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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星起 ...

  •   大胤一百八十年,七世胤景帝邵运炆崩于御阶,太子邵旸王。王初,以腹诽醉私丞,得骸骨乞,以免族。后大肆惩处逆者、阻者,从旧潜邸家臣更之,由是,朝臣莫不尊王,王势益重。
      ——《胤武帝详谈·卷一》
      夜火依稀明灭,已是夜深了,这重华王城的千里平静安宁依旧遮不住底下的暗流涌动。
      这大街小巷什么都没变,但几乎上上下下都知道,这邵家的天下又要迎来新主人了。
      毕竟现在皇帝实在太老了,老到再也没有精力去掌控往日匍匐在他脚下的臣子了。
      屁民泥腿子烧不起油灯,等闲也不会理会这等家国大事,除了零星的几家亮着淡淡的火光外,都早早的酣睡了。
      以至于最现在最关心此事的除了太子,就只剩下了九卿大臣、外戚权臣和那些自命‘君子’的读书人了。
      不同于底层贱民,那些贵人哪怕再轻视着贱民,也能安心用着口称卑贱的奴才拿命换来的物件,就像家中彻夜长明燃着鲸油灯,千百盏灯燃起来,哪个不称一声‘不夜’!
      宫中朝廷贿赂风气自先帝起便是极盛,那些人钱通上下,财帛动人,消息向来通量,早搁宫人通报前便知晓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大胤格外看重礼仪,身居高位的人已然不在乎钱财了,格外爱惜羽毛名声,怕失了仪态遭人指责,早早就在准备。
      不过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
      倒不是因为忠君,难以接受驾崩这一事。
      只是先帝素来喜爱诗经,性子说好听点是仁厚,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
      廷尉赵未央私受巨额钱财遭人捅到先帝身前,竟未责罚,更赏其百金,以愧其心。
      那张未央愧没愧心谁也不知道到,反正这上下贿赂之风气倒是暴涨。
      有错不罚,顶多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再先帝手下做官那是极为轻松。
      先帝这一崩,太子继位,日后便是大胤的皇。
      而这位皇向来见不得逆官,又居储君位二十四载,羽翼丰满,朝臣已有不少为其一手提拔,且有妃代氏兄长代迟潞,已为大胤精锐之师细柳之长。这一算,新君外握兵权,内掌朝堂,随时会对他们这些旧臣外戚下手。
      他们惶恐的不行。
      谁家没点龌龊,哪家不犯点人命,万一被当今盯上了,那有什么下场还是难说。倒不如——
      “速进宫,老夫要赶早见到皇上(太子)!”得那拥立之功。
      这一夜当真是不安宁,连早已安静的巷猫街狗也不住地叫着,好似在比较这那个更响亮一般。
      真是——
      “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殿下!”在京文武百官千石以上,来的倒是迅速,具都跪在的往日批折拟旨的永安殿内外,口中朗朗,边叩拜着新君,边表着忠心。
      看那模样,都是一幅恨不得死去的是自己一样。
      “请殿下即位!”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却是——
      假透了!
      邵旸在心里唾骂着,面上却除了哀伤之外没别的神态。
      他当然是要哀叹他父皇驾崩了的,他可是做了二十四年储君了,敬畏他父王是不假,可却实在心急。
      看着早就准备好的宦官们,纷纷拥上来,为他披上崭新的龙袍,戴上十二旒的天子冠,他真是开心极了。
      当着朝臣的面,邵旸恭敬的对着先王遗体三叩九拜。
      朝臣见了,哪敢不从,也都跟着行礼。
      礼毕,才由先王所宠宦臣上前,毕恭毕敬的取下一直挂在先王身上的一颗玉玺,跪着前驱几尺,双手举过头顶,呈递邵旸面前。 “家上,此乃我大胤传国玉玺,也称天子之玺!请家上亲自系于身上。”邵旸听话,也不语,只伸出右手去握那玉玺,那手轻颤,竟失了平日的稳重。
      那枚代表着天子威权与权柄,系着大胤江山的玉玺便到了邵旸身上。
      从此他便是大胤的王,受命于天,代天牧狩,他便是大胤。
      这时候,虎符,信符,行玺也通通交到了他手上。
      在百官的注视下,他一步步走出去,由宦臣牵引着一步步走向宣室殿。
      大臣们起身跟在他身后,直到看着新君
      头戴天子十二旒,身穿天子绛袍,一步一步登上宣室殿的御阶,坐上那至高无上的龙座。
      都立刻排好队,按照等级,对着新君三叩九拜。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金安!”
      百官参拜,奉为共主。
      只待一月后正式登基,宣告天下了。
      君权及神权,代天牧狩。
      想到这,他忍不住轻笑两声。一笑多年夙愿已成,二嘛,他看了看阶下跪倒朝臣中挺拔的身影,江逸,又轻笑一声。
      “平身。”
      ~~~~~~~~~~~~~~~~~~~~~~~~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陛下这是要稳固手中权势啊,倒是可怜了那少府令水元大人了。”
      “有什么可怜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陛下说水元有疾,那他就是有疾,况那水元向来贪敛散性,倒是便宜了他。一朝高楼倾塌,水氏党羽也得不着好,早晚也该没落。只是这关我们何事,好好侍候着陛下便是。”
      “诺。”
      邵旸做了皇帝,首先便是将自己的势力插入上下,半分都没掩饰,连些宦臣也都看出来了,私下探讨。
      那宦臣说的当真是不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是少府这个有自己的军队、土地、税务部门、司法部门的机构。
      不受丞相的管辖,职权庞大,连天下刑徒与服徭役的民夫,和大量的军工作坊,都是归少府管理。
      就算名义上直接听命于天子,只听皇帝命令又如何,总归要完全掌握在手里才安心。
      新上任的少府令名叫江逸,当初是邵旸一手提拔上来的,做了两载太子家臣。
      年纪倒是不大,处理起事来却是老练的很,有言说他颇得先贤之传。
      然而,最得邵旸看重的便是他的忠心和,好样貌。
      这可不是玩笑话。
      大胤五官不整是做不得官的,对家世却不怎么看重。
      有势之家稍运作,怎么还得不个官来做。
      而那些五官不整、无权无势的才子学士,哪怕才高八斗,也难做个斗米官。
      是以,朝中地方官员大都仪表还看顾的去,再不济,也颇具中人之姿。
      但那江逸可是了不得,身姿硬挺虽不为奇,那五官却是没得挑。髯须细长,带些文人气儿,又惯常以月竹抹额轻覆,故气度也沾染些亲和,别说女人会沦陷,便是见惯美色的男人少说也得多看上两眼。
      若单论样貌,说是胤朝之首也不为过。
      邵旸私论言有丞相之潜力,就是资历地位都不够,便是年岁也缺了很多。这才在撤掉水元及其旧党后,扶江逸上位,做那少府新令,一为江逸铺路。【注1】
      二嘛,实在是少府之位太过重要了,择其首忠心为上,能力次之,人品为末。更江逸三者皆优,自然没得跑。
      初,将将任命,江逸便于午夜十分私宅大宴宾客。
      处在那重华城最为繁华的巷道的少府新令府邸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觥筹交错的声音与微风交织、共游,隔个几百丈仿佛也略微能感受些快活气儿。
      江逸又不是笨蛋,相反,他聪明的很,不老却谋得深算。毕竟他是少有的出身寒门而坐上高位的人,行一步,则心已有百步算,说的倒也是不含糊,是在理儿。
      这人际情分说重要也很重要,说不重要,你一朝败颓,它就一文不值。
      毕竟历来锦上添花,几人雪中送炭。
      但在这官场,想要坐的稳,或者想往上流的,就少不得世故人情。有它或许用不上,无它却寸步难行。
      常人少不得深陷其中,何况江逸这年纪尚轻,尚存奋进之心的人呢?
      故而,将掌令权,便广钱宴客。
      满院宾客,大半是旧时太子宫的同僚——全天下精挑细选的茂才,皆为未来胤朝的重臣候选,自当结交。
      哪怕有少数臣子依赂以进东宫,但能够将人塞进太子宫来,其权势也可见一斑,若无意外(皇帝看不爽,给咔嚓了),其家族起码也可兴数十载 。
      而一般,这些人家是难以对付的,上下联系,经营的关系网可能连皇帝都不能轻易扰动,甚至皇帝便也在那关系网中。
      谁敢动!
      是以,这些人哪怕是只有一半于江逸交好,他的仕途便稳了大半。这个认知也让江逸更加热情的招待。
      而余下的两位,则让江逸小心恭敬的招待着。
      不请自来,却也无人赶走。反让一些心思活泛的人起了更多心思。无他,这二位具是今上的子嗣,同是今上宠爱的招诺夫人所出。
      皇后未孕,今上并无嫡子,皇子的身份已然极为贵重,或大或小,每个人都有坐上至尊位的机会。
      哪怕坐不上,日后也起码是一方诸侯王,他可开罪不起。
      更何况先进来的那位更是今上长子邵睨,若无意外,这位日后继位的可能性远超其他皇子,就算是略平庸,也会有不少文人权贵自发的为其造势。且后进来的五殿下明摆着要助力兄长。更得小心伺候。
      于是江逸便躬身微微一礼,“臣拜见几位殿下,殿下身安体勤。”随宴臣子们也都起身,随着行礼。
      在江逸看来,这几位能屈尊来,许是有皇帝在背后指点一二,又许是要来拉拢他,好造势。
      也因此江逸怕被人怀疑与其有亲,特别是皇帝,不自觉的尊重客气疏远了些,只差了自己的孩儿照看,毕竟不能浮了面子,他倒是想单让侍女招待。但——
      他敢吗?!!身份摆在那,若连个府中人照看着都没有,哪怕是不怪罪,也少不得遭谄媚小人诋毁,那他仕途还要不要。
      略微思索,在几位殿下捧手回礼之后,唤了几步外挺立着的嫡儿。
      “蓝生,代为父好生招待几位殿下,切莫怠慢了。”
      当然,私心也有。自家儿子在皇子面前露个脸熟,于日后也有些好处。
      那方蓝生微一愣,恭敬的打了声“诺。”
      此话说完,便对几位殿下郑重一礼,“几位殿下,这边来,请上坐。”
      等到几位按次落座,蓝生再拜,吩咐几位侍女奉茶端酒,然而,皇长子邵睨的目光却离不开他了。
      其实刚入府邸,他便注意到了到了蓝生。这倒不得不提句蓝生之貌了。
      江蓝生的样貌比起江逸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柳叶含情,身姿挺拔,净颜面皮,举动间稳重矜持显露。
      真是美极了!
      有这等美人陪着,为这场宴会增添了不少趣味。早便听闻神童官江家蓝生形貌昳丽,貌比妇人,盛名不虚。
      也是件那江逸有意疏远,邵睨也不好再多交谈,因而主动与蓝生交谈起来,也是有些拉拢的意思。言语极为正经、客气。蓝生发觉邵睨心思,微微一笑,倒让人看的痴了。
      也就是不时向父亲江逸那边撇两眼,却丝毫没轻怠邵睨半点,只听着这位殿下的话,不时点点头,回他两句。
      五殿下邵历到是安静,只在一旁听着,十岁的小儿端的副老成样,倒是有些可爱。
      可也没谁小看半分。谁知道他在皇宫里有没有耳濡目染些手段,学些今上的手段。
      这世间永远不缺的就是投机拍马之辈,安生了没一会儿,就陆续有人过来与邵睨前敬拜,若非席间人都紧盯着,怕是已深表忠心了。身为皇子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自有大把的人纳头就拜。
      邵睨不置可否,该做的该说的一点儿不落,一副受用的模样。
      蓝生不由得轻摇了摇头。
      蠢!
      善猜疑,薄情寡性,自私自利,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贪得无厌……这些都是来量身定做形容皇帝的。
      邵睨还不是太子,便明面接纳臣子奉拜,做这等作态,若是入了皇帝耳里,不知道又是如何想法了。
      江逸周边围着的几个人,倒是安分些,只冷眼看着,寒暄打着官话,说着三长两短,忧着社稷苍生,真心也好,伪装也罢,反正面上亲善的很。
      “蓝生”这是江睨发话了,兴致高昂的样子,“吾去岁听闻,尔善诗赋,六岁借咏竹一诗扬名,得神童官号。”
      “皆喜苍竹迎风挺,独爱杨柳一支青。寒谢春发向水明,避得霜寒蓄力晴【2】。果是文采过人,今日酒宴正酣,不若蓝生为这作诗一首罢。”
      不少官员其实都在暗自盯瞭着邵睨一举一动,却不知道邵睨要作何打算。是要拉拢江蓝生还是趁势交好江逸
      边与同僚闲聊,心里面却不约而同的打起腹稿来,暗自揣摩着心意。
      这对蓝生来说简单的很,脱口便作了几句。“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邵睨好一阵褒奖,心里怎么想的尚且不知,但面上的赞扬之色看上去却是浓的很。
      别管是邵睨殿下是如何想得,是个有眼色的都看出来了,那江蓝生是入了这位长殿下的眼,存心要亲近着了。
      左打量,右观摩,看着蓝生不凡气度,不少人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甚至有几个动作快的,已经到了江逸面前,“敬宏兄,吾有一女,年芳十三,端庄可人,当为兄之麟儿良配。”
      “江大人,吾同有女,尚未婚配,可与汝儿为亲 ”
      江逸:“……。”
      心中呵呵,做出了副思索状,“几位大人,容我思量几日,再做打算。”

      【注1:古代的宰相,除了掌控上下,在手权势的皇帝特别赏识,非常看重,力排众议外,年纪轻轻坐上就想坐上丞相之位是不可能的。地位不高或者资历不够也是别想。】
      虽然只是小说,但我希望可以稍微稍微稍微的在这些不太重要的方面符合现实一点,但毕竟是小说,我也是按我自己脑洞来,不可能真实了,别吐槽我啊( o)
      【2:我自己写的,写的其实一般般,但是大家当做写的非常非常非常好就行了( °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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