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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我去肥皂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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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夫雷厉风行,第二天就请假找上了化工所。
王潇人对着本市地图盘算要怎么卖配方好多赚个三五万时,便稀里糊涂地叫大领导召唤了。
领导没打官腔,直截了当问她是怎么想的。
“照理说,你专业摆在这里,对工作有想法也是应当的,那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大领导的脸可以用和颜悦色四个字来形容,王潇却看得头皮直发麻,只能含糊其辞:“我一切行动听指挥,服从大局,看领导安排。”
陈雁秋都要被自己的傻闺女给气死了。平常在家里脖子硬的哟,瞧着像个能耐人。结果一出门到了单位就怂了,妥妥的窝里横!
她一扬眉毛要发话,领导办公室的门响了。
苗姐敲门进来,瞧见王潇便笑:“哟,正好,所长,我这边要跟你申请呢。小高受伤住院,我们项目不能停啊,我来抓人干活。小王,走,别躲懒了,你才多大年纪就在仓库养老啊。跟我去测试室。”
说着,她根本不给王潇拒绝的机会,直接上手拽胳膊走人。
陈雁秋见状大喜过望,连忙伸手在后面推女儿。这死丫头,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跟个乌龟一样,慢吞吞的急死人。
可怜王潇叫这么一前一后两位事业型女强人胁迫的,连想摆烂都没门路,只好憋屈着往前走。
要死了,得赶紧逃跑。
她眼睛到处乱瞄,扫到厕所门口一晃而过的人影,慌忙追过去:“苗姐,我上个厕所。”
陈雁秋要气死了:“你个丫头,懒人屎尿多,一到关键时候就上厕所。”
苗姐反过来帮小年轻说话:“哎哟,正好,我也上个卫生间。”
上厕所这种事,男同志怎么处理,王潇不清楚;但女孩子真爱成群结伴。她看到两位大神跟在自己身后进坑,赶紧开口表态:“我去测试室了,高同志怎么办?他还受伤了呢。”
搞科研的人十个起码有八个个性单纯,完全不想在厕所里聊天会隔墙有耳这回事。
苗姐直接嗤笑出声:“他是顶了你的位置,这本来就是你的岗。你还替人家操心呢,先好好想想你自己吧。”
王潇一副烂好人造型:“可是他也是因公受伤啊,是工伤。所里总不能不管他。”
苗姐不耐烦了:“这是所长该烦神的事,要你操哪门子闲心。走走走,都到最后一步了。你再晚,你的名字都报不上项目。”
王潇只好磨磨蹭蹭地洗手出厕所门。她瞥了眼远处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下稍稍安定,肖主任肯定不能不管他的好外甥。有他出马,事情必有转机。
只是现在,杀了她她也不敢凑到化学实验室边上。
于是王潇又开始磨洋工:“那我去仓库把东西收拾下,回头好跟人交接。”
苗姐一高级工程师真受不了小年轻的黏糊劲儿:“你管那个干什么?赶紧跟我去实验室才是真的。”
王潇立刻强调:“那不行啊,我总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能叫人说嘴。”
陈雁秋作为厂医整个医务室她都得管,倒是不敢忽视后勤保障,这会儿也站在女儿这边:“是要收拾妥当了,省得到时候少了啥赖到她头上。她又不长嘴,根本争不过人家。没事,苗工啊,我给王潇一道收拾。”
苗姐也拉着脸:“行,我跟你们一起。”
可实际上,三人回了仓库根本没能干的活。
王潇这个卷王的仓库保管员工作做的连大领导带着办公室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所有的物资全都分门别类收拾得妥妥当当,压根不需要再拾掇。
她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跟下一任仓库保管员交接,大家对着账本盘点完实物就好。
这也不是难事,化工所共有职工165人,其中2/3为专业技术人员,剩下的1/3基本全是干行政和后勤的。精兵简政说了多少年了,随便划拉一下,就能拉出位叔叔坐镇仓库。
人家也没意见,左不过是讲喝茶看报纸的地点从办公室挪到仓库罢了。没人在边上吵吵,他还耳朵清净呢。
饶是王潇再磨蹭,前期工作太给力,她也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便顺利完成了交接工作。
这就是一代卷王的悲哀,临时想摆烂都缺乏充足的客观条件。
可怜的穿书人唯有硬着头皮跟在苗姐身后,往实验室方向去。
苗姐丁点儿没看出后辈的不情愿,还在跟陈雁秋打包票:“这丫头我是看着进所跟项目的,脑袋瓜子活,静得下心,又细心又妥帖,生来就是搞化工的料。”
光看看她把仓库收拾的多利索,就晓得这丫头没拉垮。
陈雁秋笑逐颜开:“那以后得多麻烦苗工你呢。实不相瞒,当初我家潇潇学化学,多少人讲风凉话,说什么女孩子学什么数理化,肯定出不了头。我家潇潇犟哎,就是一心喜欢化学,非要干这一行。”
这话可搔到了苗姐的痒痒处了。
别看“妇女也顶半边天”喊了几十年,现在搞化工的女同志还是少,能搞出成绩的更少。
就拿他们化工所来说吧,16位高级工程师,只有她和另一位老太太是女的。老太太还年纪大了,一年起码有半年时间得在医院躺着。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培养更多的女同胞后辈。
现在陈雁秋这般一表态,苗姐立刻拿出了老大姐的精神大包大揽:“你放心,小孩只要肯沉下心来搞研究,早晚有一天会出成绩的。不说居里夫人,曼哈顿计划没有吴健雄,那也绝对成不了。咱们都是女同志,信他的鬼话。女孩子搞数理化,不,干哪行都不比男同志差。小王,听苗姐的,好好干。”
王潇连人家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对于这种真诚的girl help girl的女大佬,她难得生出道德包袱,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啊。
她只能磨磨蹭蹭跟着人进实验室,又磨磨蹭蹭地换上了白大褂,然后绝望地看着屋子里的瓶瓶罐罐。
大领导不知怎的又晃过来了,看到屋里的架势,只摸摸鼻子:“行吧行吧,你们抓紧。争取这个礼拜把论文发出去,那个,报告赶紧打啊,转眼就12月份了。”
苗姐得偿所愿,心满意足:“我就是抓小王当这个壮丁的,她手巧笔杆子也好,她写出来的文章扎实。”
走廊上响起了“咚咚咚”的跑步声,高伟民吊着只胳膊,脸上红红白白地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他可怜巴巴地瞅着屋里的人,小心翼翼道:“所长,苗工,那个,我可以出院了。有什么任务,我来干。”
肖主任追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跟上叱骂:“你个小兔崽子,你急什么啊。是你的工作,还有哪个抢你的不成?你输血都输了好几袋,你人还打摆子呢,你赶紧给我回家去躺着歇歇。”
他又冲实验室里的领导和同事们笑,“哎哟,苗工,你看他都这样了。要签字的地方,什么报告啊,论文啊,你代他签一下得了。”
陈雁秋还听着云里雾里呢,在场的化工所职工都瞬间反应过来。
高伟民急吼吼地跑过来干嘛?他急着保他的名额。
一个项目组的名额是定死了的。留给今年进所新人的名额只有一个。
王潇过来接手了,他高伟民的名字放在哪儿?
发泡剂项目大家都心知肚明,起码一个省级三等奖是少不了的。参与进去的人,履历表上都能写上漂亮的一笔,后面升职称,这就是硬杠子。谁都不能无视的存在。
高伟民好不容易才蹭上的车,现在想把他踢下去,他肯答应才怪!
所长也为难。
其实作为领导,他当然关注所里的重点项目,也清楚王潇在其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否则苗秀丽这个不给人脸的女同志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为她讲话。
但是,公家单位有个特点,讲人情,讲大家庭氛围。
人家小高也兢兢业业从头跟到尾,没功劳也有苦劳吧,而且还工伤了,差点儿丢了小命。
结题分果子的档口,你再把人丢出去,怎么讲都太过于不近人情。
高伟民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眼睛盯着苗姐:“要签字啊,苗工,在哪儿签?苗姐,没事,我伤的是左手,右手能签。”
苗姐脸色难看的一塌糊涂,不接话,只看所长:“我这边真缺人干活。小高现在这样子,我怎么用?”
肖主任却语气轻快:“小高回家休息啊。缺人干活,把小吴喊过来顶两天好了。他们氧化剂的项目不是结束了嘛,正好过来也学习学习。现在上面都说要培养复合型人才呢。”
苗姐哑火了。她不能说小吴不行,人家也是正儿八经化学系毕业的,脑袋瓜子虽然普普通通,但做事还是踏实的。
而且他在氧化剂项目里挂了名,到这会儿也不必非要抢着在发泡剂上非得加个名字。
所长也想到了这点,赶紧表态:“好,就让小吴过来吧。小伙子做事认真,是该好好培养。小高啊,你别担心工作的事了,回去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陈雁秋听到这儿急眼了,合着瞬间就没她家潇潇的事了?她家潇潇还得去仓库打杂?别说什么革命的一块砖之类的鬼话。人才浪费就是浪费国家资源!
肖主任笑眯眯的:“哎哟,我的大姐,我们化工所向来最爱惜人才,尤其是青年人才。小王是可造之材,大家有目共睹,怎么可能不给她加担子呢。她做的是发泡剂项目,正好去肥皂厂嘛。新县肥皂厂向我们求援,想改良制皂工艺,好用新产品打开销售市场。小王年轻人,正好又知道现在小字辈的喜好,她去肥皂厂做这个技术指导,再合适不过了。”
苗姐直接被气笑了:“你但凡说是鞋厂我都认了。AC发泡剂做肥皂,你怎么想得出来啊?你做一个给我看看啊。”
这下连高伟民这只大学渣都觉得没脸。舅舅实在太无知了,AC发泡剂用在橡胶、用在食品工艺上都行,他头回听说还能用来做肥皂。
做个鬼啊。
呵,舅舅还好意思说他不学无术。舅舅这个工农兵大学生水平还不如他呢。
肖主任只尴尬了不到半秒钟,便面色如常:“我的意思时,小王水平摆在这儿,到新县肥皂厂当技术指导肯定没问题。我这真是为小王将来的发展考虑啊,要把科技成果转化为生产力,就必须得把科技成果和企业结合起来,和生产实践结合起来。我们没自己的厂,更加要跟工厂紧密合作,晓得企业需要什么技术,我们才能相对应的提供技术。”
他还在滔滔不绝,陈雁秋好几次想打断他的话都没找到机会,反倒是王潇一句话直接slay全场:“我去,我去肥皂厂。”
“咳咳——”肖主任被呛到了,他瞪着两只眼死盯王潇,怀疑这女的智商全用在搞化学研究上了,在其他方面完全是个白痴。
他这还没好好发挥呢,她竟然真同意去新县搞什么技术支援。
新县肥皂厂那是缺乏技术支持的事吗?他们是缺设备缺工艺,土法上马老一套现在根本行不通了。但凡他们能像化工二厂一样,花90万引进一套瑞典的设备,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大钱掏不出两个,光指望化工所给他们改进技术有个屁用。技术应用是要有设备支持的。
这丫头是不晓得天高地厚,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王潇面色无波,又重复了一遍:“新县肥皂厂是吧,我去。”
她的确对化工一窍不通,但她擅长搞销售啊。
肥皂厂现在的问题是肥皂卖不掉,那她把肥皂卖了不就结了。
So easy,No problem!