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一世红颜故》徐雨桁

26、第 26 章

　　耳鬓厮磨。

　　二人坐在湖边，看着亭子吹着风。苏景焕紧了紧白浅清身上的披风，生怕她受寒。

　　“坐一会就回去吧，外头冷。”苏景焕轻声开口，紧紧搂住白浅清，好似这样就可以帮助她抵挡外界风寒一般。
　　“王爷接下来没有要给妾身瞧的东西了？”白浅清揶揄着，后转头问道，“出这么难的谜题，就不怕妾身根本破不开吗？”

　　“不怕...”
　　苏景焕当即想也不想回答，而后有些发愁模样，“浅浅如此聪慧，本王往后若想准备这些，可要多费些功夫了。”

　　“王爷就知道取笑我，浅浅哪有王爷心思多。”白浅清开口‘恭维’。

　　二人回去已经很晚，下人备好了姜汤，到底是没冻坏。

　　日子过得极快。

　　眨眼即逝，年后，春去秋来。

　　孟秋时节，白浅清身孕已然有八足月，肚子圆溜溜的突出，平日走路都要扶着点儿腰。

　　...
　　一日，二人正在房中，白浅清站在落地铜镜前照了又照，只觉得自己朝着矮胖发展的飞快：“王爷你瞧...我是不是矮了不少？”

　　“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浅浅莫要心急，到时候本王陪着你一起锻炼，定能恢复！”苏景焕开口宽慰。

　　白浅清点了点头，她现在即使再累，每日也都十分听话的挺着肚子在屋子里来回走，说是充分的运动对太子有好处。

　　“...王爷可在？”门外，康华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急促。

　　“进来。”苏景焕说着，目光从白浅清身前挪到门口。

　　康华轻轻推门进来，朝着二人行了个礼，礼数周全，但匆匆而来的步子掩不住的焦急。

　　“王爷，京城来信。”康华说着，双手奉上一枚火漆密封的竹筒。

　　苏景焕眼神微眯，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康华是太子身边的人他一直知道，但都没点破，如今这火漆是太子独有的标志，信是京城送来的...

　　能让康华如此说，不惜暴露身份，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伸手接过，苏景焕检查见火漆图案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白浅清只道他们是要谈论正事，正准备离开回避，却被苏景焕叫住了。

　　“浅浅不必回避...来帮本王捏捏肩可好？近日本王难受得很。”苏景焕拍了拍自己肩膀，示意白浅清过来。

　　深吸口气，白浅清缓步行至苏景焕身侧，抬手覆上他的肩，指尖冰凉。近日苏景焕心情不好，她作为枕边人能明显感觉到，但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尽力的让他顺心，如今怕是最不好的结果要出现了...

　　“前不久突然父皇重病，太子求助于我，虽极力挽回局势，但怕是...”苏景焕似是在给白浅清解释，嘴上说着，手上已将竹筒打开，卷起来的纸条一角出现在众人面前。

　　苏景焕抬手拿起，是很小的一张纸，上头也不过只有短短几个字。

　　展开来看：速回京。

　　...

　　“...我与你一起回去。”白浅清当即开口，语气异常坚定。

　　“...浅浅。”苏景焕手上一顿，就连康华也震惊得看着她。

　　“我——”白浅清知道此事决不可儿戏，但刚才就是没忍住直接出言...

　　苏景焕拉手拉过白浅清的手，扶着她坐下，而后艰难开口：“...浅浅，浅浅留在这边可好？就当时为了我们，为了孩子，此去...此去艰难，我怕...”苏景焕说不下去，但众人心知肚明。

　　齐王来到江南是皇帝的意思，今日这不过是太子的一封信，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分量却极重。如若苏景焕当真回京那便是抗旨不尊，也保不齐消息泄露，被有心人得知，在路上围攻苏景焕...
　　如此看来此行便是凶多吉少，如若白浅清跟着，他定也无暇照顾。

　　其中道理白浅清自然知道，抽了抽鼻子，而后强自镇定开口问道：“...那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走？”因为孕期，她本就多愁善感，但她绝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成为苏景焕的累赘。

　　“本王——”苏景焕张了张口，明明话就在嘴边，但见着白浅清那张期待不舍的面容，就是开不了口。

　　“王爷忙吧，妾身去为王爷收拾东西...”白浅清当即起身，不顾苏景焕的阻拦径自朝着里屋走去。

　　门关上，白浅清靠在门上，一个劲儿的深呼吸。习惯当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适应了苏景焕一直陪在身边。

　　怎么办...

　　门外，康华瞧见这么一幕，生怕苏景焕会心软，当即跪下低头拱手：“王爷...”

　　“明日一早。”苏景焕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即使是抗旨他也要回去，太子这么着急，只怕皇帝危在旦夕，不论如何，他也要见父皇最后一面...

　　康华被他说的一懵，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去准备一匹马。”苏景焕说着，有些疲惫模样，捏了捏太阳穴，声音又冷了几分。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康华闻言，连连道谢退下。

　　苏景焕一个人坐在桌边，回头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白浅清正在屋子里。他应该去安慰一下白浅清，毕竟刚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心理准备...可是明日一早便要离开，苏景焕有太多事需要去安排准备，他必须将一切后患全部解除，不然他不会放心浅浅一人留在这边。

　　深吸口气，苏景焕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壶茶水，起身抖了抖衣摆，朝着门外大步而去。

　　.

　　夜半时分，苏景焕终于将所有琐事安排妥帖，回到府上灯都熄了。白浅清因为怀着身孕自然而然便有些嗜睡，平日这个时辰她应道早就歇下了，本以为亲今日也不例外...

　　但就在他进到里屋的时候，屋内的烛火被点亮了。白浅清正坐在床边，屋中的桌上摆着的正是一盘饺子。

　　“王爷这么晚才回来可是累坏了？要不要吃点东西？”白浅清起身迎上前，说话见就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苏景焕没有说什么，而后边间白浅清继续自顾自言道。

　　“府里的婆子说京城那边有句话，送客饺子迎客面，这是妾身包的饺子王爷可要尝尝？”白浅清说着，将苏景焕的外袍挂起，一边收拾，一边娇笑开口，“这可是妾身第一次包，可能不太好吃，王爷可不要嫌弃啊。”

　　苏景焕一直忙着，却是没吃过饭，如今饥肠辘辘，坐下拿起筷子，满心全是不舍。

　　白浅清回过神，见苏景焕还坐在原处，手上的筷子一动未动。

　　“王爷怎么不吃，可当真是嫌弃它难吃了？”白浅清开口问道，而后坐在苏景焕身边，也跟着拿起筷子尝了一个，之后好奇开口，“咸淡适中，妾身吃着感觉还不错啊...”

　　“浅浅做的，自然是好吃的。”苏景焕开口，嗓音干涩，一边说着，一边将盘子朝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王爷慢点吃，回京后竟然有许多美味，王爷可莫要忘了浅浅做的菜。”白浅清瞧见他这模样，自是忍不住情感，眼睛一酸，眼眶不自觉的发红。

　　苏景焕闻言抬头，见着白浅清如此申请，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而后肯定回道：“本王绝对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浅浅，更不会忘记浅浅为他做的任何事。

　　白浅清自是相信他的，后苏景焕吃的差不多了，白浅清起身将碗筷撤下，后将下午收拾的包裹拿出。

　　苏景焕本都已经做好了怎么安慰白浅清，以及怎么为她讲解此行必须轻装简行的道理，却没想到白浅清打开包裹，打开里面只有一套换洗衣服，还有一些碎银子。

　　“王爷还是少带些东西的好，最好还能将康华留下一段时间。”白浅清思索着开口，而后将拿衣服拿起后道，“本来衣服也是不必带的，但此去路远，入了秋天气冷，还是备上得好...这碎银两也是，出门在外银票总归是不方便的，王爷觉得呢？”

　　那件衣服塑精华认得，是今年入秋后白浅清新做的款式，花纹都是她亲自画的...

　　“浅浅所想正是本王所想。”苏景焕当即开口，“本王已经告知了莫晓，明日他会在县衙等着，之后则穿着本王的常服去书房住下，对外也不会宣扬我已离开江南之事，王府内外我都会加派人手，浅浅放心...”

　　“让我不放心的根本不是这个。”白浅清忽而抬头，神情颇为严肃，说完不等苏景焕有所动作，起身板着一张脸将包裹重新系好，放在一旁，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信封打开，苏景焕瞧着信纸十分眼熟，正是提亲之时，他交给白浅清的那张空的保证书。

　　“浅浅这是...？”苏景焕疑惑开口，却见白浅清已经将信纸展开，放在了他的面前。

　　原本空白的条目里，第一条的位置赫然已经被黑色的墨迹填满了，字体是独属于白浅清的小楷，娟秀可爱。

　　-王爷定要平安回来...

　　.

　　次日丑时，天刚蒙蒙亮。

　　苏景焕心里挂念着事，根本睡不安稳，听到门外康华的脚步声，当即便也起来了。

　　自己的手臂一直被白浅清拉着，如此一晚已经麻了。侧过头去看，白浅清面上还挂着泪痕，苏景焕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为她抹去，怀中的人儿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皱着眉头动了动身子，转过身去面朝着墙壁了。

　　苏景焕的手抬在半空中，无奈一笑，随即轻轻坐起身子，晃了晃另一边发麻的手臂，最后俯下身子在白浅清面颊轻轻一吻。

　　“等我回来...”苏景焕这么说着。

　　门口。

　　康华小声唤着：“王爷，该启程了。”他要送王爷到城门口，后回来时路过县衙时接上莫晓，二人再溜上一圈最后回府。

　　苏景焕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白浅清，这才起身离去。

　　听到门吱呀开合的声音，白浅清终于忍不住咬着手开始流泪，豆大的泪珠滑下，浸湿了发丝枕头。等到人走远了，她才终于敢哭出声来。

　　她不舍，但又不能不舍。

　　如此一夜，睡不着的怎么会只有苏景焕一人呢？

　　...

　　迷迷糊糊睡过去，白浅清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晌午了。揉了揉眼睛，白浅清摸到镜子一瞧，果然肿的像个核桃。

　　肚子咕咕叫着，白浅清伸手摸了摸以作安抚，只觉得这一个两个都不让自己省心。

　　“...宝宝这是饿了？娘亲这就去吃东西。”白浅清自言自语，后朝着门口喊道：“玉儿！”

　　话音落，门口的小丫头脆生生的应下，推门进来却吓了一跳，“娘娘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肿的这么厉害？可是梦魇了？”

　　“是啊...”白浅清胡乱点头，意有所指，“是个十分可怕的梦...去弄些吃的吧，我饿了。”

　　“是，奴婢这就去！”玉儿应下，而后有些忧心开口，“王爷也是，待在书房一上午了，身边只有康侍卫守着，娘娘要去瞧瞧吗？”

　　白浅清闻言一愣，这才想到如今是莫晓伪装成苏景焕在书房，看来是苏景焕怕王府人多眼杂，就连身边这些丫鬟也没透露半点。

　　“如此便装上两人的餐食，我带去给王爷一起用膳。”白浅清开口，而后嘱咐道，“王爷近日是有些忙，往后午膳都有我亲自送去，你们便不必操心了。”

　　“是。”玉儿当即应下，前去准备了。

　　.

　　玉儿动作很快，不过多时便准备好了餐盒。命她留在这边收拾屋子，白浅清一人提着餐盒到了书房。门前，果然只有康华抱着剑站在门口，想来他也是没睡几个时辰，如今守了一上午，应当是累坏了。

　　“去休息一会吧，我在这陪着王爷，你晚间再来。”白浅清到康华身边言道。

　　康华闻言思索片刻，最后朝着白浅清拱了拱手，点头应下告退。他也知道这是场硬仗，不能强撑着身子干熬。

　　上前将书房的门推开，有动静从书桌方向传来。

　　白浅清快步走进，掀开帘子入眼见到的却是满面书籍。好似是直接将书架上全部的书和竹简都拿出来堆在了桌上一般，砌成了一道墙，乍一瞧根本看不见对面之人的脸。

　　慢慢走近，却见莫晓一动不动的趴在桌上，那黑发束起，正如苏景焕平日的模样。

　　将食盒放在桌边的角落，白浅清轻轻开口：“莫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