勤突然打断她的话，他的语气并不生硬，甚至听起来十分平静，只是他也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些变化的东西，因诺暂时还抓不住，她能感受到的，就是应勤的沉默。

　　以往，应勤话也不多，也是沉默的，不过现在的沉默，也不同了，有种让她心口发紧的东西产生了。

　　因诺有些怕，似乎怕在他们之间已经建立的某些东西，就这样消失掉，又有些跃跃欲试，是不是长时间的分离，更能让他看懂自己的心呢？

　　又或是，他其实已经后悔了？

　　因诺走近了一点，仔仔细细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她忽然就那么轻笑了出来：“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为什么回来？”

　　“别这样，因诺。”应勤似乎终于泄下气来，有些茫然，也有些疲惫，因诺觉得，他比之前，愈发沉郁了。

　　“哪样？你说啊？”她就那么深深地看进应勤的眼睛里，直到那股有些压迫的凝视进入到他的心里，最后她在他的眼神中看到自己，才作罢。

　　应勤有些招架不住，长叹一口气，认输一样地说：“你先进来，门口有风，冷。”

　　“我也是想进来说。”因诺眨眼，没有过多的表情，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应勤的家里很干净，所有的物品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除了，茶几上的一个盒子，有些奇怪。

　　任谁都看得出来，房子整体的装修风格，属于极简主义，饭桌，书桌，甚至电视柜上，都没有摆放什么盒子或是物品，只有茶几上放了一本封面都有些泛黄的书。

　　应勤注意到因诺在看那本书，不动声色地转过去，遮住了她的视线，这更激起了因诺的好奇心，她直接绕过应勤，假装不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看到了那本书的封面。

　　是一本心理学的专业书籍，名字她在自己的心理医生那里听过几次，心下一动，她问：“这两年，你还好吗？”

　　“挺好，你呢？看起来也挺好的？”应勤有些疏离，疑问的句式，却也叫因诺听出些责备的意味，就像在说：你好像即使没有我，也过的很好。

　　“一个重度抑郁症病人，你问我好不好？你的书，白看了？”因诺不客气地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应勤仍然感觉到了压力。

　　“或许，我从来就帮不上你什么，因诺，过去的事，你……”应勤说的很慢，也很艰难，却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没料到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因诺的声音打断。

　　“过去的事，我道歉。”她的声音突然变大，仿佛练习了千万遍，顺畅地说了出来：“我不该一声不吭地离开，可是，为了回来，为了今天来找你，我每一秒都没有放弃努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降低声音：“你知道的，努力对我来说，甚至比活着，很难。”

　　应勤完全愣住，他没有想过，因诺会这样直白地，这样热烈地，这样决绝地，表达自己，或者说，因诺的极度坦诚，让他初时的责备，完全消散了，他只是过于害怕了，怕重来一次，也是一场空欢喜。

　　“我们都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吗？”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有些出神，可眼神却再次不由自主看向因诺，仔细描摹着她的每一个表情，他有些悲哀地发现，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地忘记，只要再次见到，他还是能够无比清晰地描绘出因诺的模样。

　　因诺从他的神情中，得到了某种启示，她终于放松下来，甚至带了些挑衅地问：“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

　　“我怕一切都是场空欢喜。”应勤平静地说，不带任何掩饰。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守着这破小区干嘛？搬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等我回来？”因诺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恶毒，仗着应勤的喜欢，为所欲为，可她想的很清楚了，不想再错过应勤。

　　“是又如何？我可以等，也可以立刻搬走，因诺，你并不是非我不可。”应勤违心说出的话，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是吗？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这样。”因诺轻声说，没有给应勤反应的时间，径直走过去，环住应勤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