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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抱君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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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从妖界回来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内,并布下封印,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他。
他有很多话想问范思辙,却不知怎么开口,明明心里还在埋怨师尊,却又控制不住的希望师尊打破封印,来见他。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几次碰封印的人都是仙殿里的仙婢,师尊连他的别院都没有进来过,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
几日后,范闲便从房内出来了,如同往日一般嬉皮笑脸的逗弄着仙婢们。
“师尊,您找我?”范闲是故意使用敬称的,他此刻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范思辙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淡淡道:“不入凡尘,怎入仙界?不知世间情爱,如何断掉七情六欲?不被世俗给绊住,如何踏上仙道?”
“明日你便去历劫台入凡尘,我已拜托红尘仙君给你安排了一场凡界历劫。”
范思辙见他还未走,站在那里也不吱声,便出声道:“你可有话要同我说?”
“嗯?没有。”范闲发出疑惑后立即反应了过来,向范思辙行礼离去了。
范闲心里此刻有一团火,它在范闲心里上窜下跳,让他无法静下心来,他刚刚差点就对师尊不敬了。
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对范思辙吼出那句“成为像师尊一样的神仙吗?不知感情为何物的怪物?”范闲就觉得自己背叛了师尊。
司理理不知什么时候又偷跑了回来,她仿佛看穿了范闲心中正苦恼的事般,道:“你的师尊并不是没有心。”
破剑仙君还在的时候,惊鸿仙君可是三界之中出了名的〈调皮〉。
他偷翻过长公主的闺房,甚至还在房内留下了一张画着鬼脸的白纸。也偷喝过庆帝亲自酿的仙酒,仙界玩腻了,便跑到妖界偷看妖皇与情人私会,为了让自己在妖界游玩时不被人追杀,便威胁了身为妖皇的战豆豆,至于司理理便被他的师尊——破剑仙君给下了毒药。
三界之中凡是被惊鸿仙君给捉弄过的,都是怒气冲天的想好好给他一个教训,但是每次他犯事,破剑仙君都不管对错,直接护着他那个小徒弟。
而且最重要的便是惊鸿仙君在何处,破剑仙君便在哪,所以这厮每次捉弄别人的时候,破剑仙君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后来他们明白这师徒俩就是一伙的,但是他们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只能憋着那股气看着那对师徒意气风发。
几乎三界之中没有人知道破剑仙君去往了何处,他们只知道惊鸿仙君要倒霉了。
可惊鸿仙君没了范闲,照样把那些来找事的各路仇家打的落花流水,这世上除了他师尊——破剑仙君能打赢他,再也没有人能与他一剑。
范思辙是被破剑仙君给宠着长大的,性子自然是骄纵了点,骨子里不知觉流露出来的清冷,会让人产生一种破剑仙君的错觉。
一开始范思辙是不能适应范闲不在他身旁的,他总是忘记范闲早已离去,为了让自己不再时不时去捉弄别人,他一点一点的收起被范闲宠出来的小脾气与怪性格。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它能让范思辙习惯范闲不在身边,却不能让他的身体与心习惯。
尤其是这座仙殿里到处都是他们生活过的痕迹,会让范思辙时不时想起他,他一想到范闲就会笑,但是回忆过后,巨大的落差感会一下子填满他。
之所以不把这座仙殿给拆了重建,是因为范思辙不想最后连回忆都留不下,这座仙殿既让他痛苦,又让他高兴。
范闲前脚刚去凡界历劫,司理理便一脸悠闲的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没过多久,她就闻到了一股清香,那股清香久久不散,仿佛在勾引她。
司理理现在只觉得喉咙干燥的厉害,急需要喝上一杯茶来解解渴。她睁开眼,便看见范思辙正坐在她旁边饮茶,似是看见她醒了,还对她友善的笑了一下,问她:“要不要来一杯?”
“这莫非是——入梦来?”她惊讶的看着他的茶杯问道,茶壶里飘来的清香,更加让她确定了这就是入梦来。
入梦来是破剑仙君亲自为惊鸿仙君所制,据说入梦来乃茶中极品,单是那茶香就让人闻着都上瘾。
曾有一次,破剑仙君与惊鸿仙君在庭院里品茶闲聊之时,仙殿门外却传来喧嚣的说话声,破剑仙君前去一看,自家大门挤满了各路仙家,甚至还有从下界飞奔而来的妖。
然后破剑仙君就问他们,为何全挤在此处?是找我有事吗?
他们一听,便忙不迭地寻问他,是什么东西这么香?但因为人太多了,破剑仙君听得不是清楚,但依稀听明白了,原来他们是被入梦来的清香给吸引了过来。
破剑仙君并没有敷衍他们了事,反而说明了事情来龙去脉。然而当他们向破剑仙君讨要入梦来的配方时,破剑仙君笑的很温柔。
不过眨眼之间,各路仙家便中毒吐血了,他们准备一起将破剑仙君击杀于此!谁知,破剑仙君出手比他们还快,或许是占着自己人多,便吃了熊心豹子胆,产生了一种自己能够打败破剑仙君的错觉。
可他们都忘了,破剑仙君还有一徒弟,惊鸿仙君最出名的剑术便是耍的一手好花剑,让人眼花缭乱,使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死在了他的剑下。
余下不多的人看到这一幕,随后便落荒而逃了。因其二人当天所穿白衣,斩杀数人,又剑术了得,被人称之为「白衣仙」,也是后来访间故事杂谈中的「白衣双煞」。
不过这世上喝过入梦来的只有破剑仙君与惊鸿仙君,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嗯?怎么没有味道?”司理理抿了一小口,茶含在嘴里,宛如平淡无奇的水,可茶香又如此甘美。
“入梦来本就没有味道,世人只是被茶香所蒙蔽了。”
范思辙并没有告诉司理理,入梦来虽无味,但有一神奇之处,凡是当天喝过它的人,都会在当天晚上与自己心系之人于梦中相见,并且梦中所发生之事皆给人一种似真似假。
〈师尊,入梦来我已会,你又何时入我梦来?〉
范闲飞升成仙后,并没有立马回仙殿去找范思辙,反而约他在范府一见。
昔日气派的范府已残破不堪,而范闲正拿着一根糖葫芦坐在石凳上等范思辙来。他并没有等多久,范思辙便来了。
范思辙一来就问他:“你见过王启年了?”
范闲咬了糖葫芦一口,咀嚼着道:“师尊,您我相遇那天,我手里其实是拿着一根未吃完的糖葫芦的……跑动的时候掉了,也不知掉哪了……”
“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吃过糖葫芦……今日一尝,味道也不过如此。”
范闲情绪逐渐低落了起来,他把糖葫芦放在石桌上,抬头看着他的双眸问道:“师尊,是您灭我满门,杀我全家?”
“是。”范思辙如往常一般没有感情的回道。
“既是师尊所为,那便拿命来偿还罪孽吧!”
范闲望向范思辙的那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的被磨灭、消散,最终,他不忍范思辙疼,怕伤了他,便用一阵法把他的灵魂与身体分离开来。
范思辙的灵魂被囚禁在往生界,既不能入轮回,又不能重回人世。
范闲每日都会想尽各种法子折磨他的身体,而范思辙必须亲眼目睹这一切。他今日便是把范思辙的面部先给毁了,随后便是拿起刀,手起刀落,没有灵魂的身体便像是一块肉块,任人宰割,被人剁成肉沫,混杂着血腥味。
范思辙知道他并未被仇恨所蒙蔽,无奈道:“你我都清楚,那不过是一具躯壳。”
“师尊,您怨我吗?”范闲听后反问他,当他看到那双永远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睛时,他明白了。
囚禁范思辙的锁链应声而落,灵魂瞬间化作万千星光飞向范闲,随即消失。
“等我。”他知道,这会范思辙已投入人世间了。
十年后,范闲也抱回了一七岁孩子,司理理见那孩子衣着颇为华丽,心中不免与范思辙带回的孩子作比较。
“你跟你师尊怎么都喜欢捡孩子回来啊?!”见此情形,司理理顺嘴一说,不过她总觉得这句话她好像说过几次了。
“你要走了?”范闲前几日就注意到她把自己的房间给清空了。
司理理听后温柔的笑道:“嗯,她终于要来娶我了。”
“恭喜!这是给你的贺礼。”范闲从虚戒里随手取出了一印有梅花的木盒递给她,便头也不回的抱着孩子走了。
司理理好奇的打开木盒,里面居然是一套发饰!而且这套发饰还是曾经司理理做梦都得不到的“碧落瑶”。
“碧落瑶”是破剑仙君有一次想看他的宝贝徒弟——惊鸿仙君扮舞娘,亲自所制作,正所谓破剑仙君出品,样样极品。
这世上知道她想要“碧落瑶”到疯魔的地步的只有破剑仙君一人,她忽然惊觉到破剑仙君回来了。
范闲眼神炙热的看着正熟睡的范思辙,这下,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王启年终于见到了他的大人——范闲,他提醒范闲,要小心范思辙这人,不然为何一仙君好端端出现在凡界一处不起眼的府里?
而范闲闻言只是一笑,道:“我知道。”
“啊?您知道?您……何时恢复的记忆?”王启年刚开始没听明白,后来反应了过来,心下大喜。
范闲他什么都知道,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就连范思辙毒杀他的事,也是他一步一步的逼他这么做的。
破剑仙君与惊鸿仙君暧昧不清,但是又与其她仙子各有往来,甚至还逗弄仙婢。
惊鸿仙君自然是看到了,将来师尊一定会遇到一个心怡女子,然后与她成亲,以后师尊就只会宠她一人,只会对她一人好,完全的冷落他。
他一想到这些,就要嫉妒的发狂,他要师尊永远只对他好,他不想与别人分享他的师尊。
可——该怎样永远呢?
于是便有了毒酒一杯,这毒还是破剑仙君自己的毒药,范闲简直是要被他可爱死了。
范闲并没有装装样子,他真给喝了那杯毒药,他笑着点破范思辙笨拙的演技。
“思辙,我都知道哦!你知道看着自己重要之人从小不点慢慢长大,是何种感觉吗?完全属于你一个人,他是属于你的。”
“思辙,想不想试试?”
范思辙不想试,可范闲却偏偏不如他愿,因其没服解药,没过多久便仙逝了。
范闲又何尝不是被嫉妒所包围?他看着范思辙与人聊上几句话都会心生不满,更何况还有肢体接触?
凡是范思辙碰过的东西,穿过的衣衫都被他收藏了起来,随着他长大,范闲也开始不满足于此了,他是故意让范思辙产生嫉妒的,就连死亡后何时复活都计划好了。
在他肮脏的心思里面,是颗热爱着范思辙的心。
范思辙的神明是他的师尊——破剑仙君,范闲的神明又何尝不是他的宝贝徒弟——惊鸿仙君呢?
破剑仙君心机城府极深,惊鸿仙君则心狠手辣,这二人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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